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娥姿抿了抿嘴,说道:“妾身斗胆再问皇帝一句,若这番话是木姐姐所说,皇帝会给她定罪吗?”
玉文邕似笑非笑,说道:“朕还真想知道,颉丽会对朕说些什么…”
李娥姿坦然说道:“木姐姐本来就极其仁义,又是崇尚佛法之人,她说出口的,必定比妾身所说更加严厉百倍!”
玉文邕黯然点头,强装笑脸,说道:“是吗?你不妨说说看!”
“木姐姐必定会责怪皇帝贸然兴兵,让两国兵士枉死沙场,但凡心怀慈悲之人,莫不看重人命,何况是几万条人命!再者,皇帝发起两国战争,只是为了木姐姐,这让世人作何感想?世人责怪皇帝之时,也必然会累及木姐姐,这可不成了她一生的业障了么?”
李娥姿娓娓道来,字字句句,尽在情理之上。
玉文邕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此时所烦恼的,不正是李娥姿所说的这些么?
“朕到底是做错了,朕正是为了此事,忧心忡忡,听了你一番话,更加无从释怀了。”
玉文邕捶了捶大腿,唉声叹气。
李娥姿躬身说道:“皇帝恕罪,妾身前来,并不是为了开解皇帝,只是想说出心中所想,劝皇帝顾全大局,莫做无道之君!”
玉文邕抬头看着李娥姿,见她脸上一脸凛然大义的神情,是如此的熟悉,不错,木颉丽斥责自己之时,也是这样一副面貌。
“朕有你这样的贤明皇后,夫复何求?你这番逆耳忠言,朝廷大臣,几人敢言?朕有你相伴左右,倍感欣慰!”
玉文邕伸出手,示意李娥姿坐于身旁。
李娥姿躬身前行,坐于玉文邕一侧。
“若是木姐姐在此,一定也会和妾身一样,不惧皇帝威仪,直言不讳,大胆谏言!”
玉文邕点点头,给李娥姿倒了一杯酒。
“陪朕喝几杯!”
李娥姿摇头说道:“喝醉了,确实能得片刻悠闲,可明日醒来,又是一番哀叹,却于事无补!皇帝,妾身替木姐姐与你同饮一杯,但仅次一杯,喝完,皇帝就早些安寝,可好?”
玉文邕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朕就与你同饮便可,你是朕的右皇后,不用替代任何人,当然,任何人也无法替代你!”
玉文邕说着举起了酒杯。
李娥姿眼眶有些湿润,与玉文邕举杯同饮。
李娥姿既欣慰又感动,玉文邕的这番话,是暗示自己已是他真正所爱之人,而不再是木颉丽的替代之物了么?
玉文邕自然就是这么想的,木颉丽终究不属于自己,自己应该早日忘了她,珍惜眼前之人。
………
玉文邕早对杨坚的相貌感到疑惑与不安,又听了玉文宪一番话,对杨坚就更加猜忌起来。
北周有个著名的相士,名叫赵昭,玉文邕慕其名,便将他请了来,借问国运为名,要与他开宴对饮。
玉文邕又下令,请杨坚赴宴,借机让赵昭为杨坚相面。
三人分案而食,玉文邕坐于高榻,赵昭与杨坚分坐两侧。
“赵先生,这位是我大周柱国杨将军!”
赵昭颔首行礼,说道:“幸会幸会!”
杨坚看着赵昭,满脸笑意,说道:“这位高人是…”
玉文邕笑道:“杨将军,这是我大周久负盛名的相士,赵先生!”
“久仰久仰!”杨坚拱了拱手。
玉文邕看看杨坚,说道:“当日在定阳,与齐人相见,杨将军出言让齐国皇帝扶朕下榻,可是长了我大周威势,朕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感叹杨将军之谋,朕,敬杨将军一杯!”
杨坚一惊,忙举杯说道:“臣愧不敢当!只是那齐国皇帝,一脸怯弱之貎,实在无法比皇帝相比,臣才有心树皇帝龙威,折损齐人一番,臣当敬皇帝才是!”
玉文邕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们君臣便同饮一杯吧,赵先生,同饮同饮!”
三人饮尽一杯。
玉文邕又对赵昭说道:“先生是得道之人,知过去,通未来,烦请先生替朕测上一测,看我大周国运能延续几代?”
赵昭怔了一怔,说道:“皇帝,恕在下法力尚浅,只可通达百年之事!”
玉文邕点点头,说道:“无妨,那请先生算算,我大周可能延续百年?”
赵昭沉吟片刻,开始喃喃自语,掐起手指,算了起来。
“皇帝,盛世百年无忧!”
玉文邕脸色豁然开朗,颇为欣喜。
“那朕可得安心了!”
杨坚忙附和道:“皇帝,大周定得万世永安!”
玉文邕点点头,笑道:“杨将军天人之貎,定有飞黄腾达之日,今日赵先生既然来了,不妨也替杨将军相相面,看看杨将军此生,官至几何?”
杨坚忙拱手说道:“皇帝,身为柱国将军,已是此生辉煌之日!臣此生别无所求!”
玉文邕装得淡然,说道:“得以明晰后半生之事,岂不快哉?赵先生,可需耗费太多法力,朕有重赏可为补偿!”
赵昭答道:“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在下怎敢讨要皇帝赏赐?皇帝肯与在下同饮同食,已是在下天大的荣幸了!”
玉文邕呵呵笑道:“先生远道而来,朕怎能亏待先生!先生替杨将军测上一测,也好让…杨将军安心!”
玉文邕自然不是想让杨坚安心,只是想让自己能够安心罢了。
“那…请杨将军正面端坐,待在下细细算来…”赵昭悠悠说道。
杨坚无奈,说道:“那有劳先生了!”说罢,便坐直了身子,直面赵昭。
玉文邕看着两人,心中难免焦急不安,便伸出手指轻击膝盖,掩饰犹豫之情。
“恭喜杨将军!”赵昭笑了笑,说道,“杨将军此生还可高升啊!”
玉文邕一惊,忙问:“还可高升?官至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