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寒在整件事中出力良多,那边也很宽容,给了南洲半小时的见面时间。
被押着带到南洲面前的男人满身憔悴,从他被抓到现在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白发却已经爬上了他的鬓角。他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褪去了素日含笑的伪装后,下拉的嘴角法令纹尤其明显。
他用他已不再年轻白净的眼睛看向南洲,沙哑着声音开口:“你要见我?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南洲恍若未闻,只道:“我要去上大学了。”
仇柏鹤一怔,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自己从未在意过的儿子。对他,他从未尽到哪怕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可这个孩子却这样心软,如同寻常父子那样,考上大学了,也特地来告诉自己一声。
放在以前,这样的柔软他自然不会在意,可在他已一无所有的现在,天下熙攘中,也只有这个孩子还记得他这个父亲。
他神色柔和下来,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慈爱:“我听人说了,你拿到南省状元了是吗?报了哪个学校专业?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你……”
“那重要吗?”南洲平静地打断他,看向他的眼神无波无澜,吐出的话语冷漠无情,“你不会以为,我今天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来向你报喜的吧?”
仇柏鹤脸上慈爱的表情顿时僵住,脸色几经变换,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接南洲的话,最终停留在一种羞愤的涨红里,僵着声音问:“那你是想……”
“我要离开南市去外省上大学了。”南洲再一次打断他,“临走前,我准备去看看我妈妈。”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过“妈妈”这个称呼,简单的单音节划过唇齿间,有种异样的温柔。
提起初恋情人,仇柏鹤眼中又浮现出怀念和叹息,但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又听南洲道:“我想这些年,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下面,一定过得很不安宁。”
他漠然地看着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所以我来替她看看,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到底落得个什么下场。
“看到你如今这样,我妈妈在九泉下知道了,想必也能安息了吧。”
他的声调并没有多少起伏情绪,出口的话却刻薄讽刺。仇柏鹤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顿时怒不可遏:“你!”
仇董高高在上惯了,如何能容忍一个看不上的小辈当面讽刺?
他提掌就想打人,却无奈双手被手铐束缚住,只能徒劳地发出“哗哗”的声响。刚才一瞬间伪装出的慈父假面也再也装不下去,他额头青筋暴起,看向南洲的表情几乎恨不得生吞了他。
“对了,还有一件事。”南洲毫不在意他的愤怒,自顾自道,“阿晗让我转告你,仇氏股价大跳水,她趁机购入了不少散股和小股东的股份,马上就要正式入席仇氏集团董事会了。”
“她竟敢……”
“仇氏在南省房地产界影响颇广,为经济和民生着想,政府会给予一定支持,仇氏不会垮。”
不等仇柏鹤高兴,南洲又接着道:“但它从根子上烂了这么久,上一任当家人无能,也是时候该换一个了。”
“无能的当家人”仇柏鹤死死地盯着他。
“阿晗的意思,她会联合其他董事支持郑梦女士上位,或许以后,就要改名叫郑氏集团了。”
他勾唇笑了笑,真诚而讽刺:“我觉得比仇氏好听,仇董,你觉得呢?”
仇柏鹤瞪大了眼睛,双手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起来。
郑家是他在集团的老对头,双方争权夺利多年,已经到了争锋相对、王不见王的地步。这么多年,他一直把郑家死死地压了一头,一度把他们在董事会边缘化,心中如何没有得意?
可现在,慕晗却要把他几十年的心血拱手送给他的死对头?!
想到郑家以后踩着他多年的心血无限风光,在曾经他的地盘上耀武扬威,还会在背后嘲弄他机关算尽的可笑和愚蠢,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他心口上涌,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处处诛心。
“慕、晗!”
他恨得咬牙切齿,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毫不怀疑,雁寒要是此刻站在他面前,他拼了老命也要跟她同归于尽。
南洲无视他的不甘愤恨,继续道:“仇默和高雯华已经被警方带走了,之前的寻衅滋事、故意伤害和最近的造谣诽谤,哪一个都够他喝一壶。仇锐也在接受警方的调查,如果被查出参与了那些问题工程,我想你们父子很快也就能见面了。”
仇柏鹤的表情似哭非笑。
兜兜转转,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们一个个锒铛入狱,唯一剩下的那个,却根本拿他当仇人,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以前我妈妈总是同我说,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南洲站起身,礼貌地点头:“那么,再也不见了,仇董。”
他说完毫不留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他背后,仇柏鹤的脊背深深地弯下去。
回想十数天以前,他作为仇董的人生是何等风光体面!金钱,地位,名利,哪一样不是唾手可得?
再想想三十年前,他刚出大学校园,怀着无限的憧憬和期望,他骑着单车带着南舒穿过南市的大街小巷,拂面的微风自由恣意得像青春,他确信,未来有无数好日子在等着他。
如今年过半百,带着枷锁再回头看,一切竟已如隔世。
这就是他的下场,就是他的结局。
*
这次来见仇柏鹤是他临时起意,并没有让雁寒陪同。尽管如此,慕家的司机依然尽职尽责地等在外面,等他结束后送他回家。
黑色迈巴赫飞驰在城市高速上,南洲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轻松。
他终于和过去的一切正式做出切割,什么仇家高家,以后都与他无关了。
他终于摆脱了那个纠缠了他二十年的冗长梦魇。
今天是个大晴天,外面日光大盛,灿烂到刺眼,没有人愿意抬头看,因此也就没人注意到,一道灰影极快速地划过天空,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迈巴赫里。
车里的南洲突然甩了甩头,眉头微蹙。
是他幻听了吗?好像就在刚才,他耳边出现了“滋滋”的电流声?不像是外面传进来的,倒像是沿着他的骨头传到了耳朵里,仿佛他身体里陡然装进了一个什么机器一般。
那道声音转瞬即逝,南洲再凝神去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有些疑惑,只当那是幻觉,可心里那股怪异感却怎么也平息不下去。
那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仇柏鹤:【更咽】原来你还当我是你爹
南洲:【冷漠】不,我当我是你爹
雁寒:乖,咱自己生,不要这糟心玩意儿,啊
万更完成√
这个世界还有两三章就要结束惹xd
推一下基友的文文:《偏执人鱼总勾我撩他》by相吾
文案:
康星兽人分三六九等,姜愿作为一只纯种布偶猫,即使给学校捐了楼,也只配上著名的新娘院系。
姜愿倒也不在意,反正各院系不禁止学生蹭课,于是她天天逃课蹭隔壁机甲系的课,正当她一心沉迷于学习之际,学校官网冒出了无数的帖子。
帖子都是她和宋宴山的照片,照片很正常,帖子却很疯狂。
“姜愿疯了吧,逃课蹭机甲系的课,还强行蹭到了宋宴山的边上,我倒想看看这么不务正业,期末她该怎么办?”
“姜愿再有心机也没用,做之前凡事先问自己配不配,宋宴山可是高种族兽人,她一只布偶,配吗?”
“乖巧坐等宋宴山把她扔出教室的照片。”
姜愿反省了很久,最后归结于她千不该万不该,在开学见到宋宴山第一眼时,没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他吹了长串的口哨,导致大家对她误会太深。
于是第二天,她早早来到课堂,占据最后一排,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常年坐第一排的宋宴山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给你留座了,为什么不来。”
众人:??
*
宋宴山小时候曾捡到一只受了伤的布偶,他小心翼翼将它喂养在自己的房里,等它痊愈,等它幻化成人。
不料,布偶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伤好后不辞而别,他找了几年也没寻到踪迹。
就在他绝望地快要放弃时,开学第一天,有个女生手扶飞车,单脚落地,冲他吹了一长串的口哨。
这次你来,就不许你再逃了。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