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世间不止我一个怪物嘛。”
“你已经失去怪物的资格了,尼古莱·果戈理。不……你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尊严。”
涩泽龙彦紧逼着他的步调挥掌砍杀,果戈理堪堪躲过一击,在对方更迅速的动作里被踢摔到一旁。反映灵敏地撑身跳起,他吐了一口血沫,陀思妥耶夫斯基张开思维触手将果戈理的一部分痛觉分担下来,好让对方更自由地享受这场战斗。
“你已经毫无闪光点可言了,你以为他真的会把你这样的人,看成是与他对等之人么?能和费奥多尔真正站在一起的人是从来不存在的,能和我们对等的人,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果戈理在涩泽的鄙薄凝视中笑得格外开心。
“我呀,可是宁可享受人的平庸,也不愿和您一样待在孤塔里面,持守什么怪物或天才的可悲尊严呢。您想说费佳和您都是怪物?这就奇怪了——”
一把刀插入涩泽龙彦的背脊,他吃惊地侧过头来。空气撕裂开巨大的眼形旋涡,果戈理的一只手从那里面探出来,把刀把往白发青年的伤口里狠狠推进一截后,它友好地挥了挥然后缩了回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思维触手融合着他和果戈理共同的能力,那部分被精神体吞吃的幻象系统,已经在这种通感之中被自由地使用出来了。
果戈理揉了揉刚才随意出现在空间对面的臂肘。
“——我可是觉得我的费佳一点也不奇怪呢。他不是一位相当可爱和普通的人吗?”
空气再度爆裂开来,无数枚眼睛,更多的嘴,耳,以及果戈理有点无法理解的、地面上绕过他慢悠悠走去的一只漆黑小鳄鱼,所有陀思妥耶夫斯基主动创造的幻象聚集到涩泽龙彦的身边,将具有宝石光泽的思维触手释放射出,触手底部均沾染属于果戈理的混乱精神,而每一条触手外侧都被陀思妥耶夫斯基强大且泛着白光的思维严格控制住,它们同时刺向涩泽龙彦的身体,将他逼得无处可走、如绞刑架上断颈被缚的犯人刺穿在墙。原本就处于生命尾端的白发哨兵可利用的机体能量很少,他猩红色的眼睛里在渐渐失去光泽。
“费奥……多尔……”
陀思妥耶夫斯基操控着幻象的实体触手将人慢慢落回地面。血顺着涩泽的胳膊流淌下来,浸染到墙根旁边断裂的人偶头颅里面。被改造的血控人偶短暂颤抖两下,瞪着木偶般的眼睛,盯着昔日的主人同倒在血泊之中。更多人偶碎片被涩泽龙彦的血液染红,它们动弹不得,正如涩泽本人无力回天,它们观望着这个孤独的、被战争波及并随意摧毁掉的藏宝之阁。
果戈理假装没有看到向导伸出来的手。
“尼古莱。”
他抱着头看向一边,残忍嘟囔着,“就这么放血也能死嘛……”
陀思妥耶夫斯基沉静地望着他,直到对方叹了口气,将兜里的其中一把马戏刀递借给他。陀思妥耶夫斯基蹲下身,将刀扎进涩泽龙彦试图说些什么的、咕哝不轻的喉咙里去。刀法利索,血从喉管中溅出,溅在他干净的脸上。
涩泽龙彦的意识逐渐消失进白茫茫的世界之中。他的人偶在破碎的视线里看见一个男人,有着胡子茬和单边眼镜,坐在枯山水环绕的大宅一角,将小腿放进冰凉的潭水。
喂,我说涩泽啊。三岛在他的记忆里哈哈大笑着,你不把腿放进来,你永远也不知道我现在高兴的原因啊。视角的主人碎碎地叹气,他蹲在旁边,手指哗啦着脉脉秋水。你在感官体验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三岛。
哎,那可不是浪费啊。你看,你这么说着,不也稍微笑起来了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