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并排走。”
穿得大方得体端庄优雅的曦洁跟这两位不着正装的人站在一起从心底里感到丢人,加之不久前才跟他们谈过话,现在没什么可谈的,于是很快就消失得无踪影了。
在沙笫刚离开座位去洗手间时,花凌晨过来坐在angela旁边,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看了一下他,说他脸真脏。花凌晨立刻紧张起来,摸了摸脸,表示不可能,来之前他才沐浴更衣过,而且他每天都用妮维雅男士洗面奶洗脸。angela解释这个“脏”不是卫生的意思,是不干净,从内心散发出来的肮脏不干净的气质。他没皮没脸的笑了,说她还是说话刻薄狠毒,他差点忘了这是她的风格。然后他想跟angela调情,说打是情骂是爱,angela这样骂他是不是爱上他了。见angela不理他,他继续说,说沙笫在照顾女人方面太嫩太没经验,angela跟他的话他一定会照顾好她,给她最需要的。
“我没你想的那么廉价,我是很贵的,你所有的家当都买不起我。”angela真想快点把这个瘟神赶走。
“以前我觉得你挺有趣,原来不过是和在街上卖的是一个货色,人生真是无趣呀!”
angela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用拳头打他的头,后来一想,只有沙笫才有这个资格,他只配她用脚,于是抬脚猛的踩了下去,他的皮鞋连同他的脚都被踩扁。他伸出手就想给angela一耳光,angela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被沙笫拦住了。他让沙笫走开,沙笫不仅一直护在angela面前,还说了一堆虽是实话但却针对他的话。沙笫说他这种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自己捞了点钱就不把谁放在眼里,全球气候为什么变暖?生态系统为什么被破坏?为什么会有金融危机?全都是因为他们那些贪婪的人,过度的消费和物质享受,像猪一样活着,整天想的就是享受,他们是那一切的罪魁祸首。花凌晨不屑的说穷人都这样,仇富心态严重。他们那些势利的人早已习惯以财富、家世、学历、工作来划分人群,从古至今都这样,而在沙笫看来,世间只有好人与坏人,他们明显就是坏人,像腐烂的苹果,毒倒是毒不死人,可是吃下去使人恶心倒是绰绰有余。
在花凌晨伸手打沙笫之前,沙笫已先动手,给了对方脑袋一记拳头,缩回来后直喊痛,接着拉着angela就跑出了酒店。
“第一次打人很爽吧?”他们停下来后angela问。
“怎么可能。难道那家伙是练铁头功的么,痛死我了!”他依然摇手。
angela想让他松开拉着的她的右手,她的本意是她用右手握住他的左手看看有没有受伤,可是他以为她想挣脱他,便坚决不松手。以前沙笫是从来不在晚上出门的,不过在这样一个晚上,已经没有公交车,他可以牵着她的手在寂静的昏暗的街道上闲逛,这真是太幸福了,让他一个劲儿的在那儿傻笑。在这个大众幸福感严重缺失的时代,他对幸福的要求就这么低,angela在想他真是容易满足的人。
下午进城时沙笫的计划是明天上午回去,晚饭和早饭都在外面吃,所以没买任何东西去填满冰箱。混进慈善晚宴的目的除了看张新贵这个无义之人的所谓义举外,沙笫还打算在那里吃晚饭,要是把食量大的angela饿着了,她准会火冒三丈,生气对她是没任何好处的,对他也没有。可惜还没喝过一滴水他们就出来了,天又这么晚,还营业的可以吃饭的地方恐怕只有洋快餐厅了。从小就“土”的沙笫除了从来不听流行歌外,小时候也不知道肯德基和麦当劳这些在小朋友和年轻人间有多么流行,所以九岁那年张带他去吃过一次后,发现那些玩意儿并不好吃的他就再也不去了。长大后他有了自己的主见和独立的思想,又知道那些食物是该进垃圾箱的垃圾食品,更是从他们门外过也不会瞟一眼。不过他想在美国呆了十几年的angela肯定没少吃那些,多吃一次也可以,只要别把她饿着。
“死也不去!”一说起快餐店angela就会想到汉堡,一想到汉堡就会想到以前老给她吃汉堡的贾秦隆。半年以来,以前的事对她来说似乎远得像是前世,大多她都记不起来,也不愿去记得。
她的上一顿饭距现在已过去八九个小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再这样下去恐怕连人都敢吃。不过她深知这么晚要让沙笫给她找到好吃的饭菜太难为他了,她又不是曦洁,挑剔得这不吃那不吃,她的肚子就是垃圾箱,什么都能往里装,还是不分可回收与不可回收的那种。这种地级小城市是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和便利店的,虽然人口好几百万,但夜间顾客太少,营业成本偏高。angela老是看到便利店的门口印着8;00---22;00的字样,她猜想是从早上8点营业到晚上十点。
在便利店买了些东西吃,她不想继续走路,要沙笫背她,结果她在他背上睡着了。他倒是很喜欢这样,因为这说明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可以卸下防备,安心自在。
沙笫居住了四年多的这幢小房子,虽说租金装饰家电和家具都是张家付的账,但却全都是沙笫精心布置的,有他喜欢的墙面漆和地板砖......特别是他爱的格力空调,今年夏天就用不成了。善感的他常常比较感性,当初曦洁是想帮他买别的牌子的空调的,最好是一屋子的电器都是一个牌子,可他偏不喜欢什么电器都做的企业,他喜欢格力仅仅因为他们只做空调。
他曾经一度把这里当作家,他现在明白,对于他这样从小没家庭的人来说,家永远不该是一幢房子。于是,他现在的家是他的清。不管多喜欢和舍不得这,这里终归是张家的地盘,他只是借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所以他不打算打扫整理这里,反正以后也不回来了,拍拍屁股走人比较方便。可是睡眼惺忪的他一起床就看见平时他扫地时连脚都懒得抬一下的angela在打扫屋子,他以为她又发烧了,还烧坏了脑子。事实上是,angela很早就起来了,闲来无事,她又感觉冷,就想用打扫的方式使自己暖和。
去吃牛肉米粉的时候,他们从老板娘那里得知了一个秘密。上学的那几年,沙笫周一到周五经常去同一家店吃牛肉米粉,老板娘他们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永远认得他那张脸,他们甚至能记住他一个星期去几次。比他们更注意他的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女儿,那个女孩每天都去他们店里,他走她才去上学,所以她能清楚的记得他哪天有来哪天没来,只要他没来,她便惶恐不安。自从他第一次跟angela一起去了那家店后,老板的女儿就再也不来她家的店了。
“被人暗恋,是不是在窃喜?”出了米粉店去公交车站时angela问他。
“哪有,我挺不安的,像是被人偷窥。”
“你们这是去哪儿?”他们俩碰见了曦洁,她看见他们带了不少行李。
“你呢,从城堡里出来巡视民情来了?”angela朝坐在汽车驾驶座的曦洁说。
“要不我送你们?”
“别,我的鞋脏,昨天还在田野里踏土呢,我怕弄脏你的宝贝车。”angela说完就拉走了沙笫,连打招呼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我才没想送你,我想送的是他。”曦洁看着angela的背影说。
每天angela的任务除了看电视外,就是吃饭和睡觉了,沙笫担心老是看电视节目会让她烦,特别是很多节目是重播重播再重播,所以他想给她租些电影dvd。他最近看的电影也少了,十分怀念以前寒暑假时疯狂租碟的日子。可是angela不喜欢音像出租屋里租来的碟片,她说很多人摸过,那么破旧,就像花凌晨,她喜欢没拆封的,就像沙笫。他完全没明白angela的意思。
仿佛每次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都能使他思绪万千,他又谈起了逃避城市的愿望,只是这次更极端。以前他顶多说他想做个农民,过朴实淳朴的生活,现在他说想和她去森林里定居,永远不见任何人,整个生活中对方就是全部。不用缴纳个人所得税、水、电、气费、有线电视收视费、电话费、物管费,也不用在钱上斤斤计较,完全不用像城里人那样匆忙劳碌。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听听他那些不切实际的美丽梦想倒是能起到暂时逃避现实的作用,于是angela不再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