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形高大,长髯白面的中年男人猛地走了出来。
他披散着头发,手中持着一把宝剑,神色悲恸。
看到沈觅后,像是遇到了仇人,双目露出凶光,大叫道:“我杀了你!”
沈觅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是谁?”
中年男人宝剑几乎挨到了沈觅的鼻尖,听到他这么说,忽然停了下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声音几近嘶哑:“你杀了我儿子,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大哥,别跟他废话,对付这种地痞无赖,直接动手便是。”
沈觅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壮汉,那人十分眼熟,正是段干应祺。
大哥,段干府,儿子。
沈觅小命危在旦夕,大脑疯狂运转。
“你…是段干弘毅?”
段干弘毅满是皱纹的脸一狞,又将宝剑向前递了几分:“知道就好,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你儿子死了?”沈觅这才明白过来,阿芝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气愤。
可他不明白的是,段干弘毅的儿子怎么会死呢?他们为什么又认定自己是凶手?
是阿芝说得吗?难道就凭她的一面之辞和扑风捉影的猜测就将自己定罪吗?
沈觅脑海中接连闪过好几个念头,却都没有答案,这让他痛苦不已。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如果不能及时洗清自己的罪名,看段干弘毅这幅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下来的样子,恐怕很难活过今晚。
沈觅朗声道:“我不是杀你儿子的凶手,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找错人了。”
“胡说!”
段干弘毅双眼通红,怒不可遏:“今早是不是你在念天楼打了胜儿?”
沈觅急忙解释道:“我是和贵公子发生了些冲突,但只不过是口角之争,我小惩大诫了一番便了事,别说他是令郎,就是普通人,我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便害他性命。”
“小惩大诫,哈哈哈”段干弘毅惨笑数声:“好一个小惩大诫,你的小惩就是取他性命么,那我今天也要小惩大诫你!”
说罢,不等沈觅再说什么,挥起宝剑便砍向了他。
好在他不会武功,速度并不快,沈觅连忙向后倒退,躲开了这一剑。
段干应祺在他身后大叫:“来人,给我擒住他!”
阿芝早就对沈觅恨之入骨,听到发令,身子一动,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沈觅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双手便被倒剪在了身后,她动作之大,沈觅几乎觉得要将自己的两条胳膊拧断。
这一家子人全都丧失了理智!
根本听不进去他讲的道理。
眼见段干弘毅的宝剑距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
沈觅无奈大吼道:“段干弘毅,我乃浊染城慰问晴眉镇专使,你敢杀我,就是与浊染城为敌!”
宝剑距离沈觅胸口不足半寸的距离戛然而止。
段干弘毅手持宝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惊诧不已。
“你,你说什么?”
沈觅死里逃生,大口地喘着粗气,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少城主命我先一步来晴眉镇办事,使团明日便会抵达晴眉镇。”
他怕压制不住段干弘毅的怒火,又补充道:“我是少城主新收的门客,七等持刀卫,沈觅,你若今日不明不白的杀了我,少城主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段干弘毅拿着宝剑的手微微发颤,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段干应祺骂了句娘,叫道:“你说是就是,有什么凭证?”
沈觅道:“我身上有灰鳞卫的令牌,不信的话,松开我,我拿给你看。”
段干应祺命阿芝从沈觅身上搜出令牌,仔仔细细看了一番。
他脸色露出一丝狞笑:“原来不过是个末等灰鳞卫,又在咱们的地盘上犯了事,杀了他浊染城那边也不会怪罪下来。”
“大哥,你看胜儿那副可怜的模样,今日不为他报仇,枉为人父啊。”
沈觅连忙说道:“这件事还有蹊跷,段干族长不将事情弄明白便胡乱杀人,才是对令郎得不负责任。”
“少城主明察秋毫,不徇私情在浊染城中有口皆碑,等她明日来了将此事查清,若真是我所为,到时候你再动手也不迟。”
“哼,”段干应祺冷哼道:“谁不知道你们浊染城的人沆瀣一气,少城主来了,定然会想尽办法把你要走,那时候可就真来不及了呀,大哥。”
段干弘毅听得二人争辩,终于长叹一声,手一松,宝剑落在地上。
他挥了挥手,说道:“先将他关进大牢里,等待发落。没我的命令,不得随意处置。”
“大哥,”段干应祺的脸色一变,连忙说道:“糊涂啊,他可是想对胜儿动手,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再之后的话沈觅便听不到了。
他被两个灰鳞卫押着,身上套上了枷锁,手上带着锁尘镯,朝大牢里走去。
门客的地位在主人眼里有高有低,高得会被主人敬为师长,底得则顶多算个仆役。这与门客的实力、年龄、在朝在野的地位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浮世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