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天踹你的车是我不对,我不该乱发脾气。可是你也有错的,对吧?你也不应该那么久不理我的……算了……还是我错的更多一点……所以,所以我都要主动去跟你道歉了啊……”我一直垂着头说话,像是自言自语,说到这里终于抬头去看了看他。
我深吸了口气,实在有太多的委屈和不解:“但是你那天为什么没回家呢?你到底去哪里了啊?就算,就算你不是我哥……可是我们从小住在一起,就算是室友没有回来也会担心的啊……你……你给我打个电话不可以吗?我问你去哪里了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开始像个疯子一样狠狠跺着地面,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舒服一点,“还有……还有,我叫了这么多年哥,你怎么就突然受不了了?到底是为什么啊?我是真的想不通!没有理由的啊!”我跟小孩子发火一样乱颠着身体,颠得声音直颤,“而且,而且你突然亲乔雅莹又是为什么啊!”
我说着说着已经说得话不像话,几乎演变成了没有内容的吼叫。我一边张牙舞爪地挥舞四肢,一边大吼大叫,活像个神经病。可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这样本能地发泄。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掐得我身体僵直。
“冷静点!”他喊。
我大喘着气,疲惫地望着他,呓语般说着:“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再睁眼时双眼通红,看起来焦灼又痛苦。他放开我,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他的眼睛又被头发遮住了,仿佛故意不让我看到似的:“那我就跟你说清楚,那天是我爸四十岁的生日,我回家了。不告诉你是因为这是我的私事,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
我一愣,知道他说的家是他小时候和他父亲一起生活过的房子。
“还有,我一直很烦你,从小就是。不是突然接受不了你叫我哥了,是从来就没接受过,我根本没把你当成过弟弟。”他终于抬起头了,“至于我为什么亲她,这个还需要解释吗?”
我的精神陷入了一种焦躁过后的疲惫,仿佛成了一锅粥,无法输入任何信息,抗拒他所说的一切,只自顾自地摇头,低声呢喃着:“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他的身影在我眼前放大,一只手覆上了我的脸,是他在给我擦眼泪。我迷茫地抬头望向他,听到他说:“别哭了。”
我缓缓地摇头,越摇越快,又要疯癫起来。
他两只手贴着我的脸颊,把我的脑袋给控制住了:“乐园,面对现实好吗,”他顿了顿,仿佛脱了力,几乎用气声说,“很多事情不是你以为怎样就是怎样的,没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的东西。”
我的脸颊被他的手掌挤得变了形,我不理会他的言语,自说自话,虽然话都说不清楚:“不会的,哥,你怎么可能一直烦我呢?我感受得到,我绝对感受到了,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啊……”
说到“喜欢”这个词,突然有一股电流从我的脊椎窜上来,烟花似的在我脑袋里绽放了,很亮很亮,亮到我终于把自己的心思看了一清二楚。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甩了下去,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很急切地向他传达刚刚收获的信息:“哥,我喜欢你。”
他皱了皱眉:“乐园……”
我打断了他:“我不喜欢别人给你送情书,我受不了乔雅莹围着你转,你随便一句话就能叫我开心快乐难过。那天我问你怎么看同性恋,我根本没有看什么电影,我就是想问你,本能地想要问你,所以你说觉得恶心还跟我开玩笑之后我才会那么生气。”我抓住他的双臂,目光追随着他的眼睛,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无比自然地,“我真的好喜欢你,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不管你是不是我哥,就算你是我亲生哥哥我也喜欢你!”
他仰起头躲避我的目光,我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很久之后他才哑着嗓子说:“你疯了吧?”
我踮起脚攀上他的脖子,嘴巴在他的颈部蹭来蹭去,一边蹭一边说:“我是疯了的……”
他抗拒着我,要把我往外推,我执拗地说着:“你不把我当弟弟最好,讨厌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喜欢你,那我来追求你……”
“疯子!”他吼了一句,终于把我甩开。我闹了半天,浑身没什么力气,被他甩得摔到了地上。
他立刻走到我身边,腿弯了弯,伸出手,是想要扶我起来,而刚做出这个动作就缩了回去,转过身不再看我。
他沉默了许久,低声说:“我从这个月开始住校,元旦我住到同学家。”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以后我们保持些距离吧,你这样叫我恶心。”
第22章22
我没有跟上去,就算我再没脸没皮,“恶心”这个词也足够让我偃旗息鼓一会儿了。我在地上坐了一阵子,爬起来拍拍屁股就回家了。
门没锁,我爸在家,距离我上次见到他也许快一个月了。他坐在沙发上,在看手机。
“爸。”我叫了他一声。
他抬起头,目光一滞,停顿几秒才说:“嗯,回来了。”
我往屋内走,他忽然叫住了我。我停下脚步看向他,他张了张嘴,却没立刻说话,仿佛话到嘴边又改了想法,末了他低下头继续看手机,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衣服怎么这么脏?赶紧换了去。”
我扶着墙站了一会,“嗯”了声。我本来想说“摔了一跤,把衣服弄脏了”,可想想又觉得没什么意义。他的问句并不是真正好奇我的衣服为什么脏了,只是个命令句的开头而已。和寒暄时的“天气真好”有相同的作用。
我是真的累了,既然是不被需要的回答,干脆不说倒省了力气。
我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骑士的卧室。窗帘没拉开,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书桌也归置得干净,仿佛许久没人碰过了似的。
我站在房间中央的小空地上,把书包和脏了的外套随便扔到了脚边,原地转了一圈,目光从灰突突的墙上扫过,最终停在了衣柜门上。
我走过去,打开柜门,发现他的黑色背包不见了。那个背包从他住进这间房起,就一直放在衣柜的最下面一格。我认为它是个标志物,就像科考队在南极插国旗一样。它在衣柜里,这间房就是骑士的,它不在了,这间房就又成了客房。
我偷偷翻过他的黑色背包,除了那时他带来的日用品外,另有一个塑封袋,里面有一本很薄的相册和一只手表,是他爸留给他的东西。
衣柜里的衣服他没带走几件,书桌上的东西应该也都留下了。
他只带走了他带来的东西,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属于他的,说不要就可以不要了,也包括我啊。
晚上我爸没有饭局,我们随便找了家饭店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