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泽皱了皱眉。“洗耳恭听。”
“正如我和您合作的时候,我告诉您,他们正在发展的基因研究是走向邪路——而和别林斯基先生说起的时候,我就告诉他,这么做的漏洞太大,并不符合新俄罗斯的真正需要。”
您知道吗?一个人被视为命运的东西,其实也只是一种巧合。在某种时机里,我被作为牵制者,调控住这个世界的进展;在另一些状态下,若历史处于别种阶段,我可能又会是革命者,是推进者了……
“和您聊天是一件有趣的事。鲜有人如你我,真正能处于干涉、把控的地位,却仍把这个世界当做某种遥远的,遥远到可以去和他人谈一谈见解的东西。”
陀思妥耶夫斯基淡然地笑了笑。
“您既跟得上我的思路,又有让我着迷的个人欲求,我自身不具备这种鲜活的欲望,涩泽。您有时候就和这些战争中的国家一样,总是在被自身牵着鼻子走呢。”
果戈理低着头、脚尖在大理石地上划了个圈。着迷着迷着迷。他在精神世界里像个孩子似的抱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摇晃。差不多该说完了吧?哇呀、换我出场换我出场!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心里笑着,再等等,马上就好。
“您毕竟是我的一位朋友。您自己也这么认为,我觉得十分荣幸。您是一位可悲的人,但又是此世难得的……鲜活之人。”
我没有在等待您的死亡,您的死亡还用我这样的人来等么?您的死亡早已经贯穿您的生命,您的生命力又在死亡中盛放着光泽。
“您不像我,为了他人的利益而救赎或杀害百姓,您也不为了您自己。”
您的所有欲望都指向最纯粹的事,那就是生命之美。
“我为我们道路的重合感到愉快。也为接下来的冲突感到遗憾。愿您在这凋谢的髑髅城里永久沉睡吧,作为我的道路上不可或缺的拼图碎片……”
也作为一个朋友,涩泽。
“我来取您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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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如一首诗存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深紫色的眸中,风在耳侧翻卷而过。果戈理畅快地从腰侧拎起几枚马戏刀飞丢过去。涩泽龙彦精神力爆燃凝聚,他始终沉默不语。
“我愿意承担这份罪业,愿我们超越生与死、人与神之间的屏障。如果能帮您圆满您的渴羡……”
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笑着,他将不想再多说的话语留给自己,也留给永远能接受他的心意的尼古莱·果戈理。如果能达成您内心深处的一份祈愿,给予您最终至高的幸福——
暂且染红我们罪人的双手,又有什么关系呢?
涩泽赤掌撑住果戈理的刀刃,皮肤急速强化、开始显露出龙鳞般的灰褐光泽。果戈理提前得到过提醒,知道对方将一部分哨兵的血液注射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不过看到这种古怪的反应还是稍微有点惊讶。他稍有走神,涩泽一掌击到他的脸上,锐利如龙爪的指尖挑然而过,在他紧闭的左眼之上划出一道血口,果戈理猝地翻身退远,陀思妥耶夫斯基及时将两人之间的通感放到最大,果戈理在血水斑驳的视野里重新看清了战斗的情况。他擦了擦左眼附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