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阅读_不灭的村庄(上部)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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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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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得到了倾诉后身心轻松的快意和满足。

直到夜静更深了,满月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边连声道歉着影响了秦技术员的休息,边扯着柱儿轻松地离去。

京儿呵欠连天地滚进了自己的被窝里,还想着细细回味一下昨天以来与叶儿不期相遇后的重重感受,才刚刚开了个头儿,便身不由己地迷迷糊糊睡去,并打着响响的鼾声。

秦技术员用暖壶里的热水把手脚洗了洗,也急急地脱衣上床准备睡去。但是,爬山越岭劳累了一天的京儿发出的响亮鼾声,把他的睡意震得一时没了踪影。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因了今夜满月讲的这些家庭生活琐事,一种想家的冲动溢出胸腔。他想念起城里的家,以及家中的老少妻娃儿,更多的是想念妻子了,这是他来到杏花村的一个多月里第一次想念自己的老婆。想念俩人独处时的种种细节,心中充满了愉悦,充满了对异性的饥渴和焦躁,并随之连带起生理上的阵阵反应,下体胀硬起来,弄得他越发睡不着觉。直到鸡叫头遍了,他才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睛。华人小说吧m.hrsxb

寒冷的冬天(7·3)

他终于回到了城里的家中,满屋狼籍一片,到处堆满了孩子的脏衣服和他俩口子的内衣内裤。俩人的裤衩乳罩凌乱地堆放在沙发上,上面沾满了夫妻作业时流出的脏兮兮的粘液,并散发出阵阵浓郁的栗子花气味。只有卧室里的大床上整洁一新,妻子脱得一丝不挂,以她惯常的姿势斜倚在床头上,手里捧着本语文书,在认真地为她的高中学生备着课。她的乳房高耸如两座微颤的肉山玉岭,暗红色的乳头像峰尖上巍峨耸立的崮子顶,并有白色的乳液从中渗出,缓缓地流淌在山岭上,像杏花村村西的那条溪水。最扎眼处则是微凸的腹部下茂盛的毛草,如杏花村遍野茂盛的丛林。丛林间那条隐秘的洞穴赫然大开着,如一扇洞开的家门,等待着自己的回归。他想急切地解衣上床,却发觉自己并没有穿衣服,与妻子一样地一丝不挂,而腰间的大物早已昂然怒起,虎视着那扇业已洞开的本属于自己的巢穴。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双腿一登楼板,身子顿时凌空飞起,稳稳实实地把妻子扑入自己的身下,并准确无误地钻进了那洞巢穴里。他双手抱住妻子白皙的脸庞,用舌尖轻添着妻子的眼眉,竟然发觉身下压住的不是妻子,而是满月,正在笑盈盈地看着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尚未来得及做任何的惯常动作,便随着一阵轰然地崩溃决堤,悚然醒来。他发觉自己连头带身子被紧紧缠裹在棉被里,浑身冒出细细的热汗,鼻孔里充斥着栗子花的气味,而腿裆间早已温热滑腻一片,下体也不再如睡前那般胀硬了。

他惊讶自己怎么都这样大的年纪了,还会遗精,而且是在离开妻子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相当初,离家的那夜,他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就像潜水泵一样把体内的精液淘得干干净净,似乎一年内都不会再有啥念头了。谁知今夜竟偷偷地作下了自结婚以来从未再作的业障,

他把被头扯下,紧张地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京儿,见他依然在憨憨地熟睡着,便放下心来,悄悄地褪下已经脏湿的裤衩,把身上的粘液擦净,又悄悄地塞进床席底下,留待白天没人时尽快洗净晾干。屋里很寒冷,特别是到了快要天亮的时辰,冰冷的寒气弥漫在屋子的每一寸空间。只要稍微露出一丝肌肤,就有寒气立时侵入。秦技术员懒得去翻箱倒柜地找干净的裤衩换上。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温潮的棉被里,静静地品味儿着刚才梦中的景象,惊讶自己梦见的妻子怎么会一下子就变成了满月呢。由此,他随着对梦中的追忆,竟围着满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展开了种种揣测和丰富的联想,直到天光大亮,京儿光腚拉叉地起床穿衣为止。

待京儿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跑到屋外去小解的空当儿,他来不及翻找裤衩,赶紧蹬上衬裤,穿上衣服,把泛着栗子花气味的被褥胡乱地叠起,也急急地出了屋子。

此时,沉寂了一个冬夜的杏花村已渐渐开始沸腾了,到处响着钩担磕碰水桶的声音、门扇嘎嘎吱吱开合的声音和大人呵斥娃崽儿起床的声音。

掩映在群山雪野里的杏花村开始醒来,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睁开惺忪的眼睛,打量着周边熟悉的世界,琢磨着一天里的劳动计划,哪些是应急的,哪些是稍缓的,哪些是留待日后再做的。家家户户的烟筒里次第冒出缕缕乳白色的烟气,随山洼里回旋的寒气袅袅飘升,凝聚在村落的上空,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云层,又渐渐融入四野白茫茫的色调里。清晨的阳光悄然漫过东山顶,斜斜地洒满村落,四处的雪白中透着红润的光泽,给了村人一次全心身的洗浴,洗掉了残存的睡意,展露出十足的精气神儿。

此时,凝聚于村落上空的那层薄云在不知不觉间四下散去,不见了一丝影踪儿。华人小说吧m.hrsxb

寒冷的冬天(8·1)

年关渐渐逼近,村人迈出的脚尖已经搭到了春节的门槛儿上。

转眼之间,已是腊月二十了。家家户户开始忙碌地操办着过年的各项准备工作。腊月二十前要做好够一个正月里吃的煎饼,二十四要恭送灶王爷上天为各家言好事,二十五开始蒸馒头,二十六宰猪杀鸡,二十八做豆腐,二十九打扫屋墙院落。一直到了腊月三十,待过年的各项筹备工作准备就绪后,每个人都会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气氛里,静候着除夕夜里把自己的脚步从旧年岁月迈进新一年充满着希望的时光里。

雪娥在家里忙着摊煎饼,鏖子临时支在锅屋的锅灶旁。屋子的上半截迷漫着烟雾蒸气,对面说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有很低的下半截空间里还清明些。若要对脸说话,得低头弯腰地把头贴近屋地,才能看清对面的眉脸儿。她早早把棒娃打发出去往家里抱麦秸,待够用后,又叫棒娃领着草儿去山上砍干枯的树枝,以备过年时好炒菜下饺子用。村人摊煎饼用的柴草一律是麦秸,此物松软,易燃易灭。鏖子太热了,用烧火棍一拨即灭。若是凉了,只需用嘴吹一口气,便自行燃烧起来。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此时,雪娥已经摊好了一大摞煎饼,身边还有两大盆地瓜糊糊,等待她一勺一勺地摊成一张一张的薄煎饼。

正忙乎着,茂林吸吸哈哈地钻进锅屋,见家里只有雪娥,便肆无忌惮地把冰凉的爪子掖进雪娥的前胸襟里,使劲儿揉搓着她柔软的奶子。雪娥被冰得直吸冷气,一连声地叫骂道,死鬼,快放手,冰死我哩。茂林一脸的谄笑相儿,就是不松手。雪娥两手都是地瓜糊糊,不能腾出手去抓茂林的胳膊,怕把手上的糊糊粘到他的衣服上,而且鏖子底下的火苗正旺,也腾不出空儿来避让,只得任他肆意地轻薄放浪。

俩人正闹着,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随之又有酸枣婆娘的问话声。话音刚落,门前闪进一个高大的身影,吓得茂林遭了烫似的赶紧抽出爪子来,俩人尴尬得要命。幸亏屋内上方的热气浓重,婆娘又是人高马大的,未看清俩人在捣鼓什么,还以为俩口子在紧张地忙着摊煎饼呐,便挑着嗓门儿道,哟,正忙着呐,咋不吱一声儿,我好早来搭把手吔。雪娥以为她看见了俩人的不轨举动,满脸通红地连声回道,不忙,不忙呀。茂林也以为婆娘看见了,不好意思地应付了几句,赶忙钻出了锅屋,躲进了堂屋里不再露面。

婆娘想帮着摊几张,见雪娥坚决不让自己动手,便主动地帮她烧火。雪娥知道婆娘进门,肯定有事,就静下心来听她要讲些啥儿。

婆娘闲扯了一阵子后,果然把自己前来想说的话题挑了出来。她说,你不知道吧,满月和秦技术员好上嘞,俩人亲近得像俩口子,比俩口子还亲热呢。

雪娥吓了一大跳,手中摊煎饼的尺子脱手掉到了地上,沾满了一层脏兮兮的草屑。雪娥赶紧用清水洗涮着,回道,哪儿会呀,秦技术员是个城里的大知识分子,怎会做出这样的事体来呢,再说满月也不是放荡的人,这么多年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咋会跟人家秦技术员好呐。

婆娘见雪娥不信,便低下头,把脸贴近雪娥的耳根子上,盯着她的眼睛悄声道,是真的哩,我亲眼见满月夜里常去秦技术员那儿,回回都带着好吃的送给秦技术员,要是骗你,我就不是人呢。

雪娥瞪大了眼睛,仍然不相信地看着婆娘,替满月圆道,可能是满月见秦技术员帮了她家的大忙,对柱儿照顾得好,想报答吧。

婆娘撇撇嘴,断言道,哪儿呀,就是俩人好哩。满月还时常给秦技术员洗衣叠被的,见了他就像见到自己的男人似的亲热,说话的腔调儿也是酸酸的,透着一股子臊腥味儿。我见天儿在秦技术员的屋后头住,又是块高地场儿,有啥儿能瞒过我的眼呀。

雪娥无话可说,心下想,满月守寡了这么些年,秦技术员又是孤身男人一个儿,俩人熟悉了,交往多了,动了心思也是有的。只是不知这婆娘赶来跟自己讲这些是啥心思,不光是想四处败坏满月的名声吧。她与满月可是结了冤扣儿的,仅是这么卖力宣扬不见举动,好像不是这婆娘的做派。这么想着,便不再插嘴,任凭婆娘一人满嘴白沫儿地讲下去,给自己解闷儿。

婆娘在历数了一遍满月与秦技术员的种种可疑之处后,终于讲出了她的真实意图,就是想在适当的时机,领几个人去抓俩人的现行,把这个不要脸的骚货整治整治,出出当年那口恶气。

雪娥不傻,知道婆娘的意图后,心下暗惊,面上却装着没事人一样,说她俩想好就好呗,一个寡妇人家,也挺不容易的,就算随时找个男人帮帮忙,也碍不着别人的事儿,管那些干嘛。

婆娘原本是来拉同盟军的,见雪娥不靠紧儿,还说出这么败自己颜面的话,心下甚是不悦。她的脸面不太好看,说话也没了刚来时的劲儿头和亲切劲儿。雪娥也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婆娘,心下好生后悔,暗骂自己咋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她赶忙扯起一个话头,想把刚才自己的过失遮掩过去,但为时已晚了。婆娘不接她的话头,冷言冷语地应付了两句,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一脸不高兴地走了。弄得雪娥干扎撒着两手,陪着小心把她送出了家门。急急跑回到锅屋里,见鏖子上的一张尚未摊好的煎饼早已成了一块糊巴巴,并窜出一股股的青烟,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儿。

寒冷的冬天(8·2)

茂林见婆娘走了,也来到锅屋,问她来干啥儿。雪娥就把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茂林听,末了又说,我算把她给得罪狠哩,今后可能要不上门呢。茂林没有注意到雪娥后几句讲了啥儿,心里一个劲儿地翻腾着满月与秦技术员之间的事。

这种事给了茂林很大的刺激,心里酸溜溜的,对满月产生了又恨又爱的醋意。遥想当年自己费尽心思地想得到满月,却叫满月结结实实地教训了一顿,弄了个灰头土脸,还差点儿被撞死在她家的门板上。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他也不再打满月的主意,以为满月是个恪守妇道十分正经的女人,一段时间里,心下还起了莫名的敬意。谁知不是,她原来是看不上自己一个庄户汉子,而是盯上了城里来的知识分子,这让茂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忿恨满月的势力眼,不就是男女间的那点儿事么,值得她这么下狠手地整治自己呀。再说,自己主动靠近她,是想真心帮她的忙,解她的忧罢了,何苦这么绝情绝义地对待自己呐。现今儿好了,不让自己帮忙,却上赶着找知识分子帮忙,这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琢磨难弄明白。还是自己的女人好,自己想咋摆弄就咋摆弄,日夜把自己挂念在心上,有时像疼娃崽儿般地疼爱着自己,有了雪娥,这辈子也该知足了。

这么想下来,身体内又起了一阵骚动。他跑出去把大门关上,又把锅屋门带上。雪娥猜透了他的心思,急道,你别疯狂哦,我得摊煎饼呢。茂林不管不顾,又把爪子掖进了雪娥的前衣襟里,不顾雪娥的恼怒,依旧揉捏着她的奶子,揉得雪娥浑身渐渐酥软了,烧不得火,也摊不得煎饼,一个劲儿地喘粗气。越是这样,越发引得茂林上火冒烟。他干脆把爪子往下移去,穿过宽松的裤腰,顺着光滑的肚皮,一直插进雪娥的裆里,在早已粘滑了的裆门间肆意发狂,惹得雪娥发出阵阵娇声颤语。茂林愈发狂妄起来,几把扯下俩人的束腰布绳,自己依靠在锅屋的炕沿边,让雪娥坐在自己的腿裆上,严严实实地进入她的身体,并用粗壮的手臂扭动着雪娥的身体,用力地托举研磨着,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声响。待到俩人精泄力尽之时,已经过了一顿饭的工夫,鏖子下的火早已灭尽,连点儿火星儿也没留下。

整理好衣服,雪娥洗净了手上的脏液,又去生火摊煎饼,边忙活着边说道,赶有时间抽个空儿,我得把婆娘说的告诉满月去,叫她注意着点儿。要是没影儿的事呢,就叫她心下有个数儿。要是真事,也得叫她提防着点儿,别到时弄出洋相儿来,一辈子抬不起头呢。

茂林嫌道,你是撑饱了没事干呀,瞎操横心。她要捉奸就让她捉去,咱在旁边看戏儿,不是挺好么,上哪儿去找这样的乐和呀。

雪娥说,你们男人呀,自己有胆子瞎想没胆子偷腥儿,嘴上不讲,心里净琢磨这些个瞎事,总想着看别人的笑话,都是群啥东西呀。

茂林初时以为雪娥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有意说给他听的,便不敢再乱放炮,心下却巴不得让婆娘去堵了屋门抓了奸,看看她满月的脸面往哪儿搁,也算报了自己的一撞之恨。

前后没几天的工夫,村里就起了谣传,且越传越邪乎。村中到处嘀咕着满月与秦技术员如何相好的事,特别是忙活着办年的女人们,整日忙得脚丫子朝了天,嘴却一直闲不住,净是添油加醋地咀嚼着这些讲起来不脸红听起来又入耳想起来心发热的暧昧事。

小小的杏花村,平日像一洼平静无痕的塘坝,无风无雨,无波无澜。清净腻了的村人整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心下寡淡透了。时间一长,亟需要冒出些刺激人们神经的事体,来刺激这些寡淡无味儿的日子。满月和秦技术员之间暧昧不清的交往,恰恰满足了村人的这种需求,而且满月是个独居多年的寡妇,秦技术员又是寡居多日的汉子,所谓干柴烈火磕碰到一起,不起火苗不冒烟,谁人相信呀。更因了满月的寡妇身份,这种事愈发透着暧昧刺激,就像一枚小石子,一下子扔进了平静的池塘里,水儿也翻涌,波儿也跳荡,就连声音都清清楚楚地爆响在人们的耳根子边。忙年的日子本就喜庆热闹,再加入了这么好的调料,汤儿更稠了,味儿更浓了,品砸的滋味儿更是比往年好上了十倍百倍。

谣传像长上了腿脚的风儿,无孔不入,无缝不钻。白天在女人嘴皮子之间流窜,夜里在俩口子的被窝里滋生繁衍,并不时地生发出新的内容新的花样儿。次日,再流窜于女人嘴皮子间和夜里夫妻的被窝里。如此循环反复,使原本刚刚露出泥土的芽尖尖儿,瞬间生长成根深茎壮枝繁叶茂的大树了。谁都无法忽略它的存在,且都乐得屁颠屁颠地靠拢到树下谈论猜想。任谁人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砍倒它灭了它。

寒冷的冬天(9·1)

酸杏家里呈现出另一派忙碌情景。

酸杏带着国庆和人民天不亮就起了床,在东西两个院子里进行着前所未有的大扫除。仨人先把屋内的东西统统搬到了院子里,把屋内的旮旮旯旯角角落落彻底地打扫了一遍,把墙皮上的蛛网灰烬扫抹得干干净净,又把地面上的浮土细细地扫去。让人民寻来了些冻得干硬如石头的黄土,放到锅灶边烤软了,把屋地里凡有坑洼的地方全用黄土填满夯实,弄得整个屋地平平整整干干净净的。接着,又把桌子凳子及杯盘碗筷仔细地洗涮了一遍,用干布来回地擦抹,直到擦干了水迹,才搬回到原来的位置。这些都摆弄完了,酸杏又指挥着国庆杀鸡宰羊,叫人民到北山上去寻干透的树枝,以备烧火炒菜做饭用。

酸杏女人则一头拱进锅屋里,一上午都很少出过门。她的任务更重,既要摘菜、和面、包饺子,还要细细盘算着午饭时到底是弄八盘八碗好呢,还是弄十盘十碗好。她头一次办理这样的喜事,心中便有些没底儿,一直拿不定准主意。末了,她还是跑到振富家,请教豁牙子当初给银行办理喜事时都是咋搞的。豁牙子难为情地说,当初都是兰香、雪娥她们帮着操持的,自己也是不懂不会呀。酸杏女人本想也去找她们来帮忙,但转念一想,这亲事还不知成不成呢,要是人家凤儿看着不满意,把喜事弄黄了,自家又张罗得可天下没有不知道的,岂不是自己给自己闹难堪呀。于是,她打消了再去找人的想法,回到家里细细地琢磨,尽着自己的能耐往好处里操办。

酸杏女人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就如同给村人接生时的那种感受一样,只是程度上要强烈得多。

经过叶儿紧锣密鼓地串通搭桥,再加上酸杏一家人的极力铺排应承,国庆的亲事渐渐有了眉目。

前些日子,按照叶儿的安排,也不要陪相,更不张扬,只叫国庆独自一人去了叶儿家,在她家里与凤儿对了象。因为是在妹子家,国庆就少了些拘谨。再加上他干了几年的赤脚医生,经常到镇上提药办事,一年中还有那么一次两次到县里培训的机会,识人多,见的世面也广,人便显得老练了许多,说话举动沉稳自然,颇得凤儿的好感。

凤儿的本性外向活泼,能言善道,又在公社医院干过几年,大小的场面也都见识过,自然举止妥帖说话得体,待人接物稳重大方,让国庆看上一眼,几天几夜都惦记得吃不香饭睡不稳觉。凤儿没有叫家里人陪伴,也是独自一人来相亲的。她是个善于拿主意自己又能作主的人,自小就养成的这么个脾性,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更是要自己说了算。家人知道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她娘还半喜半恼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自己选中的婆家,不管是官宦大户,还是沿街要饭的,有福自己享,有苦自家咽,赶紧嫁了出去,省了家里的心事,眼不见心不烦哦。

俩人算是一见钟情了,喜得叶儿赶紧和面擀面条,说这事就算成了,你俩也别在我面前装羞弄样儿的,就在我这儿吃顿面条,也算是合了乡俗定了实脚咧。

国庆羞红了脸面,顿显窘态。

凤儿却不在乎地回道,咋儿,你以为我这就成了你家人哩,想得美呢,你家要是穷得叮当乱响,就甭想在我身上打主意噢。说归说,立时挽起袖子帮叶儿做饭。

叶儿揶揄道,还跟我贫嘴装相儿吧,我看你巴不得地今儿就嫁进我家去呢。说罢,让她自己和面,自己去锅灶上打了几个荷包蛋,端给俩人吃。

凤儿老实不客气地端碗就往嘴里塞,还边吃边说道,你以为我稀罕你家呀,蹲在深山老林里,见天儿喝着山风听着兽嚎的,见不着个天日,有啥儿好的。

叶儿回道,人儿好就全顶了,你要是不乐意,赶紧把吃进去的荷包蛋吐出来,立马滚哦。我可不愿让外人吃我家的荷包蛋呢。若是吃了不倒出来,就必定是我们老贺家的人哩。

俩人不紧不慢地打着嘴仗,弄得国庆心里一惊一炸的,以为俩人要翻脸,亲事要黄了。

直到昨天傍晚,叶儿托人捎信说,凤儿今儿上午要来家里看家,让家里人准备准备,别弄得太寒酸了。酸杏一家人听了国庆相亲后回家的述说,原本以为这亲事早就黄了,没想到喜从天降,顿时毛了手脚,连夜安排今天的看家场面。

按照村里的惯例,每逢喜丧宴席,都要请村里的干部前来作陪的,这既是为了抬高自家的身架,也是为了在一些事情上好向大队伸手提请帮助。酸杏犹豫了大半天,还是打消了请村干部的主意。这样的做法,于公于私,于己于人,都显得妥帖些。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奥妙所在,任由现任的村干部和现今儿的村人们寻思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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