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看。
我起身往电视屏幕上一看,后脑勺和脸巴子全麻了!
我看到黑色的电视屏幕上有一个正在逐渐扩大的反白十字,把屏幕分割成整整齐齐大小均匀的四小块儿黑。
屏幕背景有两个大大的汉字在频闪:“淫”和“死”。
淫死?死淫?
我本能地蹦到妈妈和二拐身边,紧紧抱着他俩。
三个人张着大嘴呆呆看着电视。
我的生活被神秘的、不可抗拒的神灵操纵。
我感觉到阴森的气息。
我恐慌。
我拿遥控器想关电视。
关不上。
战战兢兢走回去,把电视电源断掉。
屏幕上的怪画面没有了。
我把电视扣在电视柜上(幸亏是液晶的),嘱咐妈妈这两天先别看电视,吩咐二拐把内老瓢碎块拿楼下烧成灰埋喽。
妈妈强装镇定说:“咱没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是吧哈?”
我说:“是啊是啊。”
妈妈问我:“你没做亏心事吧?”
我比“冰湖沉尸案”内游泳教练钟平还沉着,微笑说:“没有没有。他我能干亏心事儿么?咱不能够啊。”
妈妈说:“没有就好。”
我对二拐说:“吃饭。”
饭菜上桌,还算丰盛。
妈妈说:“还真饿了。哇!有海米冬瓜!我想吃!”
我说:“甭想了。”
妈妈问:“你说什么?”
我一边用温水调医用硫酸钡一边对她说:“就吃这个就行了。”
妈妈一看到像牛奶一样的钡餐,脸蛋瞬间红透。
二拐傻呵呵问我:“大哥,内啥饭啊?”
我说:“这是专门给我娘配的营养餐。”
二拐说:“哦。”
二拐拿勺子喂我妈喝钡餐。
我问妈妈:“妈,味道咋样啊?”
妈妈说:“吃过石灰吧?就内味儿。”
我说:“谁吃石灰呀?”
妈妈说:“反正不怎么好吃,喝下去怪难受的。”
我说:“说是有点酸甜味儿。”
妈妈皱眉说:“要不你来半碗?”
我说:“克服克服吧啊!这已经是给弄的水果口味的了!”
妈妈说:“感觉有颗粒似的。拉嗓子。”(拉:音lá,划破、弄疼之意。——a8注。)
餐毕,二拐刷碗筷、归置厨房。
我拉妈妈进卫生间清水灌肠。
妈妈问:“你要干吗呀?”
我说:“去去晦气,清洁肠道。”
清水出来的时候,呈深棕色,混浊不堪。
妈妈把屎水排净之后,我灌进第二瓶温水。这次加了点甘油,为的是尽量软化掉体内残留的屎。
这回妈妈便出来的液体已经接近清水了。
妈妈排净稀便之后,放了两小串嘟噜屁,同时排出少量粘液,之后就再也没排出什么东东。
我把手探到妈妈后庭,用手指挖起一些肛门粘液。
这粘液淡黄色,半透明,半脱水,呈果冻状,说明妈妈大肠此刻已被清空。
我调好面粉、温水、医用硫酸钡、速凝剂,粘粘的面糊状,注入妈妈直肠,总量约有四、五斤。
我一边灌一边心里琢磨:昨夜我离开博物馆以后,小骚货能去哪儿?她脸上的伤是谁干的?
完了以后我搀扶妈妈进卧室上床。
我说:“睡一大觉啊。等我回来有好戏。”
我穿上外衣,说去公司照一眼。
出了门,直扑老k咖啡。
小骚货脸上的伤,准是他干的!
他喜欢折磨人。
他血管里沸腾着纯正国内版sm的鲜血。
在他眼睛里女的根本不是人。
他干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我都不吃惊。
他仇恨所有女人。
“叮当!”
我闯进老k咖啡古色古香的大门。
他门后头安了一个小铃铛。
服务员微笑着,礼节性问候:“您来了?还是一小杯爱尔兰浓咖啡?”
我把她巴拉开,直眉瞪眼噔噔噔奔里间经理办公室。
拳头已经攥紧。手指头快攥掉了。
两手冰冰凉。我心狂跳!:q推开门。
经理办公室烟熏火燎,呛得我睁不开眼睛。
老k正跟俩穿警服的刑警聊天,哈哈大笑。
俩刑警纷纷脸上收起笑容,都坐沙发上看着这个面露杀气的青脸男人。
我把老k勾肩搭背揪出经理办公室,直接扽(dèn)到洗手间,关上门。
老k看我脸色不对,傻乎乎问我:“嘛呀你?啥事儿说!”
我踹开隔断小木门,确认里边没人,回身一把薅住他毛衣领子,把他顶墙上。
老k问:“搞什么搞?喝啦?”
我拼命压低嗓音说:“你丫怎么这么牲口?!你呛我马子我没说你什么。可你丫怎么这么狠心?!”
老k平静地看着我,问:“什么跟什么啊?”
我一大嘴巴抽过去,劈出电锯火花:“你还是人吗!你非把她弄死才算完是么!!”
老k捂着困惑的脸,不解地问:“内小骚货又怎么了?我干吗要弄死她?”
我狂怒了,说:“干都干了,还装什么孙子?”
我生来痛恨阴险毒辣的两面派。我认定是他残害的小骚货。
早先混的时候,我以重手法横走江湖。
但今天我手底下留着分寸,没对他下手太重。
我不能再打他。
第一,他毕竟是我二十多年的发小儿。
第二,他不禁打,身子软,是资深“军师”。
(军师:我们这儿的流氓术语,指专出坏主意但打架时不冲锋陷阵的小白脸儿。——a8注。)
老k看似冤枉地说:“你瞎吵吵什么?我怎么了我?不就内天走走后门么?”
我问:“你昨儿夜里跟她干什么了?”
老k回答说:“我哪儿有功夫搭理她呀?昨儿夜里我杀了趟新港,我办货去了。怎么了?马子跑了?”
我喘着粗气盯着他。
他看上去说的是实话。
可谁知道呢?
这孙子向来以阴险著称于世,蒙俩测谎仪玩儿似的。
他呼吸平稳地说:“你尿完没有?我那儿谈着事儿呢。”
我说:“那咱仨玩儿过之后,你见没见过她?”
我这么问他已给他留足余地。
我要探探他的诚实程度。
他镇定自若地说:“见过啊。你今儿怎么了?”
我问:“你们干吗去了?”
他说:“带她回了一趟老家呀。”
我问:“回老家?干啥?”
老k说:“她说她想回老家看看她爸。她说她跟你央求过,你不带她回去,所以我才代劳的。别废话!给我报销油儿钱!”
我晕啊!
小骚货啥时跟我说过让我带她回老家?
我啥时候说过不带她回去?
我问:“她老家在哪儿?”
老k说:“周营镇,七棵树村,石门沟。”(地名虚构。——a8注。)
我问:“她老家都谁在?”
老k说:“谁知道?”
我问:“你不是去了么?你怎不知道?”
老k说:“靠!还说呢!走一半儿,大雪封山,断路。她说想找个活儿干,我就带她回这儿了。”
他的表情始终是自然的,面部肌肉群始终是松弛的,脸色也没有可视变化。
看样子真不是他干的?
我冤枉他了?
姑且信他。
我拍拍他肩膀,一边跟他往洗手间外边走一边带着歉意地说:“晚上咱俩喝顿酒。我摆一桌,咱俩好好唠唠嗑。”
他说:“今儿晚上不行。”
我说:“哟嗬哟嗬?瞧见没有?这是你开始犯贱了还是我又犯贱了?”
他说:“都没犯贱。我那边儿真有事儿,走不开。要不咱明儿个?”
我说:“不行。”
他说:“我晚上有局啊,定好了都。要不你等我到晚上十一点以后。
我说:“行,我等。”
走出洗手间,老k说请我喝咖啡,他先忙应酬。
我说我不打扰了,还有事儿,我这就颠儿了。
老k笑说,那哪儿行?多着急也得喝完咖啡再走。
他吩咐服务员给我端咖啡,自己钻进经理室内。
热咖啡端上来,烫嘴又烫心。我慢慢嘬着。
其实当时我真有心立马杀一趟周营镇七棵树村石门沟。
可是我想到黑庄屯。
黑庄屯之前,我曾热衷于知道事情的真相。
黑庄屯之后,我对所谓“真相”漠然了。
我有点儿累了。
我为什么要知道所谓“真相”?
我真愿意知道内些“真相”么?
再者说了,所谓“真相”就真是“真相”么?
我特累。
我懒得动。
我懒得知道。
我就想:就算小骚货跟我说的都是假的,又怎样?我跟她说过几句真话?
人间哪有真情在?
假凤虚凰。假戏假做。挺好。
只听门外一片引擎吼叫。
抬眼看,落地玻璃窗外边,十多辆重型摩托怪叫着停下,像怪兽饿极了,急切喘息着要吃人。
咔咔咔熄了火儿,一大群男的众星捧明月簇拥着一姑娘走进来。
内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小骚货。
内帮男的一个个发型怪异,长的垂臀,短的光头,牛仔裤上蹭着各色油画颜料和泥巴。
一看便知:这是一帮艺术愤青。
小骚货看见我,矜持地点点头,并不搭话。
内帮叱诧风云落座,吆五喝六要酒喝。
服务员走过去轻声告诉他们这里不提供酒精类饮料。
一个矮胖子说:“没关系,我们自己带着呢。”
说着,内帮随从纷纷从大衣口袋里往外掏酒,啪啪啪戳在桌子上。
服务员说:“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让喝外边带进来的饮料。”
内帮家伙豁啦一下各自亮出砍刀、匕首,拍在桌上。这一切只在一瞬间。
服务员吓一哆嗦。
旁边桌的顾客一看不妙,猫着腰赶紧闪。
矮胖子点上烟,皱着眉头轻声说:“把你老板叫出来。”
服务员走进经理室。
不一会儿,老k和俩刑警走出来,一看那帮爷,老k和刑警都笑容满面,上前作揖:“各位爷,欢迎欢迎!今儿来这儿怎么也没事先打个招呼啊?”
矮胖子冷冷说:“笑话!回自己家打什么招呼?”
老k连连鞠躬称是:“说得对说得对。我这不是想事先做点儿准备么?”
我纳闷。我兄弟老k什么人?虽说是军师吧,那也是本地黑道上响当当的一号,怎么跟内矮胖子低三下四的?
刑警给那帮流氓递烟、寒暄,嘻嘻哈哈,相当放松,看上去老相识了。
我跟内胖子犯照,目光如刀。
老k一看苗子不对,赶紧过我这儿来,坐我对面儿,用身体挡住我的目光,低声说:“我先给你送回家?”
我说:“不用。这杂种肏的带着我的马子。丫啥来头?”
老k低声说:“这位爷咱可惹不起。人家专门跟我这儿洗钱。退一万步说了,内骚货早不是你马子。要不我先给你送回去?”
我说:“你忙你的。我这就走。我不闹事情。”
老k一边招应服务员招待客人,一边紧张地看着我。
我斜眼看内矮胖子。
一帮人都注视着他。
矮胖子处于众人关注的焦点,得意洋洋地说:“没跟你们说过,我曾经丢过仨月。”
小骚货微笑着好奇地问:“丢?你丢哪儿了?”
矮胖子严肃地说:“我也记不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后来,我回来以后,我的艺术眼界就有了质的飞跃,我开始研究人体摄影。”
小骚货和其他人一起崇拜地凝视着他,问这问那。
我快吐了。我真的快要吐了。
这种圈妞儿招数也太土了点儿了吧?
别说。还真见效。
洋招儿土招儿,只要管用,就是好招儿。
这时候我听见小骚货激动地问内矮胖子“艺术大师”说:“我能给你当模特么?”
矮胖子貌似轻蔑地看看她,说:“要知道,不是任何一个姑娘都能给我当模特的。”
小骚货问:“你需要什么样的?告诉我,你喜欢胖的还是痩的?”
矮胖子说:“不能一概而论。胖模特有丰腴的美。瘦模特有骨感的美。只要情绪能充分调动起来,都能出好作品。”
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起身朝外边走。
经过小骚货的时候她微微抬头瞄我一眼。
我问她:“你今晚睡哪儿啊?”
她说:“没定呢。不知道。你先忙你的。”
我笑笑,出了门。
出了老k咖啡,我低头走在雪地上。
昨夜我离开博物馆以后,小骚货到底去哪儿了?
暂且排除老k.会是谁下的狠手?
我在心里一一排查:我的仇家?生意场上的对手?
她以前有什么仇人?
她进城以后有什么仇人?
超市那个保安?还纠缠不休?倒有可能,不过没那么巧吧?
莫非是她爸追进城来了?看她这么堕落,悲愤至极打了她?也说得过去,可是,这就更巧合了……
二拐?没道理啊。动机何在?
不管是谁,一旦被我查出来,我决不轻饶。
我快神经质了,觉得谁都可疑。
意识到自己再次进入列子讽刺的内种丢斧子状态,赶紧把自己拉回来。
想了一大圈转回来,还是觉得老k嫌疑最大。
晚上再好好审他。
冷静自问:如果最后查出是老k干的,咋办?
我跟丫翻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