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流入海人远去_剑海游龙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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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江流入海人远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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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忆泉随凤孤翔离了福州后仍是一路南行,只是二人赶路甚急,又先于土坷儒,是以虽然与之同途,却没再相遇。

凤孤翔沿途细心留意海忆泉言行举止,发觉他天性古灵精怪,对自己也殊无好感,但反是喜欢。他自身行事与常人本就大异,往往出人意表,为许多武林中人视作邪徒,那日与海村正相见虽只片刻,却已察出他生性沉稳持重,只怕他的儿子也是一般,此时见海忆泉泼皮刁钻尤胜自己,心想日后相处时便当适意得多。海忆泉则是心中烦闷,一直迷茫度日,他这几个月在外流浪也已倦怠,倒隐隐盼望能随着凤孤翔去到一处安乐的所在。

二人往来言语甚少,凤孤翔不免要问起他日来过得如何,海忆泉索性就与他高谈阔论一番,但顾左而言他。凤孤翔为人何等精明,自能分辨出其言是否属实,是以到后来也就极少问及了。

不日到了莆田境内,海忆泉盼能再见上土坷儒和苗莲依一面,便借口说要在此地多游玩几日,凤孤翔一路上从不拂其意,是以例旧应允,当即与他先行投栈。二人安顿下来,凤孤翔便终日带他外出游览。

莆田隶属兴化路,县邻仙游,有东山晓旭、西岩晚眺、梅寺晓钟、北濑飞泉、南山松柏、三紫凌云等二十四景,更兼九鲤湖、麦斜岩、莱溪岩、天马山四大仙游名胜,除了少数几处景致限于时令不得饱览之外,凤孤翔带他统统游历了个遍,海忆泉仍是意犹未尽。凤孤翔心想自己是武林中邪名远播的人物,也不能带他去到那少林寺下院礼佛敬香,得知木兰溪尚是个去处,遂领着海忆泉前去赏玩。

木兰溪发源自戴云山支脉的笔架山下,绵延三百余里,流引九鲤湖等三百六十六涧之水,而后于兴化平原汇聚,奔腾入海,乃是闽中第一溪。海忆泉驻足溪畔,远远望去水泓沛沛,但见溪流中段有一处极大的堰坝,以花冈石丛横勾锁迭筑在一段七十余丈长的高坡之上,却不知便是有名的水利宏建“木兰坡”坡首。只是他向来逢水便欢,同凤孤翔说上几句闲话,立时脱了衣杉,钻入水中委婉畅游起来。凤孤翔见他深通水性也不觉有异,只是联想到其父母已逝,而他至今仍是无忧无虑一无所知,不免代他难过。海忆泉在溪洪中纵浮横沉,撩水逗鱼,自感酣畅淋漓,磨泡了大半个时辰,见凤孤翔始终在旁相待,微感歉然,这才上岸。

凤孤翔又陪着他在岸边信步漫游了多时,海忆泉只觉腹内空空,道:“我有些累了,咱们先回去吃些东西吧。”他与凤孤翔相处时日也已自不短,但始终不冠称谓,素来并无丝毫尊敬。凤孤翔道:“好,你喜欢这里,咱们明日可再来。”二人这才又返城中,找了一间酒楼坐定。海忆泉思度连日来吃用都是凤孤翔一手置办,道:“今儿个我来点菜。”唤过店伴道:“我要一斤熟牛肉,一只肥鸡,再来一壶好酒。”他出身贫寒,哪懂得讲究菜式,和土坷儒同行时见他日日喝酒吃肉,以为就是上好的美食。那店伴见他小小年纪也要喝酒,一时便不动。海忆泉指指凤孤翔道:“酒要来给他喝的。”那店伴心想这桩生意做得不大,心下懈怠,转身要去,凤孤翔唤住他道:“把熟牛肉切了,蒸制一味五香珍肉羹,要一只白斩鸡,再来个清炖五花莲鱼。你这酒楼也不是小家子,爷们先说明白了,酒须得是三十年以上的陈酿汾酒我才肯会钞付账。”说完笑望海忆泉,海忆泉脸上一红,兀自倔强,道:“我口涩得紧,小二哥,你们这里可有什么果子吃吗?”那店伴道:“咱们莆田的龙眼儿和荔枝最是有名,小哥要多少?”海忆泉十个手指头一齐伸出,道:“各来五盘。”那店伴心想要这许多,不知能否吃得下,又踌躇不动,海忆泉不悦道:“你只管办来就是,这位大爷有的是银两,不必你帮他省着花。”那店伴转头去瞧凤孤翔,凤孤翔摸出些许碎银给他,道:“这个打赏你的,快去办来就是。”那店伴这才欢欢喜喜地去了。

过得一盏茶工夫,菜肴一道道上来,海忆泉每样都吃了不少,已十分饱足,这才见店伴将十盘干果剥好端了上来,只因话已说在前头,唯有硬着头皮囫囵吞吃。凤孤翔本不甚饿,只是小酌酒水,喝得半壶便静自坐着。

海忆泉见他并不动筷,不悦道:“你这人当真是没趣,叫你陪我玩儿,你也只是在旁瞧着。叫你陪我吃东西怎地也不肯吃?”凤孤翔心想自己四十开外,又怎能向你这十四五岁的孩童行效?他平日里不与海忆泉一般行径,都是因作此想,但这时却是另有原因。只听他道:“悄声,我在听人说话。”海忆泉浑然不解道:“这里只有你和我,你不听我说话,又听谁说话?”凤孤翔道:“对面桌坐的那两个人是‘三海帮’的,我听他们说话。”海忆泉抬头望去,果见对面不远处两个粗鲁汉子正对坐喝酒,但只能瞧见两人唇齿动个不停,却听不清二人说些什么。

海忆泉很是奇怪,问道:“你怎么听得到他们说话,我却听不见。”凤孤翔道:“这门凝气听声的功夫你要想学,日后我教你就是。”海忆泉不依不饶,道:“你要肯教我又干嘛拖到日后,我现下就要学。”凤孤翔无奈,怕他再一味纠缠下去,只得敷衍道:“你现下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心思都用来静听远处的声音,开始若要不成就多试几回。”他只求延缓一些时候,但海忆泉只依着他所说的法子试到第三回,竟立刻听清了那二人言语。只听其中一人道:“岩大哥,咱们这次来莆田,怎么扑了个空?”那姓岩的答道:“梁兄弟,我正要和你说,李宾椽李先生约了少林寺的和尚,十日后在晋江口一决高下。帮主已带同弟兄们先行一步了,特意留我在此处等你和其余尚未赶到的兄弟,迟些就一道追上去。”

海忆泉听二人提及李宾椽,低声惊呼道:“他们和那姓李的坏人是一路的。”凤孤翔惊于他能听见二人说话,但随即只当他是少年人耳伶目俐。他曾听海忆泉说起遇上李宾椽之事,虽不晓其中原委,但想他胡诌也绝诌不出李宾椽的名字来,便压低声音道:“你想知道那大坏蛋的事就不可打岔,用心听着。”海忆泉心想此话有理,便安静下来,又听那岩粱二人言语。只听那姓梁的又道:“他妈的,在哪儿打还不一样,李先生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那姓岩的声言放低,道:“你不知道,李先生要在晋江口与潮鲨门的人接头行事,正好顺便邀上他们壮大声势。”那姓梁的道:“这倒是,听说少林和尚这次还邀了华山派的人来助拳。”那姓岩的道:“李先生受了伤,未必还能接战,也不得不小心从事。我跟你说,朝庭已派了‘大都三王’之首的平林王爷来,这个叫做掩人耳目,不叫那群和尚防备,到时候王爷率领咱们,嘿嘿…”只听那姓梁的“啊”的一声惊呼,显得十分惊讶,随即声调又降低下来,道:“这事你又是听谁说的了?”那姓岩的道:“陈帮主交代下来的事,还能有假吗?陈帮主还让咱们弟兄沿途干上几票,给王爷筹备份大礼。今晚咱们兄弟就去拐几个标致的娘们儿,到时哄得王爷开心,那可就为本帮立了大功啦。”那姓梁的点头道:“好,喝了酒咱们就去。”二人谈到这里又举杯对饮,不再说下去了。

凤孤翔听说大都三王之首欲往晋江,顿觉技痒,心道:“那方九里和周钧使的功夫我都已领教过,正想再会会那三王之首。”拉了拉海忆泉,道:“咱们回客栈吧。”于是会了账回到客栈,向海忆泉说道:“今晚收拾妥当,明日咱们也起程赶去晋江。”海忆泉道:“咱们是要去瞧热闹吗?”凤孤翔不愿言明意图,道:“刚才那两个人说少林寺的和尚请了华山派的人来助阵,多半便是你那姓土的伯伯,我带你去也好再见他一见。”海忆泉想到此节,即刻紧张起来,道:“你还要去跟他为难是不是?”凤孤翔板起脸来,喝道:“你这孩子却也把姓凤的瞧的恁地小了,我既说不再为难他,又怎会言而无信。总之我去另有目的,到时自会与你说。”海忆泉见他一脸不悦,显动真火,不敢再多问,第二日便同他起程。

晋江属泉州路,在兴化西南,二人只经四五日工夫便抵达泉州,比岩梁二人所说的决斗之日尚早,凤孤翔倒也不急于打听那平林王下落。二人进得泉州城中,随处可见潮鲨门和三海帮的门人帮众聚集,声势果然非同寻常。凤孤翔接连问了几家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好容易在一处偏僻小店落下了脚,暗自思量:“本来这班海贼同大和尚的闲事我也犯不着管,但要会一会那平林王,终究免不了卷进是非之中。到时说不得,先痛痛快快打一架再说。”

当日平静,到天色将晚时,凤孤翔忽然发觉城中各帮帮众纷纷涌向城南,叮嘱海忆泉道:“我出去瞧瞧,你千万别跑去外面。”海忆泉道:“怕什么,你常自夸本事大,难道还不护着我吗?”凤孤翔闻言一怔,心道:“好哇,这小鬼瞧着我待他不薄,倒是有恃无恐。若不吓他一吓,焉能安心离开?”当下神色严肃道:“我跟你说,外面过往的恶人个个凶悍,要叫他们见了你这小坏蛋嘻皮笑脸的模样,这么‘咔嚓’一刀斩在你后脖颈上…”说着假意作势往他后颈上劈去。海忆泉不禁缩了缩脖子,又听凤孤翔续道:“你可就没命啦,你怕不怕?”海忆泉本就不大怕,给他这般虚张声势一说之下,好奇之心却更盛许多。他当初听土坷儒说起这件事时,只觉是和尚强盗们打架无趣,又不觉惊险,便没什么兴致,此时被凤孤翔弄巧成拙,反令他决意去看个究竟,只是面上仍装得甚怀遽色,道:“我害怕死啦,要是好玩的我就去,要丢命的我可不去。”凤孤翔道:“似你这样的小鬼,有十条八条的命也丢没啦,还有好玩的吗?”海忆泉道:“说什么我也不去啦,我躲在房里就是。”

凤孤翔这才敢离开,但毕竟还不十分放心,临到门口,唤过店伴道:“小哥,我带来的孩子留在这儿,你帮我小心看着,可别叫他出去乱跑。”说着塞给他一锭银子。那店伴见竟有这许多赏钱,大喜道:“大爷放心,小人自会留心看护。”凤孤翔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道:“他若是硬要跑出去,你就用绳子捆了他,回头我还有好处给你。若有什么差池,我不向你讨还银钱,只要你的脑袋。”说着抖抖佩剑,那店伴听他最后一句口吻凶恶,更是唯唯喏喏地连声答应。凤孤翔这才安心踱到街上,寻到几个潮鲨门弟子,留心跟着,一路行去。

走出不久,那几个潮鲨门弟子出了城去。凤孤翔微一犹豫,也跟踪离了城,随那几人又南行片刻,前面一处林中传来阵阵叫嚷,嘈杂一片。凤孤翔听那声音不似打斗,暗想:“他们多半是要在这里集会,我须改扮一下再混进去。”于是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灰土,都涂在脸孔上,这才蜷腰缩背着步入林中。走了数百丈后,见林子里聚着几百个江湖豪客,除三海帮和潮鲨门外,尚有一些三海帮邀来助拳的绿林悍匪在此。来到近前,有人上来盘问他集会切口。凤孤翔江湖阅历极深,早已暗中留心他人问答言语,当下对上了暗语。他挤入人群之中,躬身匿迹,只听众人呱哇呱哇的吵闹不绝,隐约听着大伙儿七嘴八舌,似是在议论要给什么人报仇,却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以免露了破绽,只好静听。又等片刻,众人忽然纷纷向两旁分开,只见两个中年男子步入人群正中。凤孤翔也跟着众人退在一旁,细瞧来人,见其中一个眼小如豆,但身穿一身蓝缎袍子倒很体面,另一个浑身臃肿,身材又甚为矮小,显得更为滑稽可笑。

这二人到了之后众人便都不再多话,渐渐平静了下来。那蓝衣汉子走上前数步,向众人朗声道:“各位兄弟好。”众人也均拱手答应,三海帮的弟子齐声道:“帮主好。”其余人众则道:“廖帮主你好。”凤孤翔这才知此人便是三海帮帮主“无量鲸”廖千洋,心道:“这人形貌猥琐,瞧来不似是个大高手,江湖上都传言他有一手飞叉功十分了得,也不知是真是假。”廖千洋待众人问好声毕,说道:“各位兄弟,今日咱们齐聚于此,是要立即结队赶到晋江口去对付少林派的一群秃贼。这群秃贼不守时约,先行来同咱们挂桩,还打伤了潮鲨门的曹掌门。咱们如今赶去,当先便收拾九元、九始这两个老秃驴。”

潮鲨门众人也纷纷随声附和道:“不错,这两个贼和尚趁咱们不备,伤了王兄弟、李兄弟等二十多人,太是无耻,今日非杀他们不可。”凤孤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暗想:“你们二十几号人还敌不过人家两个,这等丢丑之事也有脸说,可真是大言不惭,无耻已极。”廖千洋向身边那矮子道:“田兄弟,你给大夥儿讲讲当时的情形。”那姓田的汉子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太阳落山前,平林王爷来到我潮鲨门江口分舵,接取咱们各帮今年上缴的银钱。哪知王爷的船刚靠岸,装银两的箱子还没等搬上船去,这群秃贼就前来阻拦,说银子得给他们留下,不能让王爷带走。他妈的,老子当时就骂道:‘死秃驴念经不成,管你老子的事做鸟。’王爷也是大怒,立即和弟兄们上去同秃贼们动起手来,也不讲什么约不约的了。他们虽有七八十个人,本来也不是咱们对手,但王爷说要速战速什么的,这才命我和廖帮主来集合各位兄弟前去,前一拨接应的弟兄已去了近半个时辰。”众人都明知这是面上说得好听些,实则必是己方早就有所不敌,但都只心知肚明,谁也不愿将话挑明示弱。

廖千洋高声道:“各位兄弟,咱们这就赶快去接应吧,王爷等急了怪罪下来就不好了。”众人当下齐声称是,由那姓田的汉子当先领着,浩浩荡荡赶赴晋江口。凤孤翔此时身处其中,无法立时脱身,只得随行前往,虽知前途必有凶险,却也不如何担忧,只是一心想着与那平林王交手。他和泉远见那日在临安连番动武,又悟出所创剑法中不少的深层奥妙,虽未能于当时胜过洪连波,但后来细加参研,却也大有进益,自忖胜周钧使绰绰有余,战方九里也已不至吃亏,只欲知是否也可与大都三王之首一较长短。

一众人足有二百,行进欲疾还徐,未到晋江口时已日落西山。凤孤翔故意放慢脚步拖在后面,心想待会儿两方混战,自己虽立场分明,也该当先静观其势,而后再入战团才是。如此行至江口,暮色中遥见浪涛滚滚,远处江岸上数十人正浴血奋战。那姓田的高声呼喝道:“点子就在那里,大夥儿快上!”众人应声各取兵刃,冲杀而上。凤孤翔也随着奔跑了数步,足下却是越来越慢,最后在数十丈外停驻。只见少林派数十名僧人或使齐眉棍或凭拳脚,与一众海贼盗寇拼杀一处,当中两个灰衣壮僧最是勇猛,一使伏虎拳,一使长拳,所向披靡,只自己看得这顷刻间便已连毙了数人。凤孤翔心知越是武学修为登峰造极的大宗匠,手底招式越是平平无奇,但也越可见功力深厚,心中钦佩不已:“少林派数百年来享誉武林,素以泰斗之势号召江湖豪杰,连其下院的武僧都如此了得,却也不枉了。”又听见远处海岸边连连传来数声惨叫,但见得数名僧人不断向岸边泊着的一艘锦帆大船奋力抢闯,却均被垓心一身穿黧色华服的大汉挡下。那汉子手中一根九齿狼牙钢棒舞得霍霍,力拒群僧,瞧来神态甚是威猛。

凤孤翔料想此人自当是那大都三王居首的平林王,见他手底凶悍,确也是有能之辈,有心要细瞧他功底,便即持剑抢入战团冲杀,边斩敌寇边向岸边那大船处靠近。他此刻尚未以真面目示人,不少海贼都还道他是自己人,见他杀到,有的猝不及防,避已不及,有的不明所以,糊里糊涂,统统都给斩于凤孤翔剑下。还有的人离得较远,尚没瞧明白情势,喝道:“喂,你怎么和自己人打!”凤孤翔剑不停息,高声道:“谁和你们是自己人,鞑子的走狗,都给你凤爷爷纳命来。”说时又一阵疾剑猛刺,接连毙了数人,已渐向那大船处靠近。那平林王面朝凤孤翔,正与一黑衣汉子交斗,那黑衣汉子双掌飘忽,身形不住移换方位,勉力躲避平林王的狼牙棒,缠斗得甚是艰难。凤孤翔只见他背影,便知是那华山土行者,“尖嘴怪侠”土坷儒,心想此人要强好胜,今日落败也好煞煞其人威风,自己等他实在不支时再出手就是,遂并不即去相助,只在大船左近杀敌。

其余各处的少林僧人其时却不落下风,虽然敌数大增,也只是无法速胜,操局仍是稳若泰山,全不显败迹颓势。那平林王与土坷儒又拆了十几招,忽抖开身形,猛向土坷儒扑去。土坷儒先前只道他竭力护船,定不肯轻易挪身,陡见他攻来,微有一惊,即刻钻入人丛。那平林王给对方接踵不断的来敌缠得恼了,此时已不顾及旁事,径去直追土坷儒。廖千洋离他较近,见状忙呼喊道:“老七,快带人去把船守住了。”那领路的姓田汉子便是“六头霸王”田老七,只听他道:“刘兄弟,康兄弟,你们几个快跟我来。”当下带着几十个潮鲨门弟子抢拦在船前,与攻上的武僧战在一处。

凤孤翔见那田老七手使宽刀,刀法轻捷灵逸,竟依稀有些眼熟。细辨之下,方才识出那田老七使的原来正是蓬莱派的一套“东海七霸刀”,心想:“本门这套刀法倒也精妙,这姓田的竟偷学了去,可须治他一治。”见他正与两个中年武僧拼杀,其中一个僧人卷棍横扫田老七下盘,田老七使宽刀反手一撩,格开了来棍,用得正是“东海七霸刀”中的一招“天云际会”。另一个人僧人见机一掌拍到,田老七侧身避过,又使一招“孤仙伴云”,向来僧肩头砍去。

凤孤翔暗暗称奇:“他刚才为何要躲?倘若他立刻使刀法中的一招‘花落如雨’,便可以攻代守,那和尚多半非伤不可。”但一转念间已知因由:“是了,他自称什么‘六头霸王’,原来是这套七霸刀没学全的缘故。”这套“东海七霸刀”原是蓬莱派中一位精通刀法前辈名宿所创,本有七七四十九式,分为七路,但传到凤孤翔和泉远见的师父三杰道人这代时已残缺不全,末路七招刀法皆已失传。三杰道人凭自身智慧苦思出了“花落如雨”等七招刀法,补足原数,虽与原本招式不尽相同,其宗旨却是全未变革。凤孤翔得师父传授时自也将那补足的七招一并学了去,但这田老七偷学刀法较早,是以不知那末路中的刀招,只知自己未能学全七路刀法而已。

凤孤翔瞧他刀招使得有模有样,心下大为愤懑:“他仗着蓬莱派的功夫在江湖上为恶,倘给明眼人识穿了,岂不坏了本门名声?我昔年在江湖上胡闹已极,更落得个‘催命绝杀’的诨号。大师兄虽逐我出门,江湖上的人背地里还是要说一句蓬莱派的不是。今日这田老七再要损本门令名,怎可容他?”想到此趋步近前,长剑狠抖,削向田老七。田老七陡然见他攻到,也将其认作同伙,只道他来相助自己,哪知来剑竟是直刺自己,登感惊奇,忙向后退去。那两个僧人见凤孤翔去袭田老七,也颇为惊讶,却听凤孤翔道:“这人我来收拾。”说罢剑去如雨,裹住田老七周身。田老七登时心神大乱,未及拆解上十招,左臂上已中了一剑。凤孤翔心想:“若用剑法杀你,终究无趣。你既自认七霸刀称王,我便以这路刀法会你。”想到此,手中剑当刀使,一招“仙人指路”纵劈向他。田老七见他这招使得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全然摸不着头脑,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又使刀法相还。凤孤翔识得他使的是一招“古峰藏宝”,忙还一招“高山流水”,正是拆解此招的不二法门。田老七一怔,道:“你这招怎么…”话没说完,已见他下一招“孤仙伴云”又至,只得闭了嘴,凝神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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