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BC.
·“你是个乖孩子哦,安安静静待着吧”是魔镜地狱·三这一话里阿司对宁宁说过的话。盲猜阿普这么哄过阿司。
·不知道没有没人记得原作里花子给宁宁造的“狐狸的窗户”,文里也偷偷用了一下
第3章
互相理解什么的,若是做不到就放弃吧
03.
柚木司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那么的正常。
他当然也知道哥哥在试图伸手,用捞月的姿势去找寻一个他。那份牵肠挂肚让他病态地快乐起来。他躺在阗黑深沉的水底,那里没有人,也不曾有人去过,双眼所及的只有一个古老、固执的梦,对哥哥的欲望所喂养出来的梦。没人教过他要克己复礼,所以他想喝汽水就存硬币,想剖开动物的身体就把刀片揣进兜里,想要哥哥就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去讨好,等时机成熟就去占有。
他只听哥哥的话,哥哥要他好好学习,他的功课就名列前茅;哥哥要他做个好孩子,他就学习周围的优等生的性格,糅合成自己的一张皮;哥哥对他说“开心一点好不好”,他便将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利落地从身上剥去,如同简单地脱去一件外衣。他并没有因疯狂而成为病人,他是疯狂地活着,就像健康地生活一样。因为这是哥哥所期望的。
实际上他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感受愉悦的阈限值也高于平均水平,好歹还能让他有三分钟热度的东西很少,那些东西关乎血,关乎肌腱和肠子,关乎关节和肌肉的结构,关乎头骨的形状,关乎鼻子、耳朵、口唇和牙齿的棱角、锐利度和圆度。但是无论他多么熟悉,有一样东西总是把握不住,生命依然超越你的认知范畴,不曾全然屈服,显露出自己的一切。
他在晨光里捏住一只乌鸦。它的脖子温暖柔软,心跳像是在颤抖,这就是活着,这就是生命,即使不明了意义也在无休止地搏动着。
阿普,あまね,不用计划,不要算计,我招招手你就要过来,我可以做你的巴甫洛夫,我也可以成为你听铃的狗。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即使龙潭虎穴,临深履薄;即使你知道我身后的深渊总有一天会将万物吞灭,将这个世界本身从希望与绝望的正中间撕裂。你在我的喉咙下方,肺叶背后,你就是这搏动本身。
乌鸦剧烈挣扎起来,直到颤抖的心跳和徒劳的挣扎都在他掌心偃旗息鼓。
而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波动,连缓慢蔓延出的狂热的欣喜也兀自模糊着,像磨砂玻璃瓶的底,虽然透明,但再用力去看也看不清。
他抬头,看见朝阳雕刻着阿普。柚木司的命运正踩着晨风走过来,每一个步伐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脏上。
柚木司从愈发响亮的心跳声中听到了自己活着的证明。
他忍不住朝着那个身影伸出手,指缝之间没擦干净的血尚且新鲜漂亮,让人想起阿普每次被那个女人殴打过后的笑。阿普流血的时候,灵魂里都是铁的颜色,闻起来像把刀子。而那把刀子细心地裹好刃,过来拥抱自己的孪生弟弟。他不知道柚木司此刻只想把那些伤口撕得更大,撕开哥哥的身体,撕开柚木普的生命。柚木司齿间含着尖锐的恶意,但是为了吻阿普,全数咽了干净。他没有爱,只有欲望,经历过两个人的幸福过后,剩下了一片泥泞。
所以阿普,你快下来,我的世界只有鬣狗的脏腑,横死者未加冷却的血肉,我会用沾满脏污的手牵着你去摸。我要你殉我,要你和我肩并肩躺在漆黑里,再也逃不脱。
04.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又多了几道擦伤。青白的月光融化在手臂上,柚木普数了数伤口愈合和新生的数量,算出了现在的日期。高中部开学已经三个月了,离冬天越来越近。母亲是让爱情给活剥开的女人,后半生她就永远对着沙漠倾述,不停地述说着自己的无辜,自己的委屈,自己的痛苦。他知道母亲落在他身上的暴力是另一种哭法,便硬生生地受了下来。可是越到父亲离开的日子,母亲就会哭得愈凶。他用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漠的眼神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套上了长款校服。
他每天都会提早出门去两个街区外等阿司,然后手牵手一起上学放学。牵手这么黏答答的行为让他心下晦暗的什么悄悄滋长繁殖,但是只要能让阿司高兴,就无所谓。柚木司试探着、扩大着双方无原则的原谅与无止境的忍耐,而他默许了这一切。
他想试着把自己失去的东西尽可能地找回来,从什么地方失去的,就从什么地方拿回来,然后偿还给阿司。这不那么容易,他在尝试。
一如往常地,弟弟负责絮叨,他负责接受。那些话语化为形态相同的符号,透过他的身体,全然不被吸收,全然不被过滤。柚木普其实很想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冬天渐近的齿轮声把他的耳膜全数绞碎,扬到风里。他讨厌冬天。冬天来了之后母亲就要取暖,房间里混浊的就不再只是酒气,还有蛋白质的腥味。幸而弟弟不知道,他看了多少荒诞丑恶的连续剧都没关系,只要阿司还天真就好。说起来,弟弟最近好像没怎么长高,明明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改天攒点钱带他去吃拉面好了。日子总是要这么过下去的。
柚木普将弟弟送回去后独自返回家中,不出意外看到一具陌生的肉体和熟悉的肉体满身是汗地拥抱在一起,像是两条鱼恰好贴着彼此的鳍。母亲错过脸,那种似怨毒又似愤怒的眼神和橡胶套一起甩到他的脸上,还带着从人体上剥离下来的温度和液体。
“出去。”
柚木普面无表情地把它从脸上拨下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05.
他感觉到身后有双眼睛渴望地逼视着自己,仿佛是一只被从腐肉中驱逐的秃鹫,几乎垂涎得要滴落血泪。他不相信母亲不知道。
这里真脏,到处都很脏。他盯着夕阳下番石榴果肉一样的街道,路过的脚步声像是奚落自己一样大声回响,脚下的影子又深又长,这种影子令人想到蛇,又或者上吊用的绳索。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嘈杂,安排新年、升学考试、海外旅行和昨日弄丢皮球的公园,仿佛谁都在被期待着,谁都还有生活的盼头。
如同水母一般的月亮静静地在空中炸开,像是地球打开的巨大空洞,对面有一个未知的充满光芒的世界。仅仅是站在地表上的话,无论是用菜刀把自己捅个对穿,还是将自己脚下的全部砖瓦一块块沉入海底,都无法填补他身上的缺口,更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到底何去何从,如何安宿自身,如何遮风挡雨。站在摇摇欲坠的地面上,柚木普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支画笔把整个世界连同他一起涂成了灰色。
所以阿司,你别下来。等我踩着刀林爬出来,藏好伤口,像模像样地站到你面前,故作大人气地摸摸你的脑袋,告诉你一切都没关系,一切都还有救,我们可以一起去月亮,把梦和希望一起带走。
TBC.
第4章
屏息前行是为了谁,不过是懂得爱罢了,你也是如此吧?
06.
辉夜姬为什么始终仰望着月亮呢?恒星如此之多,为什么古往今来的诗人都偏爱写月亮呢?为什么哥哥也说自己想去月亮呢?月亮究竟有什么好的呢?
对于住在星空下,日复一日看着月亮的人而言,苍穹是一本待读的书。从很久之前开始,柚木普就喜欢把弟弟圈在怀里,用自己的手掌包住那双出落得愈发棱角分明的手,牵引着他去勾勒星空。这是半人马座,那是天鹰座,室女座的手臂温柔拥护天秤座,伴随着月圆月缺的潮起潮落……每当这时,阿普的眼里就漏了一片耿耿星河。
他望向月亮,而柚木司的眼死死锁住他的喉结。他看着那个小巧的隆起随着话音上浮又落下,半句话都没纳进耳朵里,满心只想着怎么把这个喉咙撕开再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