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说了两个字就劈了嗓,季玩暄好心地端起水杯递过去,示意他慢慢说。
沈放轻声谢过,缓缓道:“那天你微信里说的糖……”
“……”
季玩暄眼皮一颤,翘起的长腿猛地踢到桌脚,玻璃桌上立刻杯盏叮当。
一个是一脸懵逼地钉在原地,甚至有些惶然无措,另一个的神色却淡然如常,丝毫没自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题一般。
郑禧从洗手间走回来看着气氛古怪的两人,奇道:“你们聊什么呢?”
季玩暄抬起头,脸上堆满了问号感叹号和若干省略号。
郑禧心里好笑,主动打破僵局:“这位,沈放。这位,季玩。都早认识了吧?再重新介绍一下,季玩暄,我外援,沈放,我甲方。”
他拍了拍眼神渐渐清明起来的季玩暄,笑眯眯道:“现在也是你甲方了。”
他们这一行有句俗语,甲方虐我千百遍,我待甲方如初恋。
那如果甲方就是他初恋呢。
涉及工作,季玩暄适应能力极强,立刻接受了自己和沈放的身份转换,捏着袖口神情坦荡地和人解释误会:“沈老板,那天是我说梦话,醒来后手机摔坏去修了,没能及时道歉,不好意思。”
郑禧:“?”
坦荡是骗人的,他其实心虚得不得了,说完话连人正脸都不敢看,只装做漫不经心,将视线放在了咖啡杯的藤蔓花纹上。
沈放神色淡淡,倒是很配合季玩暄的剧本。
“季工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为难你。”
话音未落,便见季玩暄挺痛苦地抬起头来:“……要不,换个称呼吧,叫季工听起来像是另一位高僧,可我没那觉悟。“
郑禧在旁边乐成一团。沈放清冷的眼神软了软,顺着他问:“那叫什么?”
叫什么呢?
沈放以前都叫他的小名,但人要有自知之明,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季玩暄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厚脸皮脑子一抽,嘴上占便宜的毛病又冒了出来。
27岁的青年低下头搅着咖啡,小声嘟哝:“季学长,季哥哥,随便你叫吧。”
郑禧招手叫waiter想要一下封嘴的胶带。
沈放看着季玩暄,眼底像藏满了一本字典,但却被人用书皮在外面包得严严实实。
他微微颔首,不紧不慢道:“哥哥。”
“……”
“…………”
宛如尾椎骨被一把烈火点着,热血轰然涌到头发丝,季玩暄蹭地站了起来。
自作自受,自食其果,自讨苦吃,自取灭亡。
季玩暄:“我去洗手间,二位慢聊。”
难得厚脸皮也有挨不住的时候。
郑禧不是顾晨星,还算有点良知,没有拦住季玩暄的去路。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小胖胖才颤着肩膀回头称赞身旁的人:“看季玩脸红一次可真难得。沈老板,人物。”
沈放扯了扯嘴角,轻轻一笑算作回应。
目光落到橱窗外那辆有些过时、但被人细心擦得很亮的单车上面,他又轻轻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郑禧听没听见。
季玩暄回来的时候,沈放已经走了,郑禧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痴迷微笑。
“你卖身了?这么高兴。”
郑禧抬起头,满脸喜气洋洋:“我倒巴不得能卖身给沈放,可惜没那条件。”
季玩暄眉毛跳了跳,道:“没想到禧哥也有一颗嫁入豪门的壮志啊。”
郑禧大学念的也是建筑系,毕业后没读研,但赶上了好时候,非常顺利便入职了甲级设计院。可惜一帆风顺的日子似乎天生吸引不了建筑师,郑工工作没两年就跑出来和合伙人单干做郑总了。
他们运气也好,才起步不久就进入了一个大项目的最后两轮招标,人手不够便想着把季玩暄拖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