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几天顾倾还能端着架子对蓦染阿谀奉承一番,到了第五日,顾倾终于再也端不住,从蓦染一进门就一直苦着脸,既不说话也不理他。
之前虽也不能做什么,主要是顾倾言凿凿不许他乱来,但是两人纯聊天好歹也是盖的同一张蚕丝被,今夜顾倾却丢给他一张锦被,然后独自裹着蚕丝被睡觉去了。
“怎么?今日赵嬷嬷打疼你了?”蓦染扯了扯顾倾的蚕丝被,奈何她裹得太紧,没扯动。
他还好意思说,别以为她不知道赵嬷嬷手里的戒尺是他亲口交代的,将她锁在王府里不准出去也罢了,还吩咐了几个嬷嬷教她这个教她那个,那种感觉,分明就是我喜欢甜食,你却硬塞我酸梅,还说为了我好。
赵嬷嬷舍不得打她,却说如果再不乖乖听话,她手中的戒尺就不知道要交给谁了,顾倾自然没缘由的就想起曾经赵嬷嬷教她规矩的手段来,若是蓦染再给换一个管教嬷嬷来,她的小日子还能过嘛,不得活活被打成筛子。
“我今天很听话。”她的确是很听话,琴也弹了,字也抄了,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
“一回房就冷着脸,这就是你说的很听话?”蓦染看出她有些小性子,浅笑道。能挨过五日,也算是有进步了。
“我只是有点想家了。”顾倾悄声呢喃了句,虽然她平时看起来也挺不靠谱的,但是一个地方根深蒂固的俗成,不是你说不适应便能不适应的,只有你适应生活,没有生活适应你,这个道理她懂,她就是再跟蓦染犟,也犟不出个好结果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思念曾经那个世界。
蓦染从顾倾口中听到想家二字有些不高兴了,既已嫁给了他,除了楚王府,还有哪里能算是她的家。
“月儿,楚王府就是你的家,你若是想母家兄弟姐妹,可以请她们到楚王府与你小聚。”蓦染厉声道。
顾倾紧了紧被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除了微生则和微生月的生母俞氏,宰相府的人估计她是一个也认不得了吧。
蓦染现在就想把她调教的如同一个听话的傀儡一般,安安静静的养在身边,看,她说想家,他却说可以请母家人来小聚,而不是你可以回去看看。
“别总是动些歪心思溜出去,本王不喜欢。”蓦染抬手,抚过顾倾的发顶,柔声细语开口。
“突然想起一个小话本,王爷要听吗?”顾倾突然转了身,将蚕丝被分出大半给蓦染,笑道。
蓦染……
他是极不喜欢顾倾看那些不三不四的书籍的。
“那个小话本说,人在心中默数到四百八十,这时间,大约就是太阳光照到地上的时间。”顾倾浅浅开口,说完又觉得太深奥,估计他听不懂,懂了也不信,又道:“有个小孩从小特别崇敬她的父亲,一直觉得她的父亲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所以从小立志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估计很多孩子都会有这种想法吧,王爷,你有过吗?”
“没有。”蓦染想也没想,直接开口道,他的父皇是皇帝,的确是个厉害的人,但他从没想过要那个位置。
“那个孩子很努力,也很有天赋,你相信天赋会遗传吗?遗传学有点深奥,可能你也不懂,就是一个很能打的人,他的孩子生出来也很能打的意思。”顾倾突然失了要倾诉的兴趣,因为跟他说了还要多做很多解释。
“嗯。”蓦染也是兴致缺缺,对这种小话本不怎么感冒。
“是个不好的故事,等那个孩子长大了,临门一脚也要成为父亲那样厉害的人时,她突然就死了,呵呵,是不是很可笑。”顾倾浅浅笑道。
“皇族最不缺的就是想做皇帝的皇子,那些夺位失败的,大多都免不了这样的下场。”蓦染想告诉她,她的那个小话本太没新意,他身边多的是这样的故事。
“代沟果然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顾倾心中暗想。
“王爷。”顾倾轻唤一声。
“有事?”蓦染睁开眼睛,睨着她问。
“你喜欢听话乖巧的王妃,为什么不把我休了,娶个自己喜欢的?”这个问题顾倾想问很久了,蓦染横竖看她不上,为何偏偏将她留在身边,总不会是喜欢她吧,她认识他的时候也不过九岁,可别是个恋童癖。
“睡觉。”蓦染闭上眼睛冷声道,这种问题他拒绝回答,就这么想了所以就做了,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她就那么喜欢做下堂妇?
“还早呢,王爷您不再聊会儿?”顾倾撒欢道。
“你确定还想再聊会儿?”说罢,蓦染一只手抚上她的腰间,不深不浅的隔着衣服划动着。
顾倾脸色一僵,靠,又耍流氓!
“我还是睡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与他计较。
直到身边传来平缓轻和的呼吸声,蓦染缓缓睁开星亮的眸目,夜明珠微弱的光线透过幔帐,隐隐折射在顾倾的脸上,这丫头,倒惯会挑东西,光是夜明珠都摆了六颗,也不怕贼惦记。
他亦是今日才知晓,原来她前些年还逃过一回,府里和皇上怕他在外分了心,都悄悄瞒下了,还是今日端木澜喝高了说漏了嘴。
一个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活得这样虚荣奢靡,也不想想,除了楚王府,还有几个养得起她?
转念一想,也亏得楚王府背后有太后扶持着,不若只怕他区区一个王爷,靠着郊外几处庄子和宫中微薄的赏赐,还真也养不起。
顾倾……她只是觉得钱放在库房也不会生崽儿,其实这几颗夜明珠她还真没放在眼里,一个房间摆上六颗都不及一盏白炽灯亮敞,这不是没有白炽灯嘛。
再有那些窗帘,说是哪里出的顶好顶好的丝锦,还是宫里赏的,最兴拿来做衣裳,可拉倒吧,这料子又厚又重,做夏衣不透气,做冬衣又不保暖,天生就是做窗帘的料!
再说说这地毯,还是某个疆国进贡的,好吧,它本身就是个地毯,不铺上,留着传家么?
其他的,顾倾也懒得一一细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