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小丽推开她,径直闯进崔钧毅的屋里。“今天,我来做你的喜鹊,赶快起床到公司上班吧,你会有好消息!”
崔钧毅问什么好消息。邢小丽不说。
邢小丽说:“我以你的名义给周妮送过一块新疆羊毛地毯,你可别弄穿帮了!”
崔钧毅拍了一下脑袋,怪不得周妮打电话来感谢他呢!原来果真是邢小丽买的。他爬起来,一边拉裤子,一边说:“差点穿帮,前天她打电话来,我一头雾水!”
“你这种脾气,我哪敢事先告诉你,只有先斩后奏!”邢小丽一边帮他叠被子,一边说。
张梅探头进来,看看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名堂。邢小丽看着她问:“小妹!怎么没上学?”
张梅被邢小丽的问话噎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缩了头,回到客厅才说:“我大四,工作了。”
邢小丽也不搭理她,拉崔钧毅边下楼边说:“让你看看姐的新车。”
果然一辆宝时捷跑车停在楼下。
邢小丽开车把崔钧毅送到公司楼下,自己却不上去,崔钧毅狐疑地问:“邢姐,你今天不上班?”
“邢姐昨天一晚上没睡觉,今天不上班了,是专门来送你上班的。你上去吧,有好事儿等着你呢!”
看崔钧毅下车,邢小丽冲他摇摇拳头,崔钧毅会意,也握拳摇了摇。
什么好事儿呢?
刚刚在办公桌前坐定,曾辉玲的电话就来了,说武总找他。
原来,武琼斯要把公司自营证券的管理操作权平均交给崔钧毅、吴单。
他把两个文件夹分别递给崔钧毅、吴单,语重心长地吩咐道:“这里是你们分别可以动用的钱,一人一半,平均。你们肯定知道这些钱是哪里来的。”说着他把大手按在崔钧毅、吴单的肩膀上:“小伙子,这是股民的钱,周重天的钱,却系的是我的命。”
崔钧毅和吴单连连点头。
“你们两个是竞争关系,更是合作关系。”武琼斯说,“之所以各分一半给你们,是因为我想给自己一个保险系数。我不赌你们两个都赢钱,相反我赌你们中有一个人要输钱。经过去年的亏损,我不再押宝在一个人赢上了,我押宝在你们只有一个人输上!或者说,我押宝在你们两个不会同时输上!”
他又对崔钧毅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崔主任了,你可以挑人,组建你的办公室!地方我已经给你选好了,一会儿梅捷带你去看,你可以重新布置一下,要钱可以找梅捷要,不必从你的资金里扣!”
崔钧毅和吴单出了武琼斯的办公室,两个人都有一种背水一战的感觉,也不知道武琼斯到底施了什么魔法。这个人真是了不得,他让你紧张、压抑,喘不过气,却又不得不服气。
两个人在楼道口握了一下手,没有说话就分手了。
崔钧毅找到梅捷,梅捷拿了钥匙,带他到了17层的101室,整层只有这间最大,全部朝南。梅捷一边开门一边说,为了让你们挣钱更快,武总还给你们配了一辆车,这是车钥匙,呆会儿我带你去看。武总要你们自己去学车,公司不配司机。
崔钧毅说:“梅捷,这间比吴主任的还大,我用恐怕不合适吧?”
梅捷一边开窗通风,一边说:“这是武总亲自选的。他说,这里风水好,可以看见前面的一湾池塘。那是聚宝盆,朝南,阳气足。阳气足的地方办公,挣钱稳当,不容易出鬼!”
听了梅捷这番话,想起自己和范建华串通,骗梅捷和武总的事儿,崔钧毅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崔钧毅升职,有了自己的办公室,申江和张梅最高兴,他们主动要求来崔钧毅这里帮忙。崔钧毅把巴菲特的照片放大,镶在镜框里,要申江挂在办公室的墙上。申江非常高兴,不断调整着摆放的角度,要崔钧毅校正。
张梅给崔钧毅端来可乐,对申江说:“申江,你以后要叫崔经理,不能‘小毅’、‘小毅’地叫了,在客户面前,尤其要注意形象。”
申江缩了缩脑袋:“知道,知道,张梅小姐!你啊,心里只有小毅,现在人家刚刚升职,你就拍上马屁啦?”
崔钧毅躺在转椅上:“别这样!我们都是兄弟。兄弟是什么意思呢?有饭同吃,有难同当,哪里能玩那个身份的谱?再说,我算什么经理啊。”
申江说:“对,你是大哥,就是宋江,我只是李逵,是小弟,过去叫你大哥,现在叫你经理。”
崔钧毅说:“行!对外,我是经理,但是,对内,我们是兄弟。以后还是不分彼此!”
一会儿,卖报的王姨来找崔钧毅,崔钧毅这才想起来,早上上班的时候,王姨拉了他,说她已经凑齐了5000块,想让崔钧毅帮忙给她在黄浦证券开一个股票账户。崔钧毅立即起来,给王姨让座,王姨道:“刚才才听说你升经理啦?好啊,小伙子,你一来,我就看你不简单。果然,没有半年,你就是经理了,你王姨没有什么礼物好送给你的,我给你拿了几份今天的报纸。以后要叫你经理咯!”说着,王姨把手里的一摞报纸放在了崔钧毅的桌上。崔钧毅说,王姨,你哪里要这么客气呢,我还是以前的小崔啊。但是,王姨还是一口一个崔经理地叫起来。从内心讲,崔钧毅是不希望王姨炒股的,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说服王姨。现在二级市场很火爆,似乎大家都在挣钱,他挡了王姨,让王姨不挣这个钱,有充足的理由吗?难道他自己不是跃跃欲试,也想在股市里捞一把吗?
张梅知道了王姨的来意,拉了王姨说:“毅哥,我带王姨下去开户吧!”
张梅下去之后,申江拉了把椅子,坐在崔钧毅身边道:“这个张梅,要我叫你崔经理,她自己却叫你毅哥。唉,崔钧毅,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崔钧毅摸不着头脑:“我们当然好啦,要不然我怎么要你来?”
申江给崔钧毅的杯子里加了一点可乐道:“那好,你知道我的兴趣,我现在向你提一个要求,你答应了我这个要求,我就对你俯首帖耳,你以后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说半个不字。”
崔钧毅说:“好!你提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那种翻脸不认哥们儿的朋友。”
申江说:“给我一套设备,让我运行大赢家软件,给我半个月时间调试,如果我行,你就用我的软件做你的操作平台。”
崔钧毅想了一下,狠狠地砸了办公桌一拳道:“好!我干,给你三万,两万买设备,一万你找两个研究生来,把外围程序赶快写完。”
申江猛地抓住崔钧毅的手,“你真是我的知音啊!”说着,一口气喝光了他刚才给崔钧毅倒的可乐,口气一转,“你也真是小气鬼啊。三万你想要我建大赢家网站?”
崔钧毅夺过可乐杯,“怎么?你不想干?”
“我干!有三万凭什么不干?”申江怕崔钧毅收回成命。
“不是要你真的把事儿全部做完,而是要你把网站和软件的框架全部搭起来,只要你搭起了框架,我就能给你拉来投资!”崔钧毅解释。
崔钧毅拿了公文包要出门,他要和卢平好好讨论选股的问题,得有一个好股票,一、它的价格得在历史性底部,二、它有可炒作的题材,三、如果做成长庄,它得有实质性的盈利点。
卢平提供了一只浙江的小盘水泥股,叫华钦水泥,卢平和华钦水泥厂的厂长认识。这只股票上市不久,还没有被炒作过。盘子小,流通股只有8000万,他们两个加起来至少有5000万,完全可以撬动它。更主要的是水泥体积大、重量大,运费高昂,外地水泥很难低成本进入江浙市场,这就事实上保证了这家水泥厂在本地的垄断地位。江浙最近几年一直是中国经济的发动机,建材市场还得红火几年。
崔钧毅决定和卢平一起,带申江、张梅去实地考察一下,最好能和这家厂子的管理层联手。
车在浙南的高速公路上开,一路风景宜人。山是山,水是水,山清水秀,浙江的风水好啊。崔钧毅不禁在心里感叹,一江之隔,到了江北,似乎什么都变了,山没了,水也没了。只有一片黄土。
就要到华钦水泥厂了,路边的树叶上蒙着重重的灰尘,树都是蔫蔫的,沿路的山被开得豁出了口子。那些口子向着大路张开着,像老人掉了牙的嘴巴。本来满山是绿色的,而那些被开采过的地方却是白色的。那巨大的白色就像人头上的癞疤一样。
崔钧毅突然想起巴菲特的一句话:“我永远不会买矿产股,想一想,一个煤矿,50年后,它给你剩下的是什么呢?除了废弃的矿井,你什么也不会有!”
卢平敲敲他的手背,一边抽烟,一边说:“得啦,这可不是你发感慨的时候。”
进入厂区的时候,已经12点了。门卫听说他们是从上海来的客人,立即摇电话给里面通报了。崔钧毅注意到,门卫用的是80年代摇把式电话机,怎么现在还有厂家用这种落后的电话?
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人从里面耸着肩跑出来。老远,他就伸出手问:“卢总,路上不好走吧?你看,我要去接你,你还说不用,我等你好久啦!”
卢平给大家介绍:“这是我们华钦水泥厂的厂长王大贵,王大哥!”
崔钧毅热情地迎上去,递了自己的名片:“王大哥,我们是来学习的,难免要来麻烦王大哥啊!”
崔钧毅说着又介绍了张梅和申江。
那王大哥握住了张梅的手就不放了:“你们哪里要向我学习,我得向你们学习,真正赚钱的是什么呢?可不是什么水泥,而是什么呢?是资本!资本运作,你们是高手,我还是皮毛啊!”
这个时候,里面又跑出一个人来,对着王厂长说:“姐夫,酒席都准备好啦,让客人先入席吧!”
王厂长说,“对对对!先喝酒。”然后他又介绍来人给大家说:“这是我们厂的财务主任!”
崔钧毅心里咯噔一下,财务主任是他的小舅子,这个厂的财务报表能干净吗?
王厂长一边引路一边说,山里没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厂食堂条件也差,你们多多担待。可是,等进了食堂,崔钧毅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雅座装修得不亚于上海五星级宾馆的套房。王厂长说,“我这个雅间啊,沙发全是英国进口的,这种布艺沙发据说以前是专门供英国皇室使用的,我这套60万。至于家具么,我觉得还是我们中国的好,你们瞧瞧这张餐桌,是用整块花梨木做的,全国也找不出第二张来!”
崔钧毅看桌上已经布好了菜,王厂长介绍说,你们是大地方来的,不好招待啊。不过,我们山里也有一些特色,他指着菜盘,一一介绍。这是山龟,这是穿山甲,这是石蛙等等。然后王厂长给大家斟上贵州茅台,他端着酒杯站起来,对着大家一仰脖子干了下去。卢平立即站了起来,也一仰脖子干了。崔钧毅、申江、张梅也不含糊,干了酒。
张梅说:“王厂长,哪能是您敬我们呢?是我们来打搅您,应该我们来敬您啊!”说着她给王厂长斟满了一杯,“王厂长,我是女士,你不会和女士计较吧?我喝一半,你喝干!”王厂长还没弄明白呢,张梅已经干了,卢平立即说:“王厂长,我们张梅小姐从来不主动喝酒,今天实在是例外了,你这个面子得给!”王厂长也是爽快人,立即说,女士敬酒,无论如何是要喝掉的,说着也干了。张梅又给他斟上,“王厂长,俗话说好事成双,我们也来个成双吧,我干了,你也干了!”崔钧毅道:“张梅这是喜欢王厂长啦!王厂长有魅力啊,平时张梅可对我们爱理不理!”崔钧毅一边说,一边心里骂自己,觉得这是在出卖张梅。偷眼一看,张梅正瞪他!崔钧毅发现张梅在这种场合挺有章法,显得超乎寻常地成熟。她一张一弛,不断给王厂长敬酒,酒桌上的气氛热闹起来。看来对张梅也要另眼相看了。
卢平拿起酒瓶,给大家斟满了,对王厂长说:“王大哥,这位是我的老同学,他是久仰你的大名啊,今天他来,给王大哥带了一样特别的礼物。”
崔钧毅想,我没带什么礼物啊。这卢平到底搞什么鬼?只见卢平拿出手机,拨了号码,递给王厂长接听,王厂长听了,大笑起来,端起酒杯和崔钧毅碰了一下:
“崔总!年轻有为啊!够意思!够意思!”
崔钧毅已经听清电话的内容了,电话里是上交所电话委托系统在报价,华钦水泥今天涨停!卢平这小子,胆子好大,他根本没有遵守那个三方和约,而是单方面行动起来了,这个涨停板肯定是他拉上去的。难道卢平和王厂长之间有什么内幕交易?崔钧毅想来想去,觉得卢平不会做那种事情。
卢平道:“王厂长,不要犹豫了,你在这个位置上什么都好,但是,你不在这个位置上呢?那就难说啦!这个厂毕竟不是你王厂长的,我们哥们儿来这里,是来帮你王厂长的。王厂长不是最看重资本运作吗?通过我们的资本运作,王厂长,你的资产会成倍增加!”
王厂长似乎并不特别关心卢平说什么,而是盯着张梅。“张梅小姐,你来我们这个地方做客,是我们这个地方的荣幸啊,给个面子,请你喝一杯,干了吧!”
张梅为难地说:“王厂长,我很少喝烈酒的,以前去酒吧,威士忌倒是喝一点的。国内的,茅台什么的,我是喝不来的!”本来张梅是找个借口挡一下王厂长的,没想到王厂长却说:“我是酒中仙,什么酒我这里没有?威士忌,我这里有啊,人头马!”说着他招手喊来了服务员,“把我上次带回来的人头马拿来,今天张梅小姐来,高兴,我们好好喝!”张梅被王厂长弄得哭笑不得。酒过三巡,王厂长已经抓着张梅的手不放了。
这顿酒一喝就喝到了下午四点。王厂长要手下直接把崔钧毅几个送到镇上的宾馆去休息,但崔钧毅坚持要参观一下工厂,说是想学习学习。王厂长找来一个分管技术的副厂长带他们参观,自己一个人睡觉去了。那个副厂长带着他们在厂区转了一圈,崔钧毅和卢平差不多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住了,这里的机器几乎都是80年代初的,许多已经磨损得不像样子了。一圈下来,崔钧毅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家厂的非流通股能估价两个亿。他想,非流通股可能高估了10倍都不止,再看这个厂的管理,工人们操作的环境非常恶劣,有的工人甚至口罩都不戴,就在粉尘中作业。
到了镇上,在宾馆里住下,崔钧毅和卢平等商量说,这个厂绝对不能做,它是个大漏斗,扔进去多少钱,就会漏掉多少钱。卢平趁着酒性说,你啊,书生气!不是这样的厂,会和我们合作?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财神爷?你买他们的二级市场股票,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有非流通股,对二级市场上股价的表现一点兴趣都没有。对于他们来说,流通股东只在上市的那一刻有用,因为那一刻流通股东掏钱,至于掏钱后怎样,谁搭理你?
申江出来圆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烂了,把钱放在他们的股票上,就等于是放在强盗那里。张梅不同意:“申江,你也别说得那么损,我看也许这个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想想,他们刚刚圈到了钱,还没有全部花掉。他们的净资产不容乐观,但是他们的现金流非常乐观。我看王厂长是个有欲望的人,这样的人好办。怕就怕那种刀枪不入的人,刀枪不入的官僚除了政治利益,其他利益都不管。他们把工厂当升官的资本,而不是挣钱的机器。而王厂长只要想挣钱,无论是他本人挣钱还是工厂挣钱,都是好事。”
卢平道:“你们没看出来,王厂长是个土包子,好哄!让张梅带他到法国旅游一趟,先把他转晕。然后,我们再给他在法国存点钱,让他儿子去法国留学,我看控制这个厂,基本没有问题!到时候,崔钧毅来这里兼副厂长,负责做报表,这里,就是我们的提款机啦!”
张梅立即抗议:“我才不跟这种人去法国旅游呢!”
崔钧毅听卢平这样说,脑袋嗡的一声像要炸开了一样。他痛骂道:“卢平,你他妈,比他们还黑!”
隔日,王厂长没有来陪他们,而是来电话说,有事儿到省城开会,让他们自己玩。9点钟,昨天那个陪他们参观工厂的副厂长来了,要带他们去海边吃海鲜。又是吃,崔钧毅有些不耐烦,他拉拉卢平的衣服,卢平领会了。“我们还有事儿,要到附近另外一家企业去考察,代我们谢谢王厂长的美意。”那个副厂长立即说:“你们哪能走啊,我们王厂长吩咐了,要让你们吃好、喝好、睡好、玩好,现在吃都没有吃好,玩好更是没有开始呢!怎么能走呢?”
他们没有过多地理会那个副厂长的粘乎,吃了早饭就开车回上海了。
路上,崔钧毅说:“卢平,你想玩这票,也不能现在就拉涨停板啊。你得悄悄吸货,这么大鸣大放,人家都知道你要坐庄,谁卖股票给你啊?”
卢平说:“这是给你挣门面啊!其实,我昨天的涨停是下午两点以后拉的,根本没花什么钱。我最初打上去的买盘后来又偷偷撤掉了,涨停板上我们的买盘成交很少。昨天我哪里是真拉,我只是试一下盘。这只票,套牢盘不多,别看王厂长粗,可去年,他们交的报表还真不错。看来,我们只有打压才能接到货了,得让王厂长发预亏公告!”
崔钧毅想了想,“刚才那个副厂长说,他们的内部职工股有不少,只要发预亏,我们可以轻而易举把那些职工股搞到手。明天你就来个跌停,让王厂长和他的三姑六婆们把今天吃进去的再给我吐出来。明天他一定会哭丧着脸给我们电话的。”
张梅听了他们的对话就喊起来:“你们两个男人好坏啊!刚刚还和人家称兄道弟,现在就背后捉弄人家!我还以为你们真是把他当朋友呢!”
申江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喜欢老男人,那就不要理我们好了!”
张梅耸了一下鼻子,“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上了你们这些坏男人的贼船了!”
果然,回到上海之后的第二天,王厂长的电话也追到上海了。王厂长在电话那头说:“今天怎么跌停啦?我的朋友都说我不够义气,信息不灵光啊!”
崔钧毅道:“王厂长,你让你的朋友放心,有他们挣的时候。现在是在洗盘,是为了吸足筹码!让他们稳住不要动!”
崔钧毅又约王厂长去法国考察。王厂长说,他只喝过法国酒,没去过法国,倒是真想去看看。崔钧毅说,那就交给我安排。
放下电话,崔钧毅让张梅赶快找法国路子,弄张商务考察邀请函,为王厂长办去法国考察的手续。张梅听说她要随行,立即生气了:“我才不去呢!陪这种人,你把我看成什么啦?再说,他欺负我怎么办?不去!”
看张梅脸涨得通红,生气地在记录本上乱画,崔钧毅想起邢小丽的话:
这个世界所有的关系最终都可以简化到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女人如果学会和男人相处就能成功,男人也一样!
张梅不理解这些东西的奥秘,她能这样跟着他们干,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走到张梅身边,拍了拍她的头,“张梅,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另一个朋友邢小丽和你们一起去。你跟邢姐学学,怎么对付这种男人!邢姐在,你不会受伤害的。再说,还可以游法国,你不乐意?”
张梅无动于衷:“我不乐意!我要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工作!”
崔钧毅厉声道:“我是经理,还是你是经理?我们这里听谁的?去法国就是你的工作!”说着,他不等张梅回答,就走了出去。老实说,他有点怕张梅。
崔钧毅给邢小丽打电话,没想到邢小丽也正要找他,说一会儿到公司楼下来接他。果然,没有半个小时,邢小丽就开着宝时捷来找崔钧毅了。他们上了车,邢小丽也不说话,开着车出了外环,直接上沪杭高速。在高速公路上放出170码的速度飞奔起来。
车上,崔钧毅发现邢小丽有好几部手机,觉得非常好奇。
邢小丽看他怪异地打量那些手机,大声道:“有什么好看的?一部手机代表一个男人,难道,你不知道邢姐是做什么的?”
崔钧毅低下头,不再说话。
突然,邢小丽一个急刹车,车子吼叫着,一个摆尾停了下来:“崔钧毅,下去!”
崔钧毅被邢小丽的火气弄得不知所措。
邢小丽问:“你从周重天那儿拿到钱了?”
崔钧毅说:“嗯!”
“知道我送给周重天什么吗?一只宋代梅瓶!周重天要钱也要人,除了梅瓶,我还送了什么,你恐怕也知道。不仅我给周重天送,我还代你送周妮!你倒好,有了妹妹忘记了姐姐,拿到钱一声也不吭。”
说着,邢小丽伏在汽车方向盘上哭起来。
崔钧毅听邢小丽这么说,心里特别委屈,要说感激,这个世界上,他最感激的人就是邢小丽。
崔钧毅说:“邢姐!我不是那种人!可是怎么给你钱呢?我正在想法子啊!”
邢小丽看崔钧毅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了。她一把抱了崔钧毅在怀里:“小弟,不是姐姐坏,是姐姐需要钱!不过姐姐不会让你为难的,姐姐会安排好的。到时候,只要你听姐姐的话。”
“邢姐,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崔钧毅答道,他是真心说这句话的。
邢小丽又把崔钧毅扶正:“有多大事儿啊!邢姐钱不多,但是,见过的钱也不少,多大事儿啊!看你吓的,你还嫩!跟邢姐说:‘多大事儿!’放松一下,男人要放松,不要被女人吓住!”
崔钧毅喊道:“多大事儿啊,多大事儿啊!”
邢小丽坐在驾驶座上,让崔钧毅靠着她。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许久,身后的车流带来阵阵的风,吹开了她的头发和衣襟。
崔钧毅猛地拉开邢小丽的衣服,地心的岩浆在没有准备的时刻,突然喷射出来,就在那一刻,他理解了,什么是男女关系。既被人羡慕,又被人诅咒,既伟大,又可怖的男女关系,他用他的身体得到了第一次的经历。
等到地心的火终于灭了,崔钧毅喘着气说:“邢姐,我想出钱请你去法国玩一趟,散散心!我知道邢姐的烦心事不少,出去散散心吧,休息一下。”
邢小丽睁开眼睛,盯着他:“你现在还不到有那个闲钱和闲心请我出去玩的地步,你是有什么事儿要邢姐出面吧?”
崔钧毅点点头。
邢小丽叹口气:“唉,我们真是天生的一对儿,你啊,对你喜欢的人,也是利用,再利用!”
晚上,崔钧毅约周妮吃饭。饭店的电视机正在播送晚间新闻,央行发布公告,4月1日起停办一切保值储蓄。崔钧毅断定降息可能开始了。饭桌上,崔钧毅就开始给吴单打电话,问吴单是不是也一样看。接着又给黄平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有加息的信息,两个人聊了几句。崔钧毅把电话给周妮,让周妮和黄平通话。周妮蔫蔫地说了几句,把电话还给崔钧毅。黄平在电话里批评崔钧毅,不应该在约会的时候讨论工作,崔钧毅开玩笑说,我们也是工作约会啊。
周妮听了崔钧毅的话,脸上不高兴了。“你倒是说清楚,我们这到底是约会,还是工作会晤?”
崔钧毅回过神来了,“我倒是想约会呢!那也要你批准啊!”,说着,他把礼物拿给周妮,并祝周妮生日快乐,“你的生日一定会非常光鲜,你爸爸一定会安排得很热闹,到时候,我恐怕就没有机会祝贺你了,所以提前请你。”听崔钧毅这么说,周妮心酸起来。她父亲周重天哪里是那种感情细腻的人呢?他只认得钱,平时根本没有时间管她,更不会记得她的生日了。
吃完饭,崔钧毅开车送周妮回家。车至衡山路口,他正加速左转,没想到和一辆迎面而来的面包车撞了个满怀,崔钧毅的车玻璃碎了。崔钧毅看看自己没事,松了口气,可是却听到周妮捂着左手尖叫起来。崔钧毅扔了车,招了的士带周妮去华山医院。拍片后,急诊医生告诉他们,周妮的左手腕骨折了,脑部有少量积血,得住院观察。说着医生处理了外伤,给周妮上了石膏,把她安置在了急诊病房里。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深夜12点,崔钧毅匍匐在周妮的病床边,困极了。
这个时候,周妮的手机响了,是周重天:“周妮,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声音很严厉。
“爸,我刚才出车祸了。”周妮吞吞吐吐地回道。
“要紧吗?”
“不要紧,处理过了。”
电话那头声音更严厉了:“那你还不快回?”
“医生叫我留院观察一下!”周妮小声说。
“要爸过来看你吗?爸明天要出差,这样,我让司机把刘姨送过来,让她陪你!”周重天在那边说。
周妮说:“好的!”然后道了晚安,电话那头就挂了。
崔钧毅正在想怎么对周重天交代今晚的事儿,听到周重天不来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黄平、卢平听说周妮住院了,约了来看周妮。黄平说:这个崔钧毅,好好的一个人,让她弄成这样。卢平握了周妮的手说,是啊,弄得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你看这手腕,哪是咱周妮大小姐的手腕啊,不是给医生换错了吧?卢平把手里的玫瑰放在周妮枕头边上,我看是崔钧毅没安好心,他就想让周妮难看点。周妮移开花,笑起来。你们啊,别说崔钧毅的坏话了。黄平看卢平把花放在周妮床边,也觉得不合适,你看你把周妮弄得……卢平打断了黄平,你看,嫉妒我吧,这花儿可是我找好几个地方才凑齐的。周妮,你想想,你今年多大了?再数数,这里多少朵?周妮说,我才不数呢,弄得跟真的似的。有求于我吧,就热情,平时理也不理。卢平连连说冤枉,你看,黄平升了信贷部主任,钱比我多多了,也没有买花,我买了反而落不到好。周妮问黄平,老班长,你真的升职了?黄平摇摇手,唉,也就是信贷科长。周妮说,那真是要好好庆祝了!卢平也在边上说,那可是财神爷的工作,多少人得求你啊!还不快快请客。
三个人正说笑着,张梅来了。
周妮看张梅穿着soniarykiel,和崔钧毅送她的那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周妮奇怪了,问道:“你的衣服是soniarykiel的吧?这个牌子在上海,穿的人可不多。”
卢平凑过来:“很漂亮啊!”
张梅满不在乎的样子。她站到周妮跟前:“嗨!是崔钧毅送的,觉得挺合适,就穿出来了。你觉得好看吗?”
其实,崔钧毅并没有送张梅衣服,这衣服是张梅自己去莲卡佛买的,当时,张梅想买一套和崔钧毅送给周妮的一模一样的,但是,这种牌子的服装一款衣服同一个地方是不会卖两款的。售货员推荐了另一款风格相近的,张梅自己买了,想好哪天穿来,故意让周妮看到。这会儿她故意放大了声音,果然,周妮听见了张梅的话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个崔钧毅,搞什么鬼,送衣服还有同时送两个女人的?
黄平说:“挺好看的!这个崔钧毅,还挺有眼光!”
张梅继续说道:“是啊。没想到毅哥还挺细心。”一会儿,张梅装作突然发现周妮也穿着soniarykiel的样子,惊讶地叫道,“哇塞!你也喜欢soniarykiel啊?看来,我们是有缘分呢!将来,我嫁给你得了,我们就可以不要臭男人!”
周妮神经质地拽住自己的衣角,打了石膏的手腕似乎也突然间疼起来。她闷闷地说:“你啊,我看你的魂早就被男人勾走了,哪里还有我啊!”
一会儿崔钧毅赶来了,他递给黄平一瓶法国白兰地,说是祝贺黄平晋升。然后,走到周妮的病床前,问周妮是不是好一点了。周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似乎是听到了崔钧毅的问候,又似乎是没有。她没有直接回答崔钧毅,而是转头亲昵地对卢平说,很喜欢你的玫瑰呢!好香,找个花瓶,插起来就好了。卢平立即说,那还不简单。说着,他掏出电话,当即拨通了鲜花公司,订了一只水晶花瓶。崔钧毅看了看卢平送的玫瑰,又看看自己带来的荔枝,心里不自在起来。玫瑰傲然地开着,而荔枝则寒酸地耷拉在角落里,突然想到自己是苏北乡下人,周妮、卢平是上海的大小姐和公子哥,他们哪里看得起苏北人呢?虽然自己和他们同学过,但是,因为同学过,这种差别就消除了吗?他爷爷解放前也在上海打过工,解放了,还是被赶了回去。为什么呢?难道苏北人和上海人之间永远是有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