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擎宇和谢寒汀对视一眼,萧擎宇搭在谢寒汀肩上的手顺势在她肩上揉了揉,道:“我去看看,你先歇下,不用挂心,等我处理完了就来找你。”
谢寒汀点头:“皇上去忙吧。”
萧擎宇走后,谢寒汀便洗漱歇下了,不过也只是躺在床上而已,根本睡不着。这会儿她再想起萧擎宇去拿兔子灯觉得他恐怕也不是单纯地去拿灯,而是要交代什么事情去了。不知道凤仪宫里到底如何。
萧擎宇出了宜兰宫便对刘宝顺道:“说说。”
“回皇上,奴才照您说的,先出宫去买了花灯送……”刘宝顺道。
“说重点!”萧擎宇打断。
“是是,正如皇上所料,看管之人假意松懈后,云珠便有异动了。她支开那位施姑娘,往皇后娘娘的参汤里加了药。”刘宝顺道。
萧擎宇哼了一声:“如此拙劣的手段,皇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刘宝顺不敢吭声,萧擎宇又问道:“皇后如何?醒了?”
“没有,云珠还没把药喂给皇后,就被奴才抓起来了……”刘宝顺道。
萧擎宇到凤仪宫,凤仪宫的宫人们已经尽数被压在地上跪着,云珠则是被用绳子捆了起来。见到皇上来了,有不少宫人喊冤,被刘宝顺喝止了。
萧擎宇进了皇后的寝殿,施云柔正在床前照看,见皇上来了,不慌不忙地行礼,似乎宫中什么事都没发生,或者什么都与她无关。
萧擎宇看了眼皇后,转身去到榻上坐下。
“将云珠带过来。”萧擎宇冷声道。
即刻便有人出去将云珠拖了过来。
云珠跪在地上,脸上倒是一脸平静,没哭没闹,也没有为自己叫屈。
“说,为何要毒害皇后。”萧擎宇问道。
云珠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顿时慌了手脚,可以说她别的,但是不能说她毒害皇后,忙道:“奴婢没有毒害皇后娘娘!”
“有人亲眼见到你往皇后的参汤里加了毒药,你还敢说没有毒害皇后!”萧擎宇冷声道。
云珠顿时哑口无言,她不能说那不是毒药,是解药。她若是说了,皇上一定会知道这是娘娘自己服药才会昏睡不醒的,可她若是不说,皇后娘娘该怎么办?皇后娘娘已经这么躺着十几天了。皇上对娘娘半点怜惜之心都没有,至今都没让太子回来。今日难得的机会,可惜竟是圈套……
“人证物证俱全,拉出去杖毙。”萧擎宇见云珠不说话,直接道。
“皇上!皇上!奴婢冤枉!”云珠闻言忙开始磕头,她死了不要紧,皇后娘娘怎么办!
“冤枉?你有何冤之有?”萧擎宇愣哼一声。
云珠远远地朝床上的皇后看了一眼,道:“奴婢不冤,是奴婢下毒害的娘娘,但是不是今日,今日奴婢是想给娘娘解药的!”
萧擎宇笑了,倒是个自以为机灵忠心的。
“罪婢既然认罪了,拉出去,杖毙。”萧擎宇道。
云珠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擎宇,她明白了,原来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是皇后娘娘自己设的局。皇上说不定正愁没机会对皇后娘娘下手呢!皇后娘娘太傻了。
两名太监上前拉着云珠往外走,云珠拼命挣扎,内心也在挣扎,她到底还要不要听皇后的吩咐。她本想今日叫醒娘娘,问一问她,再劝一劝她的,没想到中了计,破坏了娘娘的计划……她太蠢了。
“奴婢还有话要说!”已经被拖动寝殿门口的云珠大声叫道。
“先放开她。”萧擎宇道。
太监将云珠放开,云珠摊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还在朝皇后的床看去,可惜她已经被拖得太远,看不见皇后的身影了。
“无关人等都退下。”萧擎宇道。
一直站在床边的施玉柔闻言没有迟疑,直接离开了寝宫。另有两位宫女是萧擎宇派了看住施玉柔的,也跟着一并离开了。
“说吧。”萧擎宇吵着云珠的方向道。
“药,是皇后娘娘自己服下的。”云珠道。
“一派胡言,皇后为何要服药让自己昏睡。”萧擎宇厉声道。
云珠闻言笑了,反正她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便道:“皇上您也别装了,您早就知道皇后娘娘是自己服药的了。”
“朕并不知道这世上竟有这么愚蠢的人,此人还是一国之后,太子亲母。”萧擎宇的声音冰冷,云珠知道这次皇上这次是不会饶过皇后娘娘了。
“说吧,她为何要服药,此药又是从何而来,还有多少人知道这药是她自己吃的。”萧擎宇问道。
“皇上为什么不听娘娘自己说。”云珠道,“求皇上让奴婢给娘娘服解药吧!”
“若是不服这解药,她会如何?”萧擎宇道。
“一个月内便会薨逝。”云珠道,“求皇上让娘娘先服药吧。”
“你先说,此药从何处来,皇后为何要服药。”萧擎宇冷声道。
“药从何处来的奴婢并不知道,娘娘没有说过。皇后娘娘只是太想太子殿下了才会做傻事的!皇上,您让娘娘服下解药亲自跟你说吧!”云珠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只是为了见太子,便对自己下药?”萧擎宇冷笑一声,“皇后就没有别的企图?”
云珠顿了顿,事到如今,她只好和盘托出:“娘娘……娘娘想借此让人继续弹劾贵妃娘娘……”
提到谢寒汀萧擎宇脸色越发难看:“心思倒是多,可惜太蠢。”
此时萧擎宇已经差不多明白皇后的计划了。
“皇上,娘娘只是一时糊涂,太想念太子才会这样的,皇上,您让娘娘……”云珠还想说什么,萧擎宇将她的话打断。
“还有多少人知道她是自己服药的?”萧擎宇问道。
“奴婢真不知。娘娘只吩咐奴婢做这些……”云珠道。
“若是朕一直没让太子回来,皇后又当如何?”萧擎宇看着云珠的眼睛,问她。
云珠下意识地躲过萧擎宇的目光。
“皇后是不是让你不要给她喂解药,让她就这么去死?”萧擎宇冷冷地问。
云珠惊恐地看着萧擎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后娘娘确实是这么说的,皇上为什么能猜到。只是她这么些天看着娘娘躺在这里实在不忍心,才想叫醒娘娘,劝她再考虑一下,是她坏了娘娘的计划。不过她不后悔,起码娘娘现在还活着。
萧擎宇一见云珠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想以自己的死来离间他和太子。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他其实不过想试探一下云珠而已,没想到竟说对了。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最好一并说出来。”萧擎宇道。
云珠已经心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看着皇后的床铺流眼泪。
“带下去,好生看管,莫要出任何意外。”萧擎宇吩咐。
即刻便有太监拖着云珠下去了。凤仪宫其他人就不用萧擎宇审了,萧擎宇吩咐一下去,一个个审问,一定要审出皇后到底从哪来得来的药。
萧擎宇又走到皇后身边,看着依然熟睡的皇后,萧擎宇想知道她现在有意识吗?她到底又是为什么竟要走这么狠的一步。
“皇上,要给皇后娘娘服用解药吗?”刘宝顺在一旁问道。
“不用,派人快马加鞭,去将太子接回,让太子亲自喂她解药吧,她不是想见太子么。”萧擎宇最后瞥了皇后一眼,转身离开。
萧擎宇走出凤仪宫,离开前又吩咐刘宝顺:“任何人不得进出凤仪宫,今日凤仪宫的事不得外传。”
萧擎宇独自一人走回了宜兰宫。守在宫门口的是赵泉,见皇上来了,忙将宫门大开。萧擎宇走进宜兰宫,宫里静悄悄的。走到寝殿门口,萧擎宇小声问守在门口的白鹭:“娘娘睡了么?”
白鹭道:“应该还没睡深,刚才听到娘娘翻身了。”
谢寒汀嗯了一声,进了寝殿。
谢寒汀当然没睡着,她知道今晚这事必定事关重大,而且极有可能与自己有关,她怎么睡得着。所以萧擎宇走进寝殿,她便坐了起来。
萧擎宇朝她笑笑:“还没睡呢?果然寒汀没有我在身边就睡不着啊。”
谢寒汀有些无奈。都这个时候,皇上还有心思说这些。
“皇上处理完凤仪宫的事了?”谢寒汀可不想听他胡说,问道。
萧擎宇走到床边坐下,说道:“嗯,处理完了。要听吗?还是明日再说?”
“皇上要是不困,臣妾想现在听。”谢寒汀道。
“好,那你稍等片刻。”萧擎宇说着起身,叫人伺候他洗漱。
萧擎宇很快便洗漱好,宽衣躺在谢寒汀身边,躺下便将人抱进怀里。
谢寒汀没说话,静静地等萧擎宇先开口。
萧擎宇过了许久才道:“我与皇后也不是一开始就这般的,我对她虽不及对你这般,却也是敬重有加。”
萧擎宇说到这停了下来,谢寒汀没有接话。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当年韩侧妃之事,当年我还是太子,韩侧妃怀了身子,怀相不好,我便多去看了她几次,皇后心生嫉妒,竟将韩侧妃毒死了。”萧擎宇道。
谢寒汀还真不知道这事,她素来不问事,话又少,宫里有什么事,若是身边的人不说她是不会知道的。这种事即便身边有人知道也不敢说吧。
“臣妾第一次听说。”谢寒汀道,“那皇上当时没有处置皇后吗?”
萧擎宇叹气:“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我只是太子,不是皇上。皇后,是先皇为我挑的,先皇很喜欢她。”
谢寒汀点头,想必一时有一时的难处。
“后来,我忙于政事,她也收敛很多,为着太子,我便没想对她怎样。只是在我亲眼看她毒杀韩侧妃之后,无论如何都对她亲近不起来的。”萧擎宇继续道。
谢寒汀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从前的事就不说了,只说眼前,皇后确实是自己服的药,还想借机对付你,不光如此,她还想以死离间我和太子。若不是云珠舍不得她死,只怕她的计划是要得逞的。”萧擎宇叹道。
“那皇上准备怎么做?”谢寒汀听到这心里反而安定下来了。
“我让太子回来,让太子亲自喂她解药。”萧擎宇道。
谢寒汀沉默了一会才道:“皇上这样是不是不妥?”
“你觉得我太狠了?”萧擎宇有些意外,“我若没发现她的企图,她真的这么死了,太子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前朝的大臣们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呢。”
“不是,臣妾是想,如果云珠说的是假话呢,一切都是将计就计呢……”谢寒汀道,“若到时候您让太子喂给皇后的不是解药,是毒药呢?”
萧擎宇闻言心头一震,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他自以为今日安排妥当,事事在掌控之中,竟一时疏忽了还有这种可能。
“寒汀言之有理。我知道了,没想到寒汀竟比我还想的还要周全。”萧擎宇说着紧紧地抱了抱谢寒汀。
“旁观者清罢了。”谢寒汀道。
“往后遇事我得多与寒汀讲,寒汀堪任我的军师。”萧擎宇浅笑道。
谢寒汀破天荒地和萧擎宇开起了玩笑,说道:“那本军师还有话要说,皇上可听?”
萧擎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笑道:“要听要听,军师请讲。”
“臣妾入宫也第七个年头了,与皇后也时常见面,算起来,臣妾见皇后应该比见皇上的次数还要多。臣妾觉得皇后此次的行为很反常,皇后不像这样的人。”谢寒汀缓缓说道,“还有那药,未免太怪了些,皇后在深宫中,谁给她的药?皇后此番作为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
谢寒汀难得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萧擎宇听得格外认真,边听边连连点头。
“臣妾献丑了。”谢寒汀说完有些难为情,头往萧擎宇胸前埋了埋。
“没有,没有,你说的很好。”萧擎宇温柔地道,“我今日才知道寒汀竟是这么心思细腻,思虑周全。”
谢寒汀不说话,萧擎宇下巴抵着谢寒汀的头顶,轻轻地用下巴蹭谢寒汀的头发,柔声道:“所以寒汀就是故意看不到我的心的,对么?”
谢寒汀自然不回答,闭着眼睛装睡。
夜已深,明日一早萧擎宇还要面对满朝文武,便也不和谢寒汀逗趣,闭上眼睡了。
翌日,谢寒汀醒来时,身边早就空无一人了。
白鹭乖觉得很,一边伺候谢寒汀穿衣不便道:“皇上卯初就走了。”
“这么早。”谢寒汀喃喃地念叨了一句。
白鹭笑道:“今日要上朝,宫中又出事,皇上想必有很多事要忙了。”
谢寒汀嗯了一声,今日朝上不知道有没有人弹劾她呢,多半是有的。谢寒汀觉得只要做人,就各有各的难处,她觉得自己难,可放眼这后宫,羡慕她的不知有多少呢。就连做皇上也是难的,今日朝上会吵成什么样,谢寒汀可以想象。
谢寒汀想的一点都没错,今日上朝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有本要奏。自然有老生常谈提议选秀的,有提议重新选后的,有继续弹劾谢贵妃的,甚至有弹劾萧擎宇本人的。萧擎宇觉得他若是成了暴君昏君肯定不是因为女人,不是因为谢寒汀,而是因为这些大臣们太吵了……
想还是做昏君来得快活,萧擎宇心道。
萧擎宇听众臣一上午的报,也就只有春耕和春闱两件正经事。萧擎宇也只对这两件事做了批复,其余的事,他能糊弄便糊弄,遇到固执的老臣便推诿说要慎重考虑。一直到临近午时早朝才散。
早朝散了,人却没散,留下了好几位大臣。庆王爷,承恩公,户部尚书,京兆尹,都说有事要另禀。恭亲王见这几人没走,便也留下来了。
这些人都是不好随便糊弄的,萧擎宇只好先赏了一桌菜给他们,让他们吃饱了喝足了再来报。
萧擎宇先见了庆王爷,庆王爷来者不善,他一方面坚持要让萧擎宇选秀,另一方面直指谢寒汀身份有问题,不配为贵妃。
好在萧擎宇这些日子已经有准备,听了庆王爷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皇叔,当年选秀似乎也是皇叔一手操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