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文科的课程倒还好,死记硬背对我来说不难。但数学我实在不擅长,加上这么多年没好好学过,数学能力几乎还停留在小学生的水平,因此连看答案都像在看天书。
实在焦头烂额了,我顶多咨询咨询我们班的学霸,打死也不去问骑士。
按理说有了他的帮助,我的学习之路一定能事半功倍,可我却是打定了主意不去问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只和他胡言乱语地聊大天,学习的事半个字没提。
我觉得我在这件事上有点防着他,也许是怕他嘲笑我,也许是暗自把他当成了“敌人”……
我从前除了负责自己好好活着,就只给自己安排了玩这一个任务,因此几乎一门心思扑在了朋友的身上。而现在自找了学习这个苦差事,我和骑士相处的时间少了大半。我认为他也不喜欢我总是缠着他,这样拉开些距离也能让他不至于厌烦我,似乎倒也不错。
我的生活就这样忙碌起来,忙碌到了十一月底,我一门心思盼着在十二月的月考中大展身手,全班倒数第十是我的目标。这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个简单事了,毕竟上了高中我就没考过比倒数第三更好的名次了。
一天早自习,班主任突然带来了个转学生。我抬头一看,发现这位转学生很是眼熟。他一说话,我就确定没认错人,他是我初中时候最好的朋友。
他叫吴家坤,福建人,有一口很可爱的闽南口音。他本来就长得高大,半年没见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因为喜欢运动,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笑起来显得牙齿格外白。他的身形是很有做校霸的资本的,然而长相却很和气。五官很大,整齐地排在脸上。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厚嘴唇,笑起来脸颊上还会陷下去一对很深的酒窝。
校霸的气场是没有的,倒有些傻气。
他自我介绍完,没等班主任给他安排座位,心有灵犀地朝我看过来,咧嘴一笑,摆着一双长腿就蹦哒到了我旁边。哗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很潇洒地对着班主任一抬手:“老师,我就坐在这里好了。”
吴家坤非常擅长自作主张地安排自己,总叫别人很尴尬。这会儿班主任就尴尬了,清了清嗓子,抱起才收上去的作业本:“那行,先准备上课吧。”
吴家坤把书包往椅子边一扔,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后背,兴高采烈地说:“园儿,我又回来了!”
我们这边的习惯,有时候会在人的名字后头加个“儿”,和前面的字组成儿化音,当个昵称叫出来。但他一口闽南口音,儿化音是发不出来的,说出来就成了“园鹅”,奇怪得很。
好在他这么叫了我三年,我早就习惯了,只对于他的到来很惊喜:“你不是回福建了吗?”
他小学的时候才跟着父母来这儿,一直没有解决户口问题,是借读生。因为高考得回户籍所在地考,所以他本来是要回福建读高中的。并且他成绩比我还差,绝不可能考上我们高中。而我们学校走关系进来的都是有钱人,比如我爸给学校“投资”的钱换个校门是没问题了。可他爸妈都是工人,肯定是“投资”不起的。
吴家坤很无所谓地笑笑:“我爸妈离婚了,我跟着我妈改嫁了。我后爸是我妈之前做保姆那家的男主人,厉害得很,户口、学校全给我解决了。”
我脑补出了一出小三上位的大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抿嘴对他笑:“嗯……那还挺好。”
他双手插兜,小腿放在膝盖上,很大爷地靠着椅背,把椅子翘起了个角度:“是啊,特别好!又能跟你做同学了!”
大概我笑得并不是很自然,叫他看出了点什么,他反过来给我解围,说:“唉你这什么表情!想多了吧!我妈不是小三啊,那人可老了,丧偶。”
我偷偷舒了口气,点了点头:“爱情不分年龄嘛。”
他哈哈大笑:“乐园啊,你怎么还是这么单纯!那老头都半身不遂了,爱情个屁啊。”
我又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他果然还是这么容易叫人尴尬。
虽然时不时要尴尬一下,但我还是很欢迎他。因为他是真心地把我当朋友的,并不是因为我有钱。初中的时候我俩一起吃饭,他一次都没让我买过单,永远都是AA制。
我以前问过他为什么乐意跟我玩。他说因为我长得漂亮。听了这话我认为他在拿我的长相开玩笑,生了大气。而他却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真的觉得你长得好,给我当小弟赏心悦目的,很好很好。”他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跟他计较,容忍他不好笑的玩笑话,因为我很喜欢他(朋友的喜欢)。我认为他真诚,活泼,整个人都是阳光明媚的。除此之外还有个原因——他学习比我还差,有他在,总有人给我垫底,不会让我沦落到倒数第一的尴尬境地。
第15章15
活泼很好,可是吴家坤的活泼超出了我的预想。
初中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活泼的小马驹,现在仿佛一匹脱了僵的野马。男孩到了青春期都会格外地躁动一阵,然而他的青春期好像比其他人都要更猛烈一些,简直不能称作躁动,根本就是爆炸了。
他是一刻也闲不住的,哪怕课间的时间不够他打球,他也绝不会乖乖待在教室里。非要跑到操场上奔腾几圈,跑出一身的臭汗才舒服。
他又是个相当称职的好朋友,去操场上撒欢也总要带上我。大概觉得我在学校过得可怜兮兮,连个伴都没有。
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不忍心拒绝。但我虽然是个好动的人,却绝对没有他那么充沛的体力。尤其跟着骑士混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懒下来了,颇有往文静路线发展的潜力。加上学习实在是件苦活,搞得我很是疲劳。
一个上午,下课铃一响,吴家坤照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拎着我就往外跑:“走!”
我刚刚强逼着自己听了两堂数学课,正头昏脑涨,又被他猛拽起来,于是两眼发黑,踉跄着走到了教室门外。
刚一出去,我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了水房,我立刻推了把吴家坤:“你自己玩吧,我撒尿去!”
吴家坤是个称职的好伙伴,他闻言刹了车,原地做了个后转弯,一把搂主我的肩膀:“我陪你去。”
我抓起他的手腕,从自己肩膀上扔了下去:“滚滚滚,我撒个尿还要你陪?你跟着我尿不出来!”
他没听出我是认真的,大概觉得我只是在跟他撒娇。因此他不仅没离开,反而腿一弯跳了起来,整个人扑倒了我身上。我的小身板哪抵挡得住他这一扑,撞得我弯了腰,感觉肺都快给他震出来了。我一瞬间冒了火,脑子嗡嗡直叫。我认为不能跟朋友发火,所以闭上眼咬牙忍着不发作。
但是他从长相到行动到心眼全是稀里糊涂、粗枝大叶的,开起玩笑来根本没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