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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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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春瘟鬼张元伯道:“今次我们倒了大霉,也只好由得你们。鬼蟾山什么的,也不必再提。但我教你们一个法儿,不如就在现在,在这里选出新教宗出来。选了是谁,大家都心服口服,那我们便让开道路,请他沿通天道上去面见蟾圣。”

群雄都一价声喊道:“凭什么?我们都要上去!”“他奶奶的,他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神仙,旁人看不得?”

史文业冷冷道:“我二弟乃是好心。你当他身上这伤是哪里来的?我们兄弟五人,另外三人怎么又不见?”

那头陀奇道:“你们兄弟阋墙,自相残杀,难道还有理了?”

张元伯叹了一声,道:“我们兄弟阋墙,那是有的。自相残杀,那却未必。各位不想听蟾圣命令,把南派基业、子孙后代的命运毁于一旦,因此不顾性命,杀上鬼蟾山来。我们兄弟五人说一句僭越的话,这蟾山事务,这么多年来其实是在我们手下掌管,我们也不愿见它一朝衰颓。谁料这次我们四鬼出马和北派抢人,居然吃了个大钉子,被北派的禤百龄算在了前头。蟾圣病中神智昏聩,听到我们没有把凤文的传人抢来,勃然大怒,一掌将三弟刘元达打死了。我们几个抢上去想要相救,结果大哥挨了一指寒冰指,我挨了一招无形剑。”

众人都啊了一声,面上栗栗,大显惊惶。喻余青也不敢置信,四鬼当日追踪他们,看身手俱是当世第一流的好手,进退之间犹如鬼魅,根本不敢跟他们正面相抗;怎可能被人一掌格毙?这人居然还是个百岁老人,身染重病,命不久矣?

史文业道:“我们不让你们上去,其实也是在顾你们的命。就在眼下,老四、老五用眠龙心法,拼命才止住他老人家,好容易用上龙涎香让他昏昏睡着。你们选出一位武功最高、内功尤佳,并且最好还擅长轻功的人前去探望,走到他身边方能凭内力抵御他无法克制所散发出的毒瘴;若他老人家突然暴起发难,方能全神戒备,也许能扛过一招,再凭轻身功夫逃出生天。”

众人中有人兀自不信,纷纷喝骂:“你们怕是在胡吹大气,以为三言两语能吓走我们?他就是再厉害,也活过百岁了,更生了重病——”

突然金顶上蓬蓬两声,两个人影从一线天处被抛掷下来。那手劲好大,掷人便如掷石子一般。史文业和张元伯眼力都高,惊叫道:“四弟、五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急忙勉强站起,冲上去想将二鬼接住。众人都齐刷刷仰头往那一线隘口处望去,只见月光下隐隐有一人影,形如槁木,一手扶着狭窄的山壁,仿佛这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你们要选新的教宗,……”他喘息着说,“好得很啊。正是时候。”他似乎朝着底下人招手,群雄反而往后退了一步。“……谁能登上这九百九十九级通天道,到我这来,我就把衣钵传他,嘿嘿,南派至尊!这名头多好,来呀!……”他慢慢地坐倒,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偌大一座山峰数千号人,恰才还人声鼎沸如同磬锣喧天,瞬间静得连跟针落地声都听得见,只有这老人牵动肺腑的“咳、咳”之声,在山谷中回音不绝。

那被从峡谷顶端掷下的二人,正是秋瘟鬼赵朗以及冬瘟鬼钟仁贵。史文业和张元伯飞身上前,各展轻功,想要接住两个兄弟,但那九百级台阶是得有多陡?不然此处也不叫“通天道”了。那二人下坠之势极为迅猛,便似从山崖上直直抛落一般;史、张二人又身负重伤,虽然跃起一抱,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接不住二人,反倒被带得也一并摔跌下去;其他人都睁大眼屏息凝神地望着蟾圣,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即便是看见了这情形,也断然不会出手相救四鬼。

喻余青心道:“不好!若是没人相救,他们四个都要摔死了。”当下也顾不得再想,飞身而出,风驰电掣般后发先至,正跃到两组人当中,两掌拍在四人腰脇下,自己一个倒翻层浪,翻到四人背后,推住被掷下的二人背脊,却是往前缓缓一送,正抵消了下坠的狠劲,仿佛一阵絮风缓吹,四人同时往前飘出,明月映照下,将五人身形照得清清楚楚。那枯槁老人忍不住轻轻噫了一声,众人也都向他们看去。

喻余青把一身贯注的真气都用在那四人身上,助他们缓缓向前飘开,免去了砸在山石台阶上头壳破裂的下场,可自己也一口气用尽,更兼被那四人重量反噬,身形急坠,脚尖在山阶上一点,就势一个翻跃向下,连翻了十个跟斗,把下坠之势化解,刚好落在那四人飘开的脚下,眼见着四人身子就要砸到他脑门上头。旁边看客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道:“小心了!”话音未落,只见他双脚一挫,稳住身形,双臂一拨,将四人拆开变作陀螺一般,从左转右,从右转左,自己跟着脚下踏位,身姿寰转,信手拨来,四人滴溜溜在他身遭转个不停,把下坠之势全消了干净。众人都看得呆了,只见四鬼各个晕头转向,摇摆不定地缓缓倒地,喻余青自己这才顿步一收,四下团团一躬道:“得罪了!”史文业跌坐在地,苦笑道:“不敢当!要不是这位……英雄出手相救,我们四鬼今日可真做了鬼了!”说罢勉力起身,去探查赵钟二人的伤势,见他俩面色青黑,神志不清,心道大约是中了蟾圣的毒砂手,急忙点了几处心口大穴,先护住心脉。

众人都相顾骇然,心道这人是谁?先前怎地没有见过?但他武功奇高,内功深厚,又覆面示人,想必是哪一派的高人,不愿意被人识破身份。南派因为自身立性便是破除常规,向来视武林中的规矩教条为无物,宗门中多得便是行为乖觉的浪荡人士,此时见对方不愿透露身份,也都见怪不怪,不予追问。更何况上山来成百上千人,一时间认不完全,也是有的。

那枯槁老人立在通天道顶端蟾口开处,此时呵呵冷笑,喘息嘶声夹杂其中;道:“我还以为……来的都是脓包,原来也不见得。……老啦!江湖上的后生,也都不认得了。……怎样,我……就要死了。哪一个敢上来?……”他虽然距离遥远,此处看去,人不过一个寸长的小点,可南派的各路英雄居然没有一个敢应声接话,有的兀自浑身发抖。那蟾圣缓缓举起一根手指,眼神似乎在他们身上扫过,被看到的人都浑身一个激灵,舌头打结,其实离得这般远,连眼睛在哪都难以在夜色中看清分辨,可这些人却就是分明感到,他那鹰隼般的视线恰才绝对扫过了自己。

“……怎么,没人敢上来?你们刚刚不是要争……南派正宗吗?……”活过了两个甲子,见证了数个数个年号的老者咳嗽着,喘息着,声音却能从山顶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里,“嗯。当年……你们的先祖,或者师祖,从我这要走一项足以安身立命的本领时,签下过借契,供我驱使。你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你们谁有本事上来走到我这里,我就把谁家的借契烧了,堂堂正正,一笔勾销,不让你们说出去时,好像占我老人家的便宜……”他带着血痰般的嗓音呵呵笑起来。

喻余青看着那老者。在孩童的故事里,他是个吃人心肝的恶鬼;在梅九章的眼中,他是不老不死的怪物;在汤光显的述说里,他是神智昏聩的疯子。可眼下当真见到,他却觉得这人头脑无比清醒,武功无比高强,身上散发出一代宗师的威压与霸气,即便佝偻在这样一具躯壳之中,却又好像远远超出于这副躯壳之外,令人不寒而栗。所谓人言皆虚,眼见为实,未有比此刻更分明的现身说法。

蟾圣这般一说,虽然众人都十分惧怕,但仍然有人不怕死的,咬着牙关喝道:“死则死矣,谁怕谁来?”“我们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这个?”“师父过世前叮嘱务必赎回借契,否则死不瞑目。”“即便不成也要试一试,才对得起师尊教诲。”多半是年轻气盛的小子,迈步便往上走。反倒先前领着大伙声势最壮的那几人,太清楚连五鬼中的赵朗、钟仁贵都被像麻袋似的掷下来,刘元达更是被一掌拍死了,自己有什么本事胜过他们?五鬼据说是从小入门,蟾圣亲自教诲成才,尚且能这么轻易便杀了,自己上去了岂不是白白送死?

那几人踏上阶梯,反倒是史文业喝道:“别上去!”这通天道极为狭窄,最多只能两人并行,没走上几级,最前头那人便身子一晃,倒栽下来;那后头几人都以为是有暗器,急忙纷纷贴壁而立,可半晌也没听得破空风声,倒是又有一人好端端便倒下了。几人吓得大骇,哪里还敢往上去?逃也似的往下便奔,砰砰几下,又倒了两个;尚未下到平地,已经一个不剩,全摔在各级阶梯上。

众人大骇,道:“到底怎么回事?”却不敢抢上去查看。

史文业苦笑道:“我先前已经说了,内力不够的,上去也是妄自送命。他老人家敢号‘蟾圣’,本就是百毒之王。”

人群里有一个别字“转世华佗”的名医抖索索大着舌头道:“他……他……老人家一生用毒,怕是经脉真气内息早已和毒物同化,尽皆含毒。如今……如今大限……将至,体内经络怕是……怕是已经……管束不住,这毒气正随着毕生功力往外散。若是内力弱些、抵御不住,这毒便从皮肤毛孔里渗透进来……”

众人听说他即将死去所以正在散功,都大喜过望;可一听说这毒气也随着功力弥漫出来,居然让距他几十丈远的人都纷纷中毒,又不禁骇然,心道:“即便他功力减弱,单凭这剧毒便让人无法靠近他。又怎能报得大仇?”

蟾圣汝凤生缓缓站起,折下旁边一根树枝权做拐杖,道:“你们不来,我可要下来了。”慢吞吞像个耄耋老人那般,一步步走下阶梯;喻余青才见他满头白发,在月光下傲然如雪。反倒是原本围山的众人,惊惧不已,他进一步,其他人便退一步,退开十余步后,有几个人忍不住一交坐倒,跪了下来;再走几步,又唰唰跪倒一大片,不知谁先叫了一声:“祖师爷!弟子……犯上作乱,罪该万死!”众人齐齐拜伏下去,高踞腚骨,以头抢地,凌乱喊道:“祖师爷,弟子知错了,求祖师爷责罚!”

这一跪之下,登时立着的人,只剩下喻余青一个。先前四鬼中史文业与张元伯都受了伤、又与这些攻山者久战,气力不支,被他救下后抓紧调息,始终是坐在地上。

汝凤生远远盯着他,道:“小子,你有胆量上来吗?”只这样一眼,喻余青便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猛兽噙在齿间,浑身都起了一层栗,背上冷汗浸透衣衫,忍不住牙关咯咯打战。但他心想我要请这等人物来相救三哥,更是万万不能在这里退缩,让他看轻了去。当下一咬牙关,更不打话,双臂一展,眨眼飞掠过百级台阶,人如惊鸿照影,急驰而上。

第六十五章剖心盗灵芝

汝凤生见他如此胆识,良才美质,颇为另眼,更况自己散功之时,剧毒之强,周围自己亲传弟子成日与毒物为伍、并服食过诸多抗毒解药,仍然饶不住三三两两倒毙在道旁;但这戴着假面的小子两次上这通天道,居然毫无中毒迹象,显然内功深厚已极,似有少说四五十年积攒下来的纯正真气;但听他呼吸之声,骨骼之形,却又非常年轻。当下咳嗽了几声,缓一口气道:“来得好!”袍袖一拂,一股劲力仿佛千万道利刃扑面而来。喻余青身在半空,却被这一拂之势惊到,不敢托大正面直撄,身子猛地一坠,从道中死人身上摸一柄剑来,当胸一挡。可明刃有形,气刃无形,只听得当地一声,这柄剑并非上品,居然当即折断。他反应极快,就地一滚,饶是这样,衣襟也被无形剑气割得都是条条裂痕。

喻余青心知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恍若天渊,这通天道又极为狭窄陡峭,自下而上本就不占优势。他借着坠地一滚之势,趁手又从周边尸体上摸过兵刃,只是并不自个用,反而用散花手法尽皆往上打去;自己却伏在山道之上,猱身一窜,用的是壁虎游墙的功夫,往上摸近。这山道陡峭得仿佛竖直垂落,人如使用轻功跃起攀援,虽然视野开阔,速度又快,但也极易受到攻击。但这般壁虎游墙地贴地而走,这天梯及沿路的死人便反而成了天然的屏障。只是一般的大家自忖身份,谁愿意这般苟且偷生?汝凤生微微一笑,道:“小子倒也不傻。”随手拨开兵刃。那兵刃被他打落,坠在各层阶梯上头,又被攀援而至的喻余青信手随抛随捡,反而用之不竭。

蟾圣只是用袍袖及手中折下的木杖信手拨开刀刃,也不着急再下杀手;片刻间被他欺近十丈之内。突然他袍袖一卷,将周围刀刃全部震起,陡然朝喻余青激射而至;另一边自己却抚着胸口大咳起来,气息衰竭,胸前衣衫上都溅上点点血迹。喻余青荡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兵刃,心道:“机不可失!”脚下轻旋,突然倒转身子,两指挟住一柄刺来的剑身,猛一贯力,将那剑尖扳断二寸,跟着陡然窜起;汝凤生兀自垂头抚胸,好像一口气劲缓不过来,喉头荷荷有声。

喻余青仍然不敢托大,毕生修习全倾于此,如风如电,倏忽欺至咫尺之处,挥掌拍出。他此时掌中挟剑,锋锐无匹,令人不敢直接印掌,攻要害时,必然得回招自救。但那老头儿一手抹着嘴角血迹,身子连起也不起,只是另一只手撑着的那柄木杖,杖头突然略移了移,指向他两臂之间的一处破绽。喻余青大吃一惊,心道我若一掌拍出,再无后路,他这等高手长棍便能直接贯穿我疏于防范的命门,眼前便仿佛一霎间看见了自己横死在一根木杖底下的情景,倒打一个寒噤,急忙收势护胸,足尖一钩,一个倒翻三叠浪跃开,却是以退为进,反而绕到那老者后方,神速如电,一掌运到中途、却突然换左手拳迅捷抢上,后发先至,眼见便要触到蟾圣后心;只见他缓缓移动木杖,杖头微歪,又指向喻余青身上的破绽。喻余青大骇之下,只得再次跃开。

底下诸人此时都抬头凝望二者争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见那戴金面的家伙仿佛游龙一般,身形皎然,绕着蟾圣闪避游斗,居然也支撑到这会功夫,值得一个彩头。但也有高手看得出来,蟾圣根本仿佛戏耍一般,单单是手中木杖指指点点,想必是尽皆攻破对方防御的要害所在,迫得他不得不屡屡退去,没有一招能切实碰到他一襟半角,身法虽然精奇,但单仗一个“巧”字,怕是支撑不了多久,都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此刻上去对招的不是我!”

汝凤生看了他这些招数,心中早已一本清账,哼了一声,吐出口中血沫,一手不经意地抚着胸口,道:“小子,你不是我南派的教子徒孙,你这是十二家的功夫!嘿嘿,但要说王谒海那群没用的小子教出了你这么个徒弟,我却也不信……”他气喘吁吁地说着话,陡然间变守为攻,那普普通通一根木杖使得如灵蛇出洞,仿佛活了一般直抵出去,居然奔腾矫夭,气势雄浑,让人不敢直抗。喻余青翻腰如桥,从地上再拾起一柄剑来,权做抵挡。

那木杖从他胸前荡过,连攻了数下,他却也凌如摆柳,回转如意,闪避得惊险万状,可也妙到毫巅,汝凤生气息嘶哑,点头道:“但小娃娃功夫不错,到让人一时舍不得杀你!”喻余青喘过一口气来,听他称赞,道:“不敢当!老前辈——”可汝凤生已经信手将木杖一点,居然是十二家剑法“文帝剑”中的一招“还望故乡”,来得又快又急,剑意绵绵不尽;当下只得先还了一招“郁何垒垒”,这两招正是剑法中对应的拆招。汝凤生喃喃道:“很好!很好!”又试了一招“今我不乐”,长杖垂头下坠,剑气郁郁,喻余青见他这一招使得渊渟岳峙,不由看得目眩神飞,自然而然反了一招“岁月如驰”。两人仿佛同门一般,居然拆解起招式出来。

汝凤生痴迷武学一道,胸中博藏武林百家,各派招数信手拈来。这时候偶遇喻余青这等良才,居然能把十二家剑法用得如此顺意,心中大为快慰,一时忘了底下众人,自身生死,反而仿佛回到当初和沈忘荃拆招解招的时光,手上一招“策我良马”使得木杖轻颤,缱绻无限,这招的应招原本是“被我轻裘”,双剑剑身缠绕,劲力相互抵消。喻余青陡然省悟过来:“我与他试什么招?他在看我武功路数!”剑身一缠,急忙便放手撤身,脚下芙蓉飐轻功如长风倒卷,托着他仿佛足下生莲、向后往天梯上阶急退。那长剑与木杖相交缠绕,木杖哪里如剑柔软,登时被绞做碎片。

汝凤生道:“错了!”说话间身形飘忽,有如鬼魅,倏忽间欹近喻余青,两人一进一退,盘旋在百丈高崖之上,形如两只飞鸟。众人都惊叫一声,只见汝凤生运起一掌,便要向喻余青胸口拍落。悬空之中,避无可避,气息全提于心口之时,他居然能运功出掌,本已匪夷所思。千钧一发之际,喻余青也是急中生智,同样叫道:“你也错了!”趁蟾圣掌力一顿之时,话音一出,则那口提胸之气泄出,身形急坠,那一掌便拍在了他脸上。

若是旁人,这一掌怕是要拍得头骨碎裂。但他脸上带有金制面具,这一挡之下面具裂开,但人却没事。喻余青借力一拨,续了一招“随波转薄”,同样是恰才那套剑法当中的剑意,并不以力硬抗,而是顺其力势,随波逐流,被这一掌之力激得彷如落叶翩然前飘,正正落在那九百九十九级的“通天道”最后一阶上头。他双脚甫一落地,底下仰着脖子的看官都忍不住轰天价地喊了一声,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有的震惊,有的佩服,有的则懊恼不已。

喻余青心中一喜,心道阴错阳差,居然给我登到了道顶,抬头一望,山顶蟾口的一线天正在上头,一轮明月仿佛被山脊噙在舌尖,端得是人间绝景。他胸中气海翻涌,手足剧颤,晓得自己刚才是死里逃生;但反倒不惧了,暗道你一代宗师轻言许诺,难道还能反悔不成?只是我也不求你传什么衣钵,只求你救人便是。

可视线与蟾圣一对,却发现他怔怔盯着自己,眼神惊疑不定,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怖之事一般,那张生满老斑的垂赘脸皮眼袋抽动,嘴唇翕张,仿佛要说什么,可刚一张口,却陡然喷出一大口黑血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立定不住。喻余青惊道:“老前辈!”反应便伸手过去扶他,可没料到蟾圣居然浑浑噩噩地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像一口气猛然窒住,一脚踏空,倒摔下那通天道。

喻余青惊道:“不好!”也顾不得这人刚才还几乎要杀了自己,两步抢前,一手提住了他的前襟,阻住了下坠之势,但自己扑身之时只想救人,立足不稳,此处山势道路均极陡峭,也被他一跤带倒。他一把抱住老者,但觉他浑身如朽木槁皮,脉息混乱,呼吸薄快,身子枯轻,便的确是与通常的耄耋老人更无二致,起了悯弱的心思,想也不想便把他护在怀中,两人并做一处,滚轮似的从阶梯上摔下。沿路山道嶙峋尖利,到处散落着各种兵刃,喻余青一力护佑,背上被割得鲜血淋漓。

汝凤生回神过来,喘息一声,道:“‘流郑激楚’!”这也是‘文帝剑’中的招式,文帝剑是十二家创派以来便有的高深剑诀,子弟中质材差些的,学不来这套剑法,更兼是百年前的剑招,如今看来便有些陈旧,是以并不常用。喻余青也是个嗜武之人,王家武阁里的要诀又随便他看,因此自然是早已熟习,不及细想,化掌为剑,一击拍出,掌风瓮然如乐,将下层的阶梯震出一个凹槽,恰好气息一转,回身探马,一把抓住石坳,五指竟如剑一般深深插入石缝之中,这才稳住了身形不再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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