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门在二十年前以奉陵蛇武之首闻名北御三州,迁至归鸿落地生根後,却因遭逢巨变,一直以来与不幸一一字撇不开关系。
此次惊尘丘双龙鞭法重振七重门声威,稳固本门於归鸿地位,是单清扬盼了许多年的事。可如今事过一月,回想当日,她尚有些恍惚;她只记得自己舞鞭舞得沉醉,那是许久没有过的舒心。太多的日子一心为报仇,她只有苦练,有多久没有因挥动手中长鞭而欢喜?
清扬笑里顿然,洪煦声道:「走到这一步」全是清扬一人所为,旁人纵有相助,也是见水到渠成才顺势出手。」
单清扬眨眨眼,失笑,「得三爷、舅舅相助,清扬只有感激,没有不领情。」那日与三爷舞鞭如入无人之境,才想起爹爹在生时她也曾沉浸於练
武,茶饭不思……她的确不习惯太过依赖谁,可她也不希望自己老活在被罗云端、萃儿背叛的恐惧中。
罗、吴两家并未在此次比试露脸。自罗云端与萃儿成婚,她没再见过他们。没要他们的命来血祭爹爹娘亲,却不代表能忘却那日差点将自己吞噬的血红火焰;饮下忘忧咒的是他们,不是自己。
面对门中长老,单清扬只道成全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自是不会去提当年血洗七重门的凶手便是同在蛇武盟的盟友。
对她来说,罗氏,门长年练着不正的心法而走火入魔,分明知道起因就在自家心法却不愿弃练,那是自取灭亡,根本不需她插手。吴家长一辈已无大作为,萃儿也因练了罗家心法吐纳而气虚,若是再执迷不悟,随罗云端继续练武,要不了多久便会患上血寒症……
单清扬劝过了,至於萃儿要怎麽做,她已不再放在心上。
那些事她只会试着抛到脑後,因为,眼前七重门就够她烦恼的。
……眼前的三爷,也够她烦恼的。
单清扬信任三爷,她能将自己的命交予三爷,这是归鸿论武时她最大的体会;然而他们分明订下了三年之约,三爷为何忽然出现,她不懂,也问不
出。归鸿论武后舅舅离开,三爷、护容倒是顺理成章入住府里了……
「三爷……」
「嗯?」
单清扬转转眼,最後摇了摇头,转道:「喔……嗯,上回说要带你上这归鸿出了名的茶楼,早先我让人去张罗位子,现在出发正好。」
就当她贪吧,若三爷是来助她度过归鸿论武一关而出庄,那麽她会好好珍惜三爷回庄前两人相处的日子。
「是吗?」洪煦声也不说破她欲言又止的转换话题,点头道:「那走吧,我正想试试归鸿的茶点呢。」
「嘿,你可听说过那七重门掌门的事?」一名削瘦如竹竿的江湖人问着。「你说的可是那破相掌门与入赘夫君的事?!」一名肥胖如肉球的江湖人反问。
「你消息还算灵通嘛。」
「不然怎麽在道上混?」
「呵呵,那麽,你见过那衰人许声了没?」
「衰人……俺倒听说他是嫁……不,是入赘得心甘情愿哪!」
瘦子不认同地摇摇头,「入赘需改姓,也算是给自家绝了後,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什麽理由要屈就女人?」
胖子呵呵呵笑得和气生财。各人自有各人过活的方式,他不予评论。武林传闻出归鸿,他听得多,会从自个儿口里再传出去的,只有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俺有个本家兄弟正是七重门人,几次俺找他喝酒,倒是瞧过许声在单掌门身後跟入跟出的。双龙鞭现归鸿後,七重门已不见往日萧条,单掌门忙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的,俺见许声也从没埋怨,总是一脸温温笑意,就这麽默默帮衬着,不见委屈。」夫妻相偕,谁理内谁理外也就无需太过计较了吧。
「是吗?」瘦子不甚相信这版本。
胖子也不再多说什麽,旁人的事由旁人烦去。「哎,说了那麽多,俺口都乾啦……小二哥,咱们的雪菊普洱都还没上哪!顺道再来盘乌龙桂花糕!」
小二远远吆喝了声,表示明白,转身入内张罗去了。
这茶楼人声鼎沸,胖瘦两个江湖人自顾自地说着话,没注意身後两个身影举杯就唇,定住久久,一句也没漏地听得仔细。
单清扬与三爷对望良久。
听见这话,她该有什麽反应好呢?恼羞成怒?这段日子自是听过不少说法,每每听见赘婿一一字总令她冷汗直流,偏又不能否认,只能当作耳边风由人去说。关於自己的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从没少过,她早惯了,不会有太大反应……就不知听在三爷耳里,是否困扰?
杯中茶早已凉了,单清扬仍望着眼前的三爷,那俊颜薄红,令她想起惊尘丘的夕日在他脸颊烙上红晕……她可否当作三爷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事实如何只要彼此知道就好?
就当他们共同守着一事就好。
这麽想着,纵然对不住三爷,单清扬仍在心底偷偷庆幸着身边有三爷。
洪煦声回望着眼前人,耳边有人说着关於他们的闲言闲语,甚至……甚至看出他甘愿得没有一丝委屈……他自小深居简出,在庄里无需隐藏情感,更没试过赤裸裸地被人看穿心意是什麽滋味,自是有些不惯。
可他舍不得移开与清扬的对视。
清扬没有一点忸怩,洪煦声擅自解释为她心中也有和自己一样的欣然。
一日当中鲜少言谈无妨,此刻相视无语也无妨,只要她能在视界内,便无妨。这愈发深刻的心思,与清扬千里还剑时他们亭中说话的心境,那只盼她好、不强求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