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顾倾就病了,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连大夫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小脸儿煞白煞白的。
整个楚王府的人,上至管家下至马厩小厮洒扫婢女,从晨起开始就全部集合在前院,无一不刷洗得干干净净,个个精气神十足,等候着楚王回府。
顾倾抬头,瞟了一眼略偏西的日头,就双眼一黑,晕了过去。诰封完大军,皇上还要在宫中宴请群臣众将,天知道楚王什么时候能回来,要顾倾在前院大太阳底下傻傻的等着楚王回府,呵呵,不可能的,只能装病了。
为了显得逼真些,待丫鬟将其扶回房中后,她还特意在脸上擦了些粉,那凄楚的小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莫管家扶额,顾倾那尿性,他还是晓得的,平时壮得跟牛一样,哪儿能说晕就晕,却不得不谴人去请大夫。
张大夫把完脉道:“王妃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身子好的不行,没病啊!”
“张大夫,我们王妃脸色煞白,大抵是得了暑气,你给开几副清凉去热的药……”韶华道。
“胡闹,药能乱吃嘛,王妃脉象平稳没问题。”张大夫呵斥一声,胡乱开药可不是他会做的事,别一会儿人没事都吃出事儿来,那罪过可就大了。
“韶华,我没事的,你别担心。”顾倾虚弱的半撑起身子,安慰道:“前几日我去道俺,那师太说我最近邪阳附浊,需得修神养心,我没当回事,今日晋军进城,正气过旺,许是冲撞了体内的邪祟,你去与莫管家说,送我到庄子休养几日便好。”
“啊?!”韶华全然蒙了,她知道小王妃得病断断是假,可小王妃这又是要干嘛?她整日寸步不离跟着王妃,她什么时候去过道俺了?还咒自己邪阳附浊……那又是什么妖法?
张大夫……
“我说了,送我到庄子避几日,待城内正气散去,亦或我体内邪祟消了,我再回来……咳咳……”说罢,顾倾捂住胸口一顿细咳。
“奴婢……奴婢一会儿就跟莫管家说去。”韶华这下可反应过来了,做了这么多戏,小王妃原来是想到庄子去,大抵是想避开楚王罢。
“张大夫,麻烦您跑一趟,我送送您。”知晓顾倾想法后,韶华转过身对张大夫道。
顾倾本意只想借故到庄子去避几日,才掰了这么个借口,大晋子民多信奉鬼神,顾倾这么随口一说,张大夫当真信了,不再执着王妃到底病没病,只当其真的邪阳附浊。
韶华将张大夫从后门送走后,匆匆去了前院,与莫管家说了顾倾的意思,莫管家蹙眉,有些为难,思前想后许久,才道:“今日楚王回府,我也不好动作,明日晨起,我再安排车马将王妃送去庄子,可行?”
韶华又匆匆去了玉芳斋给顾倾回话,顾倾还能咋的,只道明日便明日吧。
楚王府众人从清晨一直等到夜间子时,腿都站麻了,人也蔫儿了,也没等到楚王回府。
莫管家无奈,才将众人遣散了去,韶华回玉芳斋时去顾倾房间瞧了一眼,顾倾下午睡得久,这会儿还未睡,见韶华回来,暗暗庆幸自己装病没在前院等着,否则她都要问候蓦染祖上十八代了。
夜半。
顾倾睡得浅,隐约中察觉有人推门而入,以为是韶华,便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还不忘掖了掖被子,以免着凉。
顾倾得房间里铺了一层挺厚的毯子,所以也听不得脚步声,只是有一股子脂粉味儿和酒味儿传来,顾倾刚想开口问韶华怎么半夜里擦那么重的脂粉,还喝酒。
脑光一闪,才意识到来人根本不是韶华,倏地又将身子转过去,半眯开眼,借着房间夜明珠散出的微弱光芒看清了来人——蓦染。
“王爷?!”顾倾见是蓦染,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下,不是刺客小偷就好,迷迷糊糊的向床沿滚了两圈,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时钟拍亮,喃喃道问道:“什么时辰了?”顾倾艰难的瞪了瞪眼,一看时针介于三四之间,瞬间有种想死的冲动,将蚕丝被蒙住头,继续睡。
“吵醒你了?”蓦染眸目紧紧盯着被顾倾一拍即亮的时钟,闪过些许诧异,许是今日酒喝得多了,声音喑哑的厉害,他进来时,已经极尽放轻了步子,不想还是将她吵醒了。
“嗯。”被子里传来顾倾懒散的哼唧声,她很想说,不是被吵醒的,是被你身上的脂粉味和酒味熏醒的,不过她是真困,困得不想说话。
缓了许久,顾倾终于缓过神来,拉下被子,见楚王还定定立在边儿上,带着几分起床气问:“宫宴开到现在?”颇有一番相公晚归妻子质问的味道,其实顾倾是想说你怎么还不走?可惜她不敢,因为她那个“老娘”说过,她顶着楚王妃的头衔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动她,但是楚王敢,让她记得收敛。
可惜她睡得迷糊,全然忘了自己现在正生着病。
蓦染道宫门落锁前便结束了。
“然后你就去烟河了……”既然去了怎么不好好玩到明日再回来?非得半夜回来吵我!后面的话顾倾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看到蓦染原本淡漠的眸光在她开口后瞬间凝了冰,隐隐透着一股杀气腾腾,很明显,不高兴了,她怂了。
蓦染只是这般冷着眼看她,也不说话。顾倾被他看的心发颤,许久,才讪讪开口,解释着为什么她会知道蓦染去烟河的原因:“那个,我没找人跟踪你,你身上的脂粉味,全京都就寻欢斋的花魁有,我……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