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铃声在柔和的音乐中显得尤其突兀。是慕少艾的来电。
望着熟悉的号码,在接舆不接的短暂犹豫后,南宫神翳缓缓按下了接听键。
「……翳?」同样熟悉的声音,也有了一丝迟疑。
「嗯。」努力控制着自己用平静的声调回答。
「很晚了……」慕少艾的声音停了停,然后接着说,「你在哪里?」
想跟他说,就在他们最熟悉的那家咖啡店,可是嘴唇动了动,南宫神翳始终没把话说出来,而是答非所问地回答:「我快回去了,你先睡吧。」
电话的两头都寂静了。短暂的沈默后,南宫神翳似乎听到话筒的那边传来极轻微的深唿吸的声音,然而入耳的声调依旧平静:「那好吧,你别太晚回来。」
「嗯。」即使对方看不见,南宫神翳依旧点了点头。
「你……路上小心。」在电话被挂掉之前,南宫神翳听到了对方的叮咛。
不知该喜还是该怨,在那句话的尾音消失在自己的耳膜中时,南宫神翳觉得自己的鼻翼有种很酸很痛的感觉。默默的,他也挂掉了电话。
从没想过,一句关心,也会有让人心酸的一天。
不想爲此刻的心情继续沈沦,南宫神翳擡起眼睛在咖啡店中四处观望,却意外地发现不远处的桌子上,一个熟悉的目光,在他望过去的同时,回望着他——
「小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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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容易,离别艰难,怎如满迳红花,春华冬残。
好像许久不曾体会过头痛欲裂的折磨了……喘息稍定,南宫软在椅上,扶着额,双目紧闭。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必风吹,已觉得习习凉意。
自前日察觉身体有异,他便把寝宫内的所有仆役遣去,独自一人困在房中。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仅仅是短短的两日,已迸发过三次的头痛,如此频密的次数,来势汹汹,加上不可抑止的狂性,南宫曾不止一次觉得,自己也许就这麽痛着狂着,就消失在人间了。
如果就这麽死了,肯定是不甘的,但总归有个好处——不用再受疼痛折磨,不管是身上的,还是心上的。
但他终究没有死,每次撕心裂肺的痛楚过后,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熟悉的景物。
狂乱的压抑,绝不能外人所见的模样,冷静时,看到身上头上的饰物散落在地,几缕凌乱的髮丝,垂在肩上和脸上。手指从额上顺着脸颊滑落,穿过凌乱的黑髮,指尖碰触到明显不及以往有弹性的皮肤,和尖削的下巴。
南宫不敢照镜子,虽然知道毒性尚未侵蚀他的容貌,但他依旧不敢去看镜子中的容貌。
『终有一日,你将不复俊美的容顔,只余枯骨,只余枯骨!哈哈……』
天来眼凄厉的诅咒在耳边回荡着……不止一次了……鬼魅般的,趁着他的心不复以往坚硬的时候,趁虚而入,就着尖锐的头,一分一分,打在他的心上。
翳流教主何许人也?怎会屈服于区区威胁?尽管那人,是如此的了解自己,但他依旧不信自己会失败。
是的,每人能在医毒的领域上让他尝试败果……他败的,只因那可笑的一字——情。
想起那个有着奇妙锐利的妩媚、身侧总是环绕着自浓浓暗黑深渊脱出的缥缈死香气氛的翳流首座,南宫的心,又再次揪痛起来。
于是,不愿多想……
整整五日过去,翳流教主闭关后再出之时,迳直去了被毒花的艳丽所掩埋的惨绝人寰之所。
南宫教主传令开啓地牢之门,再度展开活体试验。
得知消息的认萍生立刻放下手上所有的工作冲了出去,全然不似平日潇洒悠然的模样。守卫见是翳流首座,也不阻挠,直接让他入了地牢。
昏暗的牢狱,掩藏不住那身昭示尊贵的浓黑,就在认萍生赶到他面前的瞬间,一条无辜的性命在剧毒中烟消云散。
「你……」胃中翻涌的恶心感,让他面对翳流教主之时,竟忘了尊称,本欲冲口而出的话,到了喉间,竟再吐不出其他的字。
死神般毫无表情的脸,在转过来面对认萍生的一刻,绽起了一丝笑:「萍生赶得匆忙,是要来和本座一同研究?」
「教主……」稳下心绪,认萍生的眼神在四週的护卫上扫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