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元寺虽是一座小寺庙,但却在成都西门外独占了一方山头。由于寺中殿少、僧孤,却正应了那“寒山小寺”之言!
陆青云一众人等,因在寺中谈经论道而过了时辰,眼看天色已晚,不便再往他去。虽然其中男女有别,但大家均是修真炼道之人,不必太在乎世俗的那些繁文缛节。因此,在法清大师的盛情挽留下,这几人便也留在寺中借宿休憩。
烛光之下,小和尚端上来几碗素面。
山菇鲜笋素面,虽是寒山小寺中常吃的素斋之一,却也是由小和尚特意从山里采来的新鲜笋片、松仁、香菇做成。
那碗里红绿相间,清淡适口,香味扑鼻,令人垂涎!
陆青云看着面前的这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山菇鲜笋素面,表情黯然!沈玉馨和法清大师说的那些情况,让他越来越担心龙阳县城里,他所记忆的那位悟清师太!
曾几何时,在他无家可归的那段日子里,那龙阳城南门边的小庵堂,收留他度过了无数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些夜里,虽然庵堂外边的风很大,雨也很冷,但是,每当那位叫悟清的师太,将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菇鲜笋素面端给他时,他却又能感受到一丝被人关怀的温暖!
可是,悟清师太和她的弟子门又都去了哪里?她们的情况,竟和成都城内一些小寺庙的遭遇,如出一辙!
这一顿斋饭,让心中有所记挂的陆青云吃得心神不宁。
是夜,月光如水,夜影如波。
寺门外,空地边,一块临崖的山石之上,有一位身着天蓝纱裙的少女,临风玉立。
她,不知何时已将日间的男装除去,而换上了少女的衣衫红妆?却还留有那一柄前夜所得的三尺青锋,依旧不舍的紧紧握在手中!
夜色阑珊下,她仰望苍穹。
满空的星光闪耀间,有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正似人间的寺庙里,独自期待如她。
山风萧萧,从半山树影婆娑的林间吹上来,拂起她的衣袂飘飘。
猛听得,“呛啷”一声清吟。
她忽的拔出长剑,让冰凉如月华的莹莹青光,笼罩住她那张吹弹得破的娇美容颜。
盯着那一泓秋潭般的剑身,与皎洁的月华相映成辉,静默凝视了片刻。
她便嘟起小嘴,喃喃低声道:“还不承认你是淫贼?!看过了人家的身子,又将人家抱在怀里,可等人家醒来时,你却已跑得无影无踪!好不容易被人家撞见,不主动赔礼道歉便也罢了,竟也不让人家将你修理一顿消消心中的怨气?!哼!淫贼,淫贼,淫贼……”
她狠狠的将那柄青光闪耀的长剑舞成了一团青色的光华,“噌噌噌”的几声,将足下那块一人来高的山石斩得石屑纷飞。
斩了一会儿,又停下来,依旧盯着那一泓秋潭般的剑身,继续小声道:“哼,淫贼!人家又不是真要用剑斩你,只是想试试你的修为嘛!想我乃一国公主,现又投身青城派学道修仙,师傅更有冷月仙姑的美名,若你的修为太差,那叫,那叫人家如何能接受你?!可,可是你竟然用法宝来羞辱我,哼,小贼,看剑!我斩,我斩,我斩斩斩……”
音未落,又起一团耀眼的青色光华,“噌噌噌”的,将她足下的山石斩得石屑纷飞。
斩了一会儿,她又停下来,微微喘着香气,依旧盯着那一泓秋潭般的剑身,又道:“你还不承认你是小贼?!哼,轻漫了人家不说,还只顾着与人家的师姐眉来眼去的,不把人家放在眼中。以为我就不知道么?我那师姐此刻就在你的房中,教你劳什子的炼宝合心之法。哼,我不会么?!怎么不找我来教你?!小贼,小贼,小贼!你不高兴,也偏要喊你小贼!”
音落,青色光华再起,石屑纷飞如雨。
这一次,她一直从巨大山石的顶部,用剑削到了山石的底部。
这才又停下来,依旧盯着剑身道:“小贼,你是见我那师姐长得美丽,所以才要答应和她一起去共歼妖僧邪道的,是么?可是你眼下的修为如此不济,去了之后万一受伤怎么办?!以我弘灵一国公主之身,对你相劝,你也不听!你可知道,在那满朝的皇亲国戚,满天下的英雄豪杰当中,我弘灵又何曾关心过哪一个?!可你却偏偏对我的心意置若罔闻?!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贼!好色的小贼!胆大妄为的小贼!”
这一次,她却已身随剑走,绕着那块一人来高,三人合抱的山石,上下左右不停的翻飞,不住的斩削,身如轻烟,剑似游龙!那山石的外层,此刻已经被一团青色光华围绕,“噌噌噌”的斩石声已经连成了一片,山石上更有火星连闪,细碎的石块满空飞舞!
再停下来时,她的额头已微微见汗,娇喘了一阵,然后又对着那块被她斩切了半天的大山石,小声念起咒语来,两只芊芊玉手更是不停的变幻着各种法决手印,打入那山石之中。
折腾了半晌,她才又盯着剑身,看了一小会儿,又道:“小贼!你真的以为我没炼成飞剑么?!师姐不知道,是因为她刚下山,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今日你能用缚龙索捆我,是因为我不想真用飞剑伤你!什么?……你不相信?哼,那你看好了,我现在就飞给你看!”
言毕,只见她收起那柄“青云剑”,把小嘴一张,便有一道红色光华冲口而出,在她身周绕了一圈,就将她的身影也藏在其中,化为一道红色流光冲天而去。
那一道红色剑光,如火矢流星,将黑沉沉的夜空也烧出了一条长痕!
少顷,只听“咯啦……”一阵石头翻滚的声音中。方才被她拿来出气的那块山石,这时已经分崩离析。
一块块大小不均的石块,从那山石上滚落下来。
灰尘翻涌里,渐渐现出那一块大山石已被她用宝剑和法术,削磨成了一个人形!
等尘埃落定之后,再看那人形,却正是陆青云的形象!
只不过陆青云的这一形象,却被那刁蛮公主,用剑雕刻得甚为滑稽。
他不知立在那里,对着谁,深深的鞠躬施礼?头上也不知被谁给敲了一个老大的鼓包?凸起在额顶,痛得他呲牙咧嘴的,眼角似乎还挂有两滴泪珠。
这一个石头人,惟妙惟肖,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
绕到他的身后一看,那因为鞠躬而翘起的石头屁股上,还深深的插着一把石头匕首,直没入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