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大夫,我四肢好像是被钉在床上了。”
“请您不要这样想,夫人,请看着我。”
佩尔汤大夫盯着他的病人看了几分钟,接着他打开急诊箱,取出一柄手术刀来,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烛光中散发着寒光。他的病人也同样扭头看着他,满脸都是万分痛苦的神情。
但是下一刻,佩尔汤大夫就抓住刀柄,狠狠地朝他的病人刺去。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这位夫人身子一颤,卷着天鹅绒被褥,滚到了床的另一头。
但是手术刀并没有真的刺下去,而是停在了半空中,佩尔汤大夫慢悠悠地说:
“我看现在您能动弹了,夫人。”
“噢,是的,是的,”这会儿我们的伊莲娜夫人差不多是败下阵来了,她眨眨眼睛,只好说,“佩尔汤大夫,您真是太神奇啦,我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儿,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听您这样说,我感到很荣幸,”佩尔汤大夫他收起他的听诊器和手术刀,放进急诊箱里,“我想您得的恐怕是臆症。请您别担心,很多人--特别是女士们,他们都很容易得臆症,认为自己患了各种各样的毛病,并且快要死了。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噢,谢谢您,大夫,您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位大夫站起身来,戴上帽子。
“我看夫人您暂时没有性命之虞。也许您明天可以派人到我的诊所来取些药物,我想一丁点儿掺镇静剂的苏打水就能让您感觉到天堂。”
佩尔汤大夫从少年那里接过出诊的费用,数了数,放进口袋里。
但是离开之前,他忍不住回头又怜悯地多看了他的病人一眼。
一个神经质的、得了疑病症的女人,做她的丈夫或者儿子将会是人生一件多么不幸的事情啊。
我们的这位医术精湛的鲍里斯·佩尔汤大夫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虽然他并不打算明确说出口,因为病人们总是不大愿意听真话的。
最后他说:
“至于现在,天色已经太晚了,我得要回去了,夫人。”
说完这句话,佩尔汤大夫就带着他的急诊箱和出诊费,快步往外走去。
因此,他自然是不会注意到,留在房间里的、咱们的两位演员--伊莲娜夫人和爱德华勋爵彼此对望了一眼,并且在心里悄悄地说。
--这下子我们可已经尽力了,道格拉斯先生。
第十一章所罗门王的宝藏
好啦,我亲爱的读者们,你们一定很想知道,在那位好心的佩尔汤大夫出诊期间,他的诊所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故,对不对?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吧。
正如道格拉斯先生所料,佩尔汤大夫刚走不久,紧接着让·雷诺伯爵就潜进了他的诊所兼住宅里啦。不费什么功夫,他就找到了这位大夫家中的标本陈列室了。看起来这个医生世家里藏品相当丰富,琳琅满目。
在一片死寂的黑暗当中,让·雷诺伯爵一面走,一面细细地查看着。每当他划亮一根火柴,我们就能看清陈列架上一件奇异珍贵的藏品啦。瞧啊,这些缠绕成一团的肠子,好比一条条浅青色的、缓缓蠕动的蛇;那一对漂浮在福尔马林里的浅绿色的眼珠,堪比两颗熠熠发光的月光宝石。这一边,一截被揭开皮肉展示器官的腹腔宛如一颗裂开的石榴,向我们展示它甜美的内里;而那一边,三条腿的畸形婴儿蜷成一团,在玻璃瓶子里甜美地酣睡,仿佛随时会醒来。
火柴不断擦亮又不断熄灭,看来让·雷诺伯爵还没有找到他的意中之物。但是他并不着急,活得太久的人从来不在乎时间的流逝,不是吗?
当一段火柴再度熄灭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黑暗中,他蓦然回眸,一只白森森的掌骨搭在了他的肩头,十个指头都是苍白又纤细的骨节。他顺着这只掌骨看过去,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张骷髅的脸,眼眶和鼻梁都是黑洞洞的。当和他视线交接的那一瞬间,似乎咧开了嘴,冲着他亮出了笑容。
他差一点就叫出了声!好在他人生的经历足够丰富,因此也足够镇定。他牢牢抓住了那骨架放在他肩上的手腕,将它反摔了出去。这副人体骨架撞到了墙上,左胸的肋骨被撞得粉碎,接着啪地一声软绵绵塌了下去。
这位让·雷诺伯爵站定,环顾四周,厉声说:
“谁在那里?”
黑暗里有个声音回应他。
“这只是一点见面礼,让·雷诺伯爵。”
一盏煤气灯被拨亮了,这样让·雷诺伯爵就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了,那是一张削瘦的面孔,脸颊像刀刻般,鹰钩鼻子上戴着架金丝眼镜。
“让·雷诺伯爵,您的大名如雷贯耳,鄙人何等荣幸,有生之年得之一见。另外,鄙人是J·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先生索性将煤气灯拨得更亮些,这下子,让·雷诺不仅能看清他的样子,还能看清对方手上紧握着的一个小玻璃瓶子,里面珍藏着一颗心脏,上面贴着标签。
『路易·查理,一七九五年』
“好极了,道格拉斯先生,看来您知道我要找些什么。”
“是的,让·雷诺伯爵。要命的是,我比您早来了一步。”
“不,道格拉斯先生。可是我弄不明白,这玩意儿对您有什么用呢?这只是一个死了快一百年的、在历史上无足轻重的孩童的心脏,实话说,它连一个生丁都不值。”
“没错儿,它确实不值甚么钱。但它既然对于您意义非凡,那它显然就是有价值的。我只是想和您做笔交易,让·雷诺伯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