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盈虽不知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弄得这一个两个的都发了疯。可他知道,荆忆阑若是对他没了那般心思,这聂如咎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放开了。
若行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他那三年吊着他们来去,岂不就成了场笑话么?
这日,聂如咎又如往常一般在酒窖饮酒。
他已喝了许多坛了,身上尽是酒气,可他的神智却是清醒的。
这时酒窖台阶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聂如咎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最是不喜被人打扰。因此他头也未抬,直接便提起一坛酒来,对着来人扔了过去。
那暗卫连忙闪身躲过,片刻后便已跪在聂如咎身前。
“王爷。”他道。
“十七,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进酒窖么?怎么,本王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聂如咎冷声道。
这名为十七的暗卫不敢触怒他,只是规规矩矩地跪着,对他道:“禀王爷,急报。”
“说。”聂如咎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是鹭洲那边来的消息,鹭洲太守的侄子死于残烬剑下。”十七道。
聂如咎唇角微勾,脸上显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他说:“半年未见,荆忆阑怎么又跑鹭洲去了。他这是手太痒,又想试试行侠仗义的感觉了?”
“下属也以为是这样。可鹭洲那边的人说,荆大侠现在藏身于鹭洲一间糖果铺里,那铺子的老板,是个瞎子。”
“什么?”聂如咎登时便摔了那坛酒,捉起十七的衣领来喝问道,“你再说一次。”
“那糖果铺老板,年纪尚轻,荆大侠随在他身侧。属下唯恐错漏了消息,一得知此事便立刻来报。”
聂如咎登时便来了精神,他说:“即刻去鹭洲,派人给本王准备行头,本王马上就去。不,我先去换身衣服。”
“是。”十七见他如此急迫模样,也不敢怠慢,连忙领命离开了。
是以当冷风盈来找聂如咎时,便扑了个空。
“实在对不起啊冷公子,咱们王爷有事去了,刚走没多久,要不您跟着去找找,也许还能追上不成。”门口的小厮这般道。
冷风盈强笑着回应道:“无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等他回来便是了。”
言罢他转身离去,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以前聂如咎觉得这车马速度尚可,可这回他却觉得,太慢了,太慢了。
他恨不得这马长了翅膀,带着他一下便飞到鹭洲。他要亲眼看着,看那人到底是不是风袖。
他从未如此急迫过,仿佛他这半年来的煎熬,在这一刻终于盼到了结束的时候。
然而车马再快,也足足跑了两天才到。
鹭洲那里有接应的人,他一路过去,一刻都不敢停歇,奔赴到了他们所说的糖果铺。
可他来时恨不得早早见着,到了之后,却只敢将马车停在路边,偷偷在马车帘子后面瞧。
那糖果铺门上放着块匾,上面就简简单单的“糖果铺”三个字,真是连名字都懒得取。
那铺子不大,拢共就一个门面,那铺子老板站在柜台旁边,一边整理竹筐,一边收钱。
他旁边站着个男人,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人从到鹭洲之后,便换下了往日惯穿的白衣,着了身灰不溜秋的袍子。若不是他那张脸实在不俗,恐怕聂如咎都要把他当成别处来的伙计了。
荆忆阑,这驰名天下的冷血剑客,竟有一天会做这种装糖、收钱的事,若是以前有人跟聂如咎这么说,他定然把这事当个笑话听了。可今日他却见着了真的。
荆忆阑卖了糖,拿了钱,清数无误之后,便将银钱递给风袖。
而风袖要做的,仅仅只是把银钱拿到钱柜里这样一件简单的事而已。
风袖倒也自在,这哑巴伙计来了之后,他浑然成了这铺子里的甩手掌柜。粗活累活这人都会帮着做,也从不会要求要涨月钱什么的。唯一一次涨还是风袖看不过去,觉得自己这样太欠人情,便自己做主多给他涨了钱。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给荆忆阑涨钱,那人后脚便把他给的钱放回了钱柜里。
铺子里人多,风袖站了没一会便起了一额头的细汗。荆忆阑见了,便拿了软布过去,给他擦拭干净。
风袖便冲他笑,笑得温和恬静,仿佛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便是他最渴盼的。
聂如咎只觉得自己来时躁动不已的一颗心,骤然便冷了下去。
他待在那里,如同在看着别人的故事……也的确是别人的故事了,他和他,那么般配,容不下他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