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槙岛桑,你会骑马吗?』
『不会骑呢,求成会吗?』
『我在军队的时候曾经专门学习过,虽然骑兵现在早已是老古董了……旦那愿意的话,等摧毁了西比拉之后,我来教你如何?』
『嗯,就这么定了。』
回忆里的声音淡去。崔求成在阳光下走近,手里牵着一匹温顺的棕色马。
“从附近牧场借来的哦。旦那的身体还没完全养好,所以今天先稍微体验一下如何,等以后我会再慢慢教你的。”
他将槙岛半推半抱地轻轻送上马背,让青年侧坐着,然后自己也一个使力,翻身坐到槙岛后面,用双手环过槙岛握住缰绳。
这时他突兀听到槙岛说:“求成,我爱你。”
崔求成猛地一夹马腹,马撒开蹄子一溜烟带着他们跑出了很远,好不容易稳住,崔惊魂未定低头,只见槙岛抓着他衣襟,眉眼一如往常平静,丝毫看不见羞涩或是郑重。
“旦那,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就是你听见的那样。”槙岛像个小孩子似的看着他。“只是想试试看像一般人那样说一回罢了。很奇怪吗?”
崔求成脸上刹那浮现出极其纠结的表情,他的脑海里一瞬闪过一连串念头:自己在做梦旦那在开玩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旦那在诺娜塔撞到头了要不要立刻策马狂奔八百里是不是应该先回应些什么——但在这一切之前,他觉得全身都松弛了。那感觉就像许多年一直在拨打一个空号,现在竟然真的被人接起;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冲向了他的眼眶,而他竟然没有一点力气去管,只能任由头颅越来越沉重,直到脖颈无法支撑地垂弯,直到混乱狼狈的呼吸埋进槙岛的颈间。崔求成不曾告诉槙岛,自己是怎样跋涉过漫长的路途、穿过余震不断的城市绝望地寻找他;在银发青年昏迷不醒几度衰弱的那些日夜,自己又是如何不眠不休地害怕一眨眼就会失去他。那些心情崔求成再也不想重温了。
“不,一点也不奇怪……”他闭紧双眼,拼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现在这个人就在这儿、在自己双臂之间,崔求成迷信地想,既然敌人没有夺走他,伤病没有夺走他,既然巨大的天灾和不可知的失散都没有夺走他,那么今后,就一定再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够夺走他。
***
宜野座搬回了自己原先的公寓。
他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住回这里了,但事实是现在他又能站在洒满阳光的阳台上打理盆栽,一美元躺在一旁地板上晒暖。
从安全局宿舍回来的时候,他把那间房子里属于狡啮的零碎东西也都打包带了回来。尽管宜野座认为自己已经能够淡定地面对那些东西,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他依然觉得不太好受。尤其是,他发现这些东西很难处置。虽然其中一些可以重复利用,但真要用起来被常守他们发现的话总归十分尴尬。最后宜野座把狡啮的那些旧衣服都铺进了一美元的窝里。狗狗倒是很满意。
从阳台望出去能看到远处盛开的樱花,现在正是最佳的赏樱季节。宜野座放下水壶:“一美元,要不要出去散步?”
狗狗立刻高兴地站了起来,扑扑地摇着尾巴。最近它体格见长,但在淘气这点上还是没变,宜野座换上日常衬衫,瞅见一美元已经两眼发光地蹲在门口的脚垫上等他开门,不禁笑出声来。
天气和暖,樱花灿烂如浓云,花瓣在微风中自在飘飞。青年牵着一美元信步走着,心想要不要就这么走着去老爹的墓前看看。他停下来看路,一个不留神,一美元忽然挣脱,脖子上还带着绳子就飞快地跑了起来。
“啊!回来!!”
宜野座连忙去追,但狗狗比他跑得快,一眨眼窜过了拐角不见了。真不让人省心!为什么自己就总碰见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呢?宜野座头痛地追过去,一边喊着一美元的名字,一边四处焦急找寻。直到他听到一阵响亮的汪汪声,连忙绕过粗壮的樱树,朝声源奔过去。
“你这坏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脚步骤然放慢,停住了。
一美元正在谁的脚边。它不住地嗅着那个人的鞋子和裤腿,似乎对味道很熟悉,然后绕着那个人汪汪乱叫。宜野座的视线顺着那双腿向上,看到对方手上戴着银色的戒指,那戒指和宜野座手指上的一模一样。再向上……
他拼命想看清楚,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朦朦胧胧中那个身影向他走了过来。“是个鼻子灵的小家伙啊。叫什么名字?”
“一美元。”宜野座擦着眼角。对方笑了,“升值了啊?”
“不行吗!”
“行行……”黑发男子伸手摘掉落在宜野座头顶的花瓣,然后手掌便停留在那里。“放心吧,不管跑得再远,它都肯定会回来的。”
“瞎说,明明就会变成野狼……”
“就算变成野狼,也不会忘记主人的气味。”狡啮说。然后他抱住了宜野座,感到对方的拳头在自己背上胡乱敲打着。当他那天晚上在诺娜塔对槙岛开枪时,他就知道无论是否击中目标,这都是了断——他对自己的过去射出了最后一枚子弹,从此以后,他将永远不再为之焦躁,从今往后,他将和这座城市的所有人一起,和怀里的这个人一起,开始寻找新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也许明天就会改变,但也许一直持续到地老天荒。
【全文完】
后记
终于在过年前平坑了,可以放心离开冰原回家过个好年(搓手)老实说写长篇的过程太寂寞了尤其是这篇很冷中间还冒出被抄袭的事情,也会不时觉得为什么我要这么费力不讨好,但耐不住还是想把脑里的故事写出来,想给他们这样一个结局,果然我是不写文会死星人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