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对仇氏的调查结果接近尾声,检察院正式对庞贤正和仇柏鹤提起公诉。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南洲接到了学校的通知,说他的录取通知书到了,让他去学校领取,校方给他举办了一个小型的颁发仪式,媒体记者也会过来拍照。
拿通知书那天,雁寒比他还兴奋,早早收拾起来跟他一起去学校。南洲也有些开心,唇边一直含着浅淡的笑意,站在台上和校领导合影的时候,还能看到雁寒手里举着一个相机,站在台下冲他笑。
他拿着白色硬封的录取通知书,也由衷地笑出来。
可等他完成所有仪式,再往台下去找人时,少女却不见了。
他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在脸上,顾不上背后还想和他说些什么的领导和记者,拨开人群急匆匆地就往外面走,没走两步又奔跑起来,在学校里到处找寻少女的身影。
没有……
还是没有……
哪儿都没有……
他从礼堂跑到教学楼,又跑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天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想见的那个人。她突然消失在他的世界,连一句“再见”也没有给他留下。
他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慌和疲惫淹没了他,他弯腰大口喘息起来,手指抵在膝盖上,力气之大,几乎要把手里白底硬封的录取通知书折断。
“南洲!”
突然有人在后面叫他的名字,他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就小跑着到他身边,一边大喘气一边抱怨:“你怎么跑这么快,我守在礼堂门口,结果一转眼你人就不见了。”
赵媛媛把一支包装精致的玫瑰送到他手上,笑着道:“喏,给你!有人在滨江广场等你,别让她等太久了!”
南洲拿着被她硬塞过来的玫瑰花,整个人都有些怔愣,清隽如玉的少年难得地透出些迷茫的傻气,盯着手里的花说不出话来。
赵媛媛偷笑着轻推了下他的肩膀:“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南洲抬头看她,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和期待的表情都给了他某种信号,他心脏重重地跳动起来,咚,咚,咚,一下下撞击如擂鼓,他再也按捺不住,连谢谢都忘了说,拿着玫瑰花就飞快地往校门口跑去。
他跑到校门口,保安大哥叫住他:“是咱们学校的小状元吗?”
大哥从保安室的窗户探出一个脑袋,笑着把另一支一模一样包装的玫瑰递给他:“有人在滨江广场等你,别让她等太久了啊。”
他接过来,用力捏住了两支玫瑰。
他沿着人行道一路往滨江广场跑,一路上不停地有人朝他迎面走来,他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朝他递上一朵又一朵花。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兴奋地冲他握拳:“我超喜欢你们的!洲洲子要和慕小姐姐一直幸福下去啊!”
竟然是通过网络认识他们的cp粉。
从学校到滨江广场,不过一公里多的距离,他竟然收到了满满一大束玫瑰,热烈如火的颜色捧在手里,像一颗赤诚跳动的心脏。
周围都是祝福的声音,那些言语好像有力量一般,推着他往前走,消减了他的忐忑和迟疑。
他第一次被陌生人反馈的善意包裹。
远远地看到程伯站在广场入口处,老人笑出一脸褶子,向他递上了最后一支玫瑰花。
“真好。”他听见程伯说。
小王子捧着他的玫瑰,赴一场属于他自己的盛大婚礼。白球鞋一步步踩在石板上,他的身影穿过绿植花墙,踏上了广场最开阔处。
广场上没有雁寒的身影,南洲四下张寻,却陡然听到江面上空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他抬头往上看,一架喷气式飞机飞到他面前的江面上,盘旋了一圈,像是在和他打招呼,紧接着就凌空跃起,以天为纸云为笔,画起了一个巨大的爱心,中间还有个字母缩写,hz,寒,洲。
南洲仰头一眼不错地盯着那架飞机,飞机飞得不算快,画完图案后就飞走了,巨大的爱心和字母久久停留在江面上空。
南洲头顶上纷纷扬扬洒下无数花瓣,不远处的几个led大屏陡然亮起来,又红又粗的巨大字体中英文对照着齐齐闪现:
做我男朋友好吗?
bemyboyfriend?
他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切,喉头更住,心腔间涌动着的,不知是感动、欣喜还是惶恐。
雁寒从广场一侧沉步踏来,身上还穿着飞行员服装,额发被薄汗打湿,向来白皙的脸颊难得红润,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502还在疯狂吐槽:“老天鹅啊太土了真的太土了,撒花瓣画爱心承包led屏你到底是怎么做得出来的啊宿主?这就是你穷极想象力和审美力搞出来的表白仪式吗?哪个大蠢蛋会被这么土的仪式感动啊!老婆没了,没了你知道吗?被你土没的!”
雁寒额角青筋暴跳:“闭嘴,别逼我回去填人工智障销毁申请。”
502:……ok。
但你赢了我却输了老婆,这真的值得吗。
雁寒没空和502斗嘴,她眼里只有她的小王子。
白t黑裤的少年捧着玫瑰站在广场中央,满身落花,江风迎面吹来,入目颜色缤纷,可江天交映处,只有他是最热烈夺目的风景。
她一步步向他走近,止不住地微笑起来。
南洲眼眶却有些湿。
他幻想的、仰望的、甘愿一生追逐的太阳,竟主动进入了他的世界,一步步踏着他心尖上的鼓点,比过去任何一个缱绻温柔的梦都更加动人心弦。
他再也忍不住,快步跑过去,手里的花束和录取通知都掉到地上,他伸出手,拥住了他的太阳。
雁寒任由他的动作,笑得无奈:“身上脏。”
南洲不说话,下巴反而在她发顶上蹭了蹭,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你不能反悔。”
雁寒一愣,旋即弯起眉眼,宠溺道:“好,不反悔。”
她声音含笑:“那,阿洲,你愿意……”
“我愿意。”
她准备好告白的话还没说完,少年就截过她的话头,音调不算重,却干脆利落,是一种不悔的坚定。
他捧着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我愿意。”
“我还没说完啊。”雁寒无奈,玩笑道:“万一我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怎么办?什么都愿意?”
雁寒原意是想逗逗他,没想到,南洲连犹豫也不曾,干脆点头:“愿意。”
因为是你,只要是你,什么都愿意,怎样都可以。
就算是骗他又怎么样呢?起码现在,她还允许自己陪在她身侧,她还愿意为他织一场绮想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