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这一摔本来不重,只是这池边的小路乃是用碎石子铺的,夏天的衣衫本就薄鞋,江阮没有防备地这么一摔,手臂撑到地上,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地疼。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势坐着,把袖子往上一卷,露出一截雪白的臂膀,邓衍见状,慌忙转过身去。
江阮抬起胳膊左右转动,发现了几处破皮,她取出手绢,将伤口覆住,却找不到东西扎。
她抬头望向背过身去的邓衍,“诶,你有带子吗,我这个胳膊需要包扎一下。”
邓衍没有回应。
“怎么说也是你害我摔的,总不能让我就这样流着血吧。”
邓衍终于回头,看向她的手臂,丝绢覆盖的地方果然在往外渗血。他从腰间取下佩戴的荷包,抽出带子,递给江阮。
“你帮我包吧。”江阮对他道。
邓衍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一只手,没办法包扎。”
邓衍蹲下身,因为个子太高,不得不让一条腿半跪着。他将江阮手臂上的手绢整理平整,又用带子将手绢系住。
即便邓衍有意保持距离,二人却还是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江阮看着面前低着头静静包扎的男子,他的手指修长匀净,包扎的动作虽小,却十分认真细致。因为睫毛垂下,江阮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看到他眼尾一颗浅浅的痣。
眼尾痣,夫妻宫,眼尾生痣者,姻缘坎坷。江阮望着那颗痣,突然出了神,眼前这个人的坎坷姻缘,是因为自己吗?
邓衍包扎完,见江阮正望着自己,不自觉有些脸红,他迅速放开江阮,站起身来。
江阮也因邓衍的动作回了神,她举起手臂,看了看邓衍包扎的地方,果然处理得十分干净。她站起身,对邓衍道:“多谢你啦,你包得真好!我刚才就是想拍一下你的肩,没打算对你做什么,我是好人。”
“男女授受不亲。”
江阮转到邓衍面前,因为个子矮些,便踮起脚极力凑近他,悄悄道:“你这样害羞,将来娶了媳妇可怎么办呀?”
“请姑娘自重。”邓衍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江阮留在原地,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夜里,江阮躺在床上,回想起白日和邓衍的接触。这人守礼得有些迂腐,想跟他多说两句话都难,着实不易接近。
不过嘛,她翻了个身,这个人倒也算得上正人君子,做事情也是十分谨慎妥帖,最关键的是,生得确实极为俊俏,若是在南凉,娶回府当个面首,定是极好的。
江阮侧头看向桌上的荷包带子。画山她们已经重新为她包扎了手臂,破了好几处皮还把她们吓了一跳。换下来的带子江阮没有让扔,留在了桌上。画山说带子有桂花的味道,江阮闻出来其实是寒兰,想必原来的荷包里装的便是寒兰。
江阮想着,突然想到了那人为她包扎时的样子,继而想到了他眼尾的那颗痣。这样霁月清风的人,自己却要如此利用他,她的心中突然抑制不住地升起愧疚。
只是……
只是南凉需要邓家军的解救才能有把握抵抗大秦的进攻。北汉皇帝绝不可能借兵给南凉,南凉危急,北汉亦可趁机瓜分南凉,获得南凉丰富的水田和物产,而南凉一旦亡国,莫说皇室,便是南凉百姓也难逃磨难。
而她,先是南凉的宣宁帝姬,才是女子江阮。她的国家,她的责任,永远比她更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江阮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画山和枕河进来伺候时,禀告江阮,刘钰已经在府中候了多时了,说是邀她一同去五华山进香。想必是昨日寿宴热闹,今日宴终人散,未免显得有些冷清,故而刘钰闲不住,便想着来邀她出门。
江阮今日没有安排,出去走走也好,以她的身份,难得有到北汉如此体验的机会,故而她也想抓住时间多多了解一下别国的风俗民情。她急忙更衣洗漱,收拾停当便通刘钰出了门。
刘钰在幽京也算小有姿色,尤其一双眼睛生得十分灵动。今日她穿了一身鹅黄小衫,梳了个小巧的回鹘髻,真个俏皮得如同一只小百灵鸟。
五华山原是城外的一处小山,不高,上面的庙也不大,不过城中人都说此庙极为灵验,故而每年去进香的百姓也不少。
马车只能停在山脚下,好在此处风景极好,二人便步行上了山,待一路走走看看到了山顶时,已接近正午了。她们入了庙,领了香,便在殿中跪下,各自许下自己的心愿。
出来时,刘钰挽着江阮,问道:“清清,你猜猜,我求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