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驿馆。
一盏烛火,一张伏案,男子微微斜靠在上,双眸微闭,假寐!晕黄的烛光之下,俊朗的脸,清丽的眸,体质的鼻梁,不染而朱之唇,配上此刻那黑色的半束式发型,妖娆而魅惑。
“公子,人到了!”珠帘之外,云莫颔首!
骤然,云煜眼眸睁开,黑色的瞳孔幽深一片,让人不寒而栗!
外室,周国皇帝何磊端坐与上座,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两人,除了油头粉面的郭槐,便是周国的兵马大元帅,夏仁杰。
在周国,兵马元帅夏仁杰可是相当有名,家喻户晓。为人刚正,忠肝义胆,一腔男儿热血抛洒沙场,可谓不可多得之爱国将领。
‘咯吱’一声开门声,云煜徐徐走近,身着蓝衫,腰间一抹白玉折扇,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明月和云莫!
何磊见着迎面走之人,眼神一豁,双手微微收拢!
云煜走近,拱手颔首,“见过圣上”口气轻佻,似有点云淡风轻之状。须臾,还未等上座何磊开口,已然脚步一抬,走至右手侧坐下,伸手端过了桌上之茶盏,小嘬一口!
云莫与明月对着上座颔首示礼之后,站到云煜身后!
云煜此番举动,瞬间让空气冷凝固到了极点!
“咳咳”何磊涨红一张老脸,眼睫抖颤,左右视之身侧两人,尴尬一笑,嘴角一动,看向云煜,“公子远道而来,此驿馆简陋寒酸,朕让郭槐给你在宫中备了上好之庭楼”
“不用”云煜埋首喝茶,连眼皮都不带抬的。
淡淡两个字,又是将气氛压到了谷底。何磊身侧,夏仁杰目光一挑,看向正云淡风轻悠闲喝茶的云煜,目光一沉。
“云公子远道而来,圣上尽地主之谊,无可厚非,公子何须见外”夏仁杰刚正不阿,直言不讳的盯着云煜。
云煜淡淡挑眉,‘铛’的一下优雅之放下手中之茶盏,眼眸一挑,眼光直接掠过周国皇帝,盯着他身侧之人,目光如炬。
“夏元帅当真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身正气,有万夫难敌之势”云煜笑着开口,言辞犀利却又不失端重,让被赞之人无言以怼!
自带兵打仗之将士,便胸无点墨,夏仁杰倒是个例外,粗中有细,有勇有谋。
“多谢云公子赞赏”夏仁杰满脸尬意,视线一收,心里一阵腹诽:这云煜当真是那‘祥瑞’,实难对付!
“圣上,此番国泰安好?”云煜这下不喝茶了,仅是低着双眸,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
何磊一笑,“劳烦记挂,周国一切安好!”口气稳重端正,毫不失身份!
“哦?”云煜懒懒一动,挑眉随口道:“云某听闻不日前祁国之将士长驱直入周国,甚至屯兵驻扎在渠县,外敌这般猖狂之作为,圣上皆是看不见,实属不易啊!”看似轻描淡写之口气,各种利弊在座谁人不知!
“呃,这”云煜直奔主题,霎时让何磊无言以对!郭槐一直低着头,心里早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掌心全是汗。
云国瘟疫饥荒暴乱,再来便是洪水,周国作为临近之国不施以援手,竟是火上浇油,让祁国军队趁火打劫,此番无疑助纣为虐!
“圣上如此耳目浑浊,当真是让云某忧心?”云煜此番开口,皆是轻蔑与不屑,眼神犀利“又或是圣上对我云国有何不满,非得要抱着个玉石俱焚之心灭了我云国临江城不可?”
当下乱世,都打开自家大门引狼入室还自诩家国安好,又或者帮着他国攻打自己之邻国,唇亡齿寒,当真是天真还是刻意为之?
“云周乃盟邻之交,云煜倒实属难知云国何处得罪圣上至斯,非得搞得玉石俱焚灭了我那临江城不可,圣上堂堂一国之君,不会不懂唇亡齿寒乃何意?”云煜嘴角一翘,眼神盯着何磊满是潮落与邪魅,口气低沉而雄厚,与生俱来之霸气侧漏!
何磊身子一颤,除了脸上那强露之笑容,竟是无言以对!
本就铁板钉钉之事,他拿什么与云煜据理而论!
“周国之局势,云公子即是了如指掌,又何许如此难为圣上”夏仁杰适时开口,莫名让何磊与身侧身子微微发抖的郭槐心里松了一口气!
“周国腹背受敌,唯此重重,无非只求安隅,保百姓一方生机,云公子何必出言咄咄相逼?”夏仁杰上前一步,言辞刚正不卑不亢,实乃大将之风!
闻言,云煜抬眸。身子向后面随意一靠,看似懒惰,然而目光却一改之前之涣散,炯炯有神,盯着夏仁杰嘴角一翘,满脸的赞许!
云煜向来欣赏光明磊落,为人刚正之人,夏仁杰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夏元帅为人如此之刚正,当真是让云莫敬佩”云煜目光灼灼,发自肺腑之言绝对真诚无半点调侃。
夏仁杰目光镇定,“谢过云公子赞许”话落,退到了何磊身后。云煜之身份,整个玄州但凡有点人脉之人皆知,韬光韫玉,藏巧于拙,他与圣上说话,身份彰显,自己并无身份插话。
云煜抬眸,目光瞥向何磊,“圣上即使无话可说,云煜便当此事圣上不知?”云煜话出,上策三人皆是眼眸一睁,很是意外。
身后云莫嘴角一扯,看向那周国皇帝与郭槐满是嘲讽。
堂堂一国之君,白瞎了那么一双睿智的眼睛,何来威严之端庄,骨子里就透着懦弱无能,眼眸看向身侧之夏仁杰,云莫一脸惋惜:可惜了这么个将才!
“那不知云公子此番来我周国有何要事?”既然云煜不追究了,何磊也不傻,赶紧将此事翻篇才是真的。
周国地窄物薄,祁国一闹已是揪心,得赶紧把这尊佛请走好还周国一方安隅!
周国之实力,注定是做不了玄州之主了,退其次而求安隅,谁也不能得罪,他日玄州定主,依附与谁都是安隅,现下不能造次!
“云某此番造访除了借兵,还想要周国玉门关之通牒,还有就是恳请圣上打开渠县,让我十万军队路过,通往玉门关!”云煜说完,上侧三人皆是目瞪舌卷。
十万大军过渠县,进入周国,再到玉门关,此番作为,周国还有国可言吗?何磊已是震惊的老眼昏花了。
郭槐亦是抬眸那松弛油腻的脸亦是苍白一片:怎么又来一个了,那祁国太子刚刚借走五外,还没归还,这下云国又来借兵,还要大开城门,入军十万,这不是满玄州告知周国即将成为云国的附属之地吗?
“云公子”夏仁杰上前,面色凝重,有些急切的开口“周国从不曾得罪玄州任何一国,若是为祁国之事,公子睿智,自是明白其中原委,公子此番甚是为难周国,然”
“夏仁杰”云煜适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本公子与圣上交谈,就算你要插话,也是你周国之内务,现下望元帅自知自重”淡淡的口吻,却有着泰山压顶之霸气,让人折服,一道寒光射的夏仁杰顿时无语。
“公子?”何磊开口了,满脸动容,直接不顾身份唤云煜为‘公子’。
云煜剑眉一挑,伸手拿过腰间的白玉扇子把玩着,“不过只是借人与路过,圣上何许如此?”
何磊眼眸一惊,‘借人’与‘路过’两两称呼已经表明了云煜的态度。周国玉门关,对面便是祁国了,看来他意不在此了。
云煜起身,衣袍轻撩,“圣上此番回宫,好生斟酌,若是不愿,云煜便是从纳兰借兵,届时便不用圣上在打开城门了!”
何磊瞳孔一缩,云煜已是一语言明,你周国不借,他便找纳兰国借,适时临江山十万大军与纳兰琼江之纳兰国大军会和,那时整个玄州还有‘周国’?
云煜此举,是他周国不借也得借!何磊嘴角一抹苦笑,看来此次开了渠县之城门,借兵与祁国真真得罪他不浅,使得周国沦为如此腹背受敌之局面!
云煜脚步轻动,走出两步,忽而一顿,回眸看向夏仁杰,“夏元帅如此天资,亦是好生斟酌,周国是不是你最终归属之地!”说完,挑花眼一挑,满是笑意,踩着优雅的步子离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身后,三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夏仁杰那双眼瞪的比铜铃还大,一脸诧异,甚是无语。
郭槐老脸终于是抬了起来,转头看向一旁的夏仁杰,满脸皱子已经微微打开了,心里腹诽:这云煜也是太嚣张了,当着圣上之面直接出言挖人走,毫不顾圣上之脸面,可恨,可恨至极啊!
反关周国皇帝,倒是出其的镇定,一双眼睛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直到眼底空洞一片,毫无焦距!
黑色的夜晚,无尽的黑夜,白雾蒙蒙,这个冬天好似来的有点早。
良久,他起身慢慢向外走去“本就躲不掉,只是来得有些早了!”口气甚是萧条与无奈!身后,郭槐与夏仁杰相视一眼,看向那慢慢远去萧条的背影,皆是满眼无奈与心痛,两人颔首微叹,慢慢跟了上去!
乱世之争,何来安隅,唯一可求之便是自保!
然,世事无常,即是浴血重生何来自保!
云国,临江风郡,林府后院一宅院!
氤氲飘绕,一女子慢慢从屏风之处走去,身披墨青色纱衣,肤若磷脂,面似桃红,甚是娇媚动人。
‘咯吱’一声门开了,绿衣侍女进门后又反手将门关好,手上拿着几封白色之密函。脚步轻挪至妆奁,将手上之密函放下,拿过女子白皙手上的骨梳。
“公主,公子和陛下发来的瞧瞧吧!”绿萝冷着一张眼,修长的双眼替纳兰梳着那长及腰间黑色亮丽之秀发!
纳兰嫣然一笑,拿过白色密函慢慢打开,凤目微转。
‘大战在即,护自己安隅’落笔处,父注。另一封,纳兰红叶打开:纳兰出兵围住整个琼水,不得进也不得出!玉门关开始,我与他较量,替我压制与周围一切,安好!落笔处:云煜。
纳兰红叶轻轻将手里的密函放下,美目流盘洁白的双手微微扬起,拿过了绿萝手上的檀色骨梳,慢慢捋梳着胸前散落之秀发,桃腮带笑,笑靥横生,神态悠闲,说不尽的娇媚。
身后,绿萝眸光微动,余光淡淡扫过密函,眼角一跳,清冷秀丽的脸上难得透着点笑意。
“公主”绿萝开口,难得之惬意,身心都透着喜悦。
纳兰红叶淡淡应该声“嗯”,空谷之声,悦耳之极,一听此刻心情就很是不错。
“恭喜公主”绿萝微微后退,颔首。
“嗯”纳兰红叶嘴角含笑,一双玉手轻握骨梳依旧摆弄着自己那亮丽乌黑的秀发,月色之下,面色更是晶莹白皙。
良久,她轻轻放下了将手上之骨梳放在了锦盒之中,轻柔的盖上了盖子!
“收起来吧,很长一段时间用不上了!”起身,脚步轻挪与暖塌。
她要好好睡上一觉,明儿个开始整个玄州都很是热闹,再无此刻安静了。
绿萝扬眸看向斜躺煜暖塌之上的人,双眼微微闭上,睫如扇羽,嘴角一笑,“是”,轻手拿过妆奁之上的锦盒走了出去。
走至外面,伸手将门关上,折身之时,眼底都是笑意:大战之后,便会圆了她家主子多年之心愿,委实让人高兴。须臾,她旋身手上抱着一锦色盒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茫茫大江之上,一处烛火甚是碍眼!
古色古香之船舫之中,一张雕花暖床之上挂着白色的幔帘,绣有淡淡紫色之水仙花,浅绿色的锦被,暗黄色的枕头,看起来很是舒适。
洁白的暖塌,红漆木的伏案,精致的字画摆设无一不透着高雅。当然,除了那餐桌之上的一片狼藉。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菜肴,同样的人。
“嗯,好吃”被楼魅扛着在林子里跑了一天,我当然饿了。一旁,祁天很是沉默的跟我夹着菜,眼底含笑。
白玉的碟中又是一块没有刺的鱼肉,我眼眸一低,笑着夹了起来放在了嘴里。
清蒸鲈鱼,石墨豆腐,白切鸡,红烧肉,糖醋莲藕,小炒青菜!同样的菜,就差一碗那一热我吃的快吐的桂花藕粉。
一道黑影进入,初一冷着一张脸,手里捧着大一托盘的桂花藕粉。
“不,不,不是吧”我费劲咽下了嘴里的鱼肉,豁然起身盯着初一那手里慢慢的藕粉,眼睛涣散。
“六,,六,,六碗”我看着初一,紧张的舌头都打结了。
初一微微挑眉,冷眼瞅着,嘴角一抹嘲笑“你不是喜欢吃吗?这点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他冲我一笑,满脸戏弄之味。
“我”我一口气差点没呛住,“我是喜欢吃,但是这也太多了!”伸出手指指着那慢慢一托盘的藕粉,我毫不犹豫的反驳着。
云煜这次恐怕不能在适当的时候来给我解围了,瞧着那满满六大碗晶莹剔透的藕粉,我忍不住咽了艳口水,感觉胃里在冒着酸水!
原来这就是一种东西吃多了的吃腻了的症状,真真是看着就想吐!
“又不是非得全吃光,何须如此为难?”祁天轻轻开口,依旧慢条斯理的跟我挑着鱼肉,未曾起身,也没有抬眼看初一。
“初一,放下你便出去吧!”闻言,初一脸上笑意一敛,盯着我的双眼立马如一道寒光,我身子一颤,他那眼神像是无数的利剑射来,活生生要杀了我一样。
须臾,他眼帘一低,浑身透着低气压慢慢走了出去,关门之际,还不忘冷眼瞪了我一眼。
“初一乃万里挑一之武学奇才天赋异禀然性情跳脱,你无须理会!”
不要理他吗?我眼眸一瞥,看向身边的男人,嘟着嘴:你说的倒是轻巧,要是我一天天用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听着你,一见面就恨不得就拿刀捅你个千八百刀的,看你还会不会这样说!
“他为什么对我那样?”坐下,我又是夹了一块走鱼肉在嘴里,鲜嫩香甜,脸上一抹笑意,这鲈鱼做得很是不错。
无疑,祁天的伙食比云煜的好,至少跟着他全是大鱼大肉,而且色香味俱全!
“本宫说了你无须在意,便不用理会!”祁天盯着我,轻轻将手里夹着的鱼肉放在了我碟子里,眼神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