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潼关需要几日?”叱奴太后又问。
“若是臣等…最多两日能到…”玉文宪又答道。
叱奴太后点点头,笑道:“那我这个老太婆,便走得慢些,好歹三日也能到潼关,不早不晚,正好!”
玉文宪黯然说道:“太后身子虚弱,可不该自损凤体啊…”
叱奴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又道:“哀家没有几日了,不了结这桩心事,可不敢瞑目!那姚神医去了何处,为何多日没他的音讯?”
玉文宪忙道:“听说…身子抱恙…正在家中养病…”
“他也和哀家一样,年纪大了…”叱奴太后点点头,若有所思,突又决然说道,“罢了,本想让他一路相陪的,如此,也不敢劳动他了!”
不多时,婫子前来拜见太后,听了吩咐,便准备和叱奴太后一道同往潼关,赴端午之约。
……………
邙山之地,多为丘陵,地势不算太高,但此时正是郁郁葱葱,山清水秀之时,风光颇为怡人。
端午之日,暑季渐至,天气已转为酷热。
叱奴太后却瞒着儿子,悄悄来赴端午之约。
一队车马,行至山丘之下,停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辆金色马车,气派非凡,篷顶之上,鎏着四条金龙,车轮的轱辘,也是金光闪闪,一看就知道是天子的行驾。
车帘掀开之时,一女子先跳了下来,其身形矫健,手脚麻利,是以前周国皇后的女侍卫婫子。
在婫子的搀扶之下,又下来一人,是一老态龙钟的妇人,便是叱奴太后。
叱奴太后放眼张望,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小山丘的一座亭子上。
亭子里,五六人等,正朝下面张望。
只是叱奴太后眼神混浊,看不太清楚,便仰头问道:“山上之人,可是木颉丽?”
“是我!”山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叱奴太后一听,只觉得语气和木颉丽相差太大,却又总觉得有些耳熟,不由得皱起眉头。
“婫子,你仔细看看,说话那人可是满脸轻狂之样?”
“是,太后!”婫子眼光犀利,便朝亭子内望去,见那女子虽然长得和木颉丽一样,却一脸漠然,傲气十足,便答道,“果然和太后所说无异!”
叱奴太后怔了怔,点点头,刹时便明白了一切。
“哀家认得你!你是木小齐,不是木颉丽!看来哀家误会颉丽了,还以为她出尔反尔,又要勾引我儿呢,不曾想却是你!”
木小齐冷冷说道:“是又何妨?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
叱奴太后呵呵一笑,说道:“哀家见你第一面起,就断定你并非善类,所以便让邕儿处处小心,绝不敢让你成为她的夫人,对你,哀家可是印象深刻呢!”
木小齐怒道:“你好大胆,竟敢辱骂于我!不过一面之缘,怎可如此草率断我秉性?”
“相由心生,一面足矣!”叱奴太后掩掩嘴,冷笑道,“若哀家说得不对,你又怎会逼你的姐姐替你入宫应召,又怎会假冒书信,诱我邕儿来此与你相见?木小齐,你说说,你是何居心?”
叱奴太后一字一句,并无半点虚言,这让木小齐又羞又愤,气得说不出话来。
木小齐身边一丫头(梳儿)见状,指着山下大骂道:“山下老媪听着,当日周贼玉文泰攻我大齐,便是在此处落荒而逃,被我大齐将士追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是以此处,叫做仰马亭!不过今日以后,此处便要改名了,明日我大齐天子便会为此亭重赐一名,叫做诛凤亭!”
叱奴太后听罢,不慌不忙,反倒哈哈大笑。
“哀家本已无几日好活,死又何惧?只是可笑,当日那个平定邙山,骁勇善战的兰陵王,早已被你们齐国人自己给杀了,这对我大周可是件好事!你们齐国已是腐朽不堪,和哀家这个垂死之人,又有何异?仰马亭?诛凤亭?呵呵,这些名字都不好,依哀家看来,当改为亡国亭才好啊…”
叱奴太后此话一出,惹得身后的将士纷纷叫好,口中直念叨“亡国亭”三字,让亭中之人羞辱难当。
“放箭!”木小齐气红了脸,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草丛中便探出一个个人头来,搭弓上弦,对着亭下,便是一阵乱射。
顿时,一支支飞箭朝山下袭来。
“保护太后!”
婫子大感不妙,拔出剑来,挡在叱奴太后面前。
身后的侍卫赶紧奔上前来,亮出兵器,对着山上落下的飞箭一阵拨挑扫挡。
无奈齐军上千,而周人才有一百,怎敌得过这密密麻麻的箭雨?
不多时,周人便倒了一大片。
婫子大急,任凭自己武功高强,将面前的箭悉数挡开,可终究也会有体力不支之时啊!
“太后,快上马车!”婫子一边舞动手中宝剑,一边护着叱奴太后退到马车之上。
木小齐见周人倒了一大半,偏偏叱奴太后却是毫发无损,有些急了。
“快射死那个老媪!”
身后的将士得令,便将火力齐齐向叱奴太后攻去。
“嗖”的一声,一支飞箭射中了叱奴太后的后背,此时她正登上马车,就觉得背后一麻,便晕了过去,横躺在马车之上。
婫子大骇,飞身而上,将叱奴太后抱进车内,只听身后“嗖嗖”连声,五六支飞箭便钉在了婫子身上。
“你们断后…我送太后…回去…”
婫子咬着牙,踉跄几步,一边挥剑挡开飞箭,一边坐于车前,当起车夫。
“驾”的一声,马车掉转方向,归于来时之路。
一支支飞箭紧追不舍,却被身后的周人以自己的身躯一一挡住。
不多时,叱奴太后的马车消失不见,而随同而来的百名周军,皆成了箭下之鬼,无一幸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