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喜欢?」刀剑无名问。
「尚可。」
「此酒何名?」
「吾是偶然饮上此酒,此酒无名,因色泽红中带点白皙透明,宛若梅花,我便称之为醉雪梅。」
「哈,好个醉雪梅。」明珠求瑕望出窗外,瞟了一眼门前的那棵梅树,深感相得益彰,一抹浅笑。
「那你就多喝一些,这会使身子暖的。」刀剑无名又替明珠求瑕添了酒。
明珠求瑕也觉无所谓的,便拿起了瓷杯,敬了刀剑无名一巡,随後饮之,而身子确实也渐感温热了起来。
两人对饮了许久,刀剑无名打从认识了明珠求瑕之後,一直很好奇着他的右手。他是名身手很伶俐的剑客,要使出双手剑法,对他而言应不是件难事,思及至此刀剑无名倒也没啥顾忌的,劈头便问着明珠求瑕:「你不使右手剑法麽?」
蓦地被这麽一问,明珠求瑕停下了饮酒的动作,放下了瓷杯,深思了片刻,才缓缓道:「吾左手打杀至今,每次六情出手皆是恣意而杀,不论结果如何,坦然接受,亦无悔。」
刀剑无名觉得明珠求瑕把话说的沉重,所以自己神情相当认真,直凝视着他看。
「你若见得吾右手剑法,那便是吾不得已出剑的时候。」
「不会有这麽一天的。」
「世事总是难料。」
「无缺公子一向率性而为,所以……只要你坚持,便遇不着这般困境。」
「哈!不过……虽然无奈;但吾不後悔吾决定的一切、所做的一切。」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当六情剑尖指着你的时候,吾会怎麽做呢?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当你剑尖指向吾的时候,吾也会无悔,坦然接受。
漫漫长夜,两人相互对饮畅言,直到房内花烛即将烧尽。两人也略显醉意,刀剑无名今儿个相当欢喜,花雕一口接着一口喝,未曾间断,而明珠求瑕本就无意於酒,喝的自然是少;但因为他从未饮过酒,今儿个这一喝,倒也让他有些难受,他支着头看着趴在桌上已陷入沉睡的刀剑无名,轻声低吟:「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侬有几人。」(注2)随後,吹熄了即将燃尽的烛火,拉下了发带,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泄而下,明珠求瑕也跟着入睡。
暖日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
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
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翦灯花弄(注3)
隔日清早,飞雪止。从纸窗外看去,眼见外头风雪已止,他便又坐到昔日位置,今儿个他突有兴致,便备琴,欲来首《秋水》,明珠求瑕正如上回一般,没有绾发,墨黑的三千青丝映照着身後一片雪白,显得对比万分。
刀剑无名睡梦中,隐约忽闻一阵乐音,曲子听来备感舒畅,他起身便伸了个懒腰後,就走了出去,明珠求瑕坐在平时的锦布上,正抚着一把没有多余装饰、深褐色之古琴,全身散发出一种风采,不容逼视,指下勾抹点拨,似流水激荡奔泻,滴露轩昂,亦如巍峨泰山之势,千山万壑,为之壮观,一曲听来令刀剑无名叹为观止。看到这般景象,他忆起了娘亲在他儿时讲着的故事,里面曾说的一阕诗词:「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注4)
划下最後一个音符,明珠求瑕指尖停在弦上,凝望了许久。刀剑无名化开沉默,满是惊叹并上前道:「真是好曲!果真是剑胆琴心的无缺公子。」听闻刀剑无名这般夸赞,明珠求瑕回过神,嘴角微微上扬,道:「敢问无名大侠这是在笑话本公子麽?」
「哈!怎会,你……真的弹得很好,而且……」刀剑无名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说话吞吐,到喉间的话又吞了进去。「而且什麽?」他问,刀剑无名摇首没有回答,明珠求瑕也觉得自个失态,有些尴尬,撇过头去,没有看向一旁的他。
刀剑无名为了打破这尴尬气氛,便问:「昨夜睡得好麽?」
「嗯;但吾仍觉得酒……不似你说得这般迷人。」
「哈!各有所好,本就无妨。」
「打扰了你许多时间,那吾离开了!」刀剑无名看着明珠求瑕说,明珠求瑕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去的身影。
走了几步之後,刀剑无名微偏头,看了明珠求瑕一眼。
而且你没绾发的样子,很美……
权倾天支着头端坐在那雕着威严黑龙的座椅之上,见着了下酆都姗姗而来,便问声:「怎样来了?」下酆都随即上前,对着权倾天投怀送抱用着妩媚撩人的细语,轻声撒娇道:「想你呀──」
「哈!」一声轻笑,权倾天将拥着下酆都的手收紧。
「她现在怎样了?」下酆都伸出那双白皙如玉般的手,搔着权倾天的下颔,问。
权倾天握住了下酆都的那只手,「怎会突然问起她?」
「奴家关心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