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费可以给你最低。”爱乐迪说道:“我出了一个报告。这个报告是免费的。但如果你要更为专业的步骤。你可以到我的所里。”
“费用呢?”
“含税100欧左右。”爱乐迪笑了笑。
我点点头:“1000人民币?谢谢了,这个倒是不太贵,可以接受。国内都得3000多。”
爱乐迪继续笑:“100欧,每小时。”
我点点头,忽然明白了爱乐迪请我吃饭的用意。
很快,白色的suv在路上拐了个大弯,一栋栋高耸的建筑物出现在视线中。
“ladefense(拉德芳斯)”?我自言自语。
ladefense——法国经济繁荣的象征。它拥有巴黎都会区中最多的摩天大厦,是全法首要的中心商务区。这个地方倒了,法国也倒了。想不到爱乐迪上班的律所,居然在这样寸土寸钻石的地方。
爱乐迪将墨色眼镜一摘,车窗关上,把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她径直走到一家拐角的咖啡店旁,看也不看酒保,就开口道:“deuxcaviarsdepommesetaubergines;etducrèmefouettée,deuxfoisgrasetdeuxdoradesgrillées;s’ilvousplait(两份苹果茄子鱼子酱,加生奶油,两份鹅肝酱,再来两份烤鲷鱼。谢谢。)”
我一抬头——这不是法国最著名的鱼子酱和鹅肝酱餐厅么?
于是我也上前,朝酒保说了句:“etdeuxungrandmarnier(两杯柑曼怡)”
在我的印象中,柑曼怡是身份的象征。没想到爱乐迪却走了回来,一瞥酒保诧异的眼神,说:“pasdegrandmarnier。deuxverredebruttradition,(不要柑曼怡,换成两杯bruttradition葡萄酒。)”
“柑曼怡配鱼子酱不好么?”我问。
“能不能别再点这么低端的酒了!”爱乐迪狠狠敲了敲桌子:“吃鱼子酱要配香槟的!喝这么低端的酒是要被笑话的!
“低……端?”
爱乐迪白了我一眼,将葡萄酒在鼻尖闻了闻,优雅地拿起酒杯泯了口:“我以前可是每周日都来这里。这葡萄酒是aoc级,很昂贵的。你说的柑曼怡只适合拼酒用。”
“噢。”我点点头,可第一次来这样的餐厅,确实不知道怎么享用这些美食。于是我便将面前的鱼子酱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发出唰唰的咀嚼声。
“停!”爱乐迪皱起了眉头,她指指我面前的餐盘:“你看你这样,哪能这样品这bruttradition葡萄酒?你以为沙县小吃呢?而且,这不是冰镇的鱼子酱,不能这么吃!”
她轻车熟路将薄面包片用筷子顶开,用刀抹上两道奶油,再将鱼子酱轻轻涂上:“黑鱼子酱这样的高档东西,你这么吃真是暴殄天物。要将奶油倒在面包上,然后再放鱼子酱,配着bruttradition……”她左手叉右手刀示范完毕,拿起临座的烟灰缸到身前,点燃一根优雅的女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人而深邃。
我点点头,心里却忽然有种奇怪的情绪——如果每周日都可以来这家餐厅,都可以和爱乐迪共享鱼子酱晚宴是有多好。不但可以享受这无比美味的大餐,还可以在周围人羡慕的眼光里,和这位混血儿你侬我侬。
不稍一会儿,我们身前的餐盘,已经被扫荡一空。
爱乐迪用餐巾擦擦嘴,又对着镜子补了补妆,然后从包里拿出几张材料,说道:“我现在跟你说正事,你听好。我就说三点。”
“你说。”
——“首先,目前应当着急的不是这1万欧,而是对方已经向警察局做了笔录,这很有可能影响到当事人在法国的生活。根据最新的外国人法,‘协助外国人在法国非法居留’依然构成轻罪,但出于‘人道和非牟利’的动机除外。因此,既然对方身体有残疾,我们可以以此作为辩解理由之一。”
——“其次,如果当事人家里居住着如下人士,这些人士可以通过申请取得合法居留,不会导致当事人‘容留非法移民’的成立:一、在法国生活已满5年,并在过去2年内至少8个月在工作。二、在法国生活已满3年,在此期间工作满24个月,并且,在过去一年中工作满8个月。否则,则存在非法居留的问题,但当事人不会仅仅因为没有合法的证件而遭到拘留,却可能导致他‘容留非法移民’成立。我建议对家里的那些移民进行相关调查。”
——“第三,如果当事人仍然因为‘容留非法移民’被警察局调查,那么将面临着惩处,我们律师会在这方面将他的损失降到最低。如果很不幸他面临着被遣返的问题,律师依然可以为他争取最大的权利。”
我点点头:“这太专业了,国内学的和这里完全不一样。我也不太清楚,就按照你说的来吧。那对方提的1万欧……”
爱乐迪想了想,半分钟后说道:“法律上,这些钱完全不用给。但为了表达人道主义,我建议最好给一些适当的费用。比如巴黎一个月的平均工资,2500欧。”
爱乐迪话音刚落,我的裤袋里却传来“滴滴”的手机铃声。
透明的太阳光从咖啡店外折射进我的眼里,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我拿出手机,看看上面的号码:阿标?
这家伙的电话,怎么总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我有点不耐烦,记忆中《故事会》好像不是这样的。电话响了片刻,我接了起来,却听见阿标连喊带叫的噪音:“来,来来,快来!快回来!不好了不好了!”
“阿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我在吃晚饭呢。”
“她,她,她,她……”阿标连珠炮似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个跳楼的女人?怎么了?”
“死了!”
什么!
我迅速站起了身子,眼前仿佛一阵突如其来的漆黑,手机在手里一抖,几乎要落到地面。
……
死?
听着遥遥无期的字眼,居然真实得这么彻底。前几天还躺在病床,算计着赔偿费的人,就这样追随李白去了。
可怜的女人。
她的家人再也不用担心她有能力去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