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奇术万变未可知_剑海游龙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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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奇术万变未可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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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北去的路刚经大雨洗礼,正是泥泞不堪之时,海忆泉轻功本不甚佳,加之泥水中行进,已大为艰难。但一想到自己无恙,欧若婉却身在危难之中,直要发狂了一般不顾一切疾奔。

先前那人的身影仍在前方不远处,海忆泉生怕跟得丢了,已是极尽生平之能奋力追赶,那人似也不敢有丝毫耽搁,大步流星而奔。海忆泉又赶了一程,虽然追近了一些,但相距毕竟仍尚有数十丈远。黑夜中脚下路途不能尽数识别,海忆泉双脚于泥泞中深入浅出,本已十分艰难,又已是追了大半个时辰不能赶得上,不由得焦躁起来,高声叫道:“喂,有种的站住了!”口中这一发声之下,提纵真气不足,脚下磕绊,险些摔倒。

他出了客栈之后一路脚不停歇,脑海中自也是一念使然,这时稍一停驻,蓦地想起了先前种种:大海、贼船、潮鲨门人、江湖豪客、客栈、小二。这些人地事物似属各不相干,此时仔细想来竟全然有所关联,那大汉口操川音,原来却是曾在潮鲨门的船上听闻过的。跟着又想到客栈小二送来的蒙汗药茶、客栈夜中的埋伏,只觉后脊冷汗横流。再又忆起在海上时听到潮鲨门人的对话,隐约记得那姓常的汉子曾说要将欧若婉献给平林王,忙又提起气来抢追前面那人。他终于渐渐明白了对头的来路,知道他们原本定是想杀自己报当日海上之仇,又想掳人去献给平林王请赏,只是掳人虽然得手,却未能凭迷药做翻了自己。当下更不多虑,全副心思都在救人之上,真气调匀,步下登时顺畅了许多。

海忆泉又追了大半里路,脚下突然发力纵起,跃然间已甚接近前面的人。随即大喝一声,双剑齐出,后撩刺去。当先那人听他喊喝,已自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后足上已然中剑,惨叫一声,委顿在地。海忆泉近步提抓起那人,道:“小若呢,你们把她抓到哪里去了?”那人痛得牙关紧咬,一时说不出话来。海忆泉心头焦急,哪有心思细细查问,又道:“你且指一指去向,我饶了你性命。”那人勉强向北面指了指,又痛得呻吟起来。海忆泉略感宽心,暗暗庆幸对方未使调虎离山之计,同时心下又不免担忧:“照过面这三人我算是都打发了,但他们显是还另有接应,可不知更有多少对头。罢了,如今救小若要紧,旁的事哪里还顾得”迈步便要继续北追。那汉子见他竟头也不回就走,眼见如此仇恨之人竟将背脊卖给了自己,虽然脚不能动,手上却打出数枚金钱镖袭去。

海忆泉虽然大意,但毕竟功夫过人,耳听风声,已明暗器方位。急忙回身双剑挥撩抵挡,袭来金钱镖无一中身,心中却也栗然:“这人方才与我交斗中言语甚不寻常,显然是潮鲨门中的老辣人物,功夫或不比我,心计却远在我之上。若是他暗器功夫再高些,我还有命么?”回奔数步,剑抵那人身前,道:“狗贼,实在不应饶你。”剑去疾厉,对穿而过,那人已然命绝。海忆泉收摄心神,剑归步起,即又北追而去。

这时已过了大半夜,天也渐渐露白,然而雨后阴沉之色甚浓,拂晓的天空中突然落下一道干雷,雷声滚滚轰鸣,大地好似发出了一片闷哼之声。继续追赶大路已尽,沿途所见灌木丛生,对头去路显然极其隐蔽。海忆泉不敢再贸然急行,凝神戒备周遭情势,但毕竟挂念欧若婉安危,脚下步子仍比寻常大着许多。待得天放亮之时小路终于尽了,眼前却横现出一条大河来。海忆泉心中焦躁,便想要游水而过,却见岸边一条小船中坐着个摆渡的艄公,正向自己连连招手,心中大喜,近得前去,说道:“船家,偏劳你载我过河去,请快些。”那艄公微微点头,将他让上小舟,打桨驶船。海忆泉正待往怀中摸些银钱,见那艄公扳桨力大而拙,摇船的手法显然生疏,心中已然明了:“天下哪有如此巧事,我渡河不便,此处即有泊船候着?是了,定又是早早摆下诓我的绊子。”面上却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待小船行到了河当心,那艄公忽然横握铁桨,转而急担向海忆泉。海忆泉早有防备,手中长剑应招而去,将铁浆荡开,问道:“你是齐老二的弟子吗?”那艄公正是齐老二的弟子,所使铁桨功也走双橹路数,但变长为短,化双为单,手上招不停歇,口中大叫:“我师父给你害得好惨!”海忆泉手上加紧,已知对头确是潮鲨门的人。两人拆招过得十数上,那艄公功力远为不济,难以抵挡海忆泉双剑,突然翻身一跃,向水中跳去。海忆泉浑没多想,也跟着跳下了水去,那艄公在水中兜了个圈,却立即往船上游去。海忆泉一想之下已明其理,原来这人明知武功不及自己,起初便打定了主意拖延。刚想也游返舟上去,那艄公已跃上船头,挥桨往自己头上砸来。海忆泉眼见这支铁桨少说也有三十余斤份量,倘若招呼在自己头上非死即伤,当下不及上船,于水面挺剑抵挡。那艄公居高临下,虽然桨上招式平平无奇,却占尽了便宜。海忆泉于水中尽是勉力挡避,无法扭转局面,且越耗越久,突然发狠起来,左手使一招“风平浪静”,待那艄公使个纵打的招式相还时料敌先机,右手剑去反挑,将那艄公的铁桨拨落水中,立即沉入了河底去。

那艄公见铁桨已失,无法驱舟,不敢恋战,就要再行下水。海忆泉心知这班潮鲨门的贼人个个水下功夫了得,不等他动,已先行潜游到了船底。两柄长剑齐往船底木板上插入,双手用力挽剑,两剑顺势齐转。那木舟吃了力在河中央不住打横,那艄公竟无法即刻站稳,海忆泉见机立往对岸游去。上了岸再回头看时,那艄公居然仍是随着木舟摇晃不止,肚中不禁好笑:“你这舟子若不是假扮的,自不会如此狼狈。潮鲨门在海上横行无忌,今日却当真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当下不再理会,又快步急起直追。

又行了将将两里路,隐约瞧见前面大道上烟尘滚滚,似是一辆马车。耳中所闻,那驱车马夫的呼喝声甚是刺耳,闽腔十足。海忆泉心知欧若婉多半便在车中,一夜来追赶的正是此车,登时振奋精神,大叫:“你海爷爷便在此,还不停下!”口中虽然发声呼喊,脚下却着实不待半分。他所习的提纵之术大有妙处,内家功又以绵长见长,这番夜以继日追来也不为所累。那马车上的车夫闻声受惊,更加紧摧赶马匹。海忆泉又欲再发喊喝,道路两旁已窜出六个劲装强敌来。他既知对方乃是有备而来,道中施计、路上设伏,原也都不出所料。此刻救人心切,剑方出鞘便无退手,收放尽皆极快,一路快剑使完,当先抄上来的人手上宽刀已给拨落。那人惊恐之下忙出拳相攻,海忆泉见他拳招利落,似也擅拳脚功夫,左手一剑逼开旁人来鞭,右手剑分心就往这使拳的人刺去。再不五招,海忆泉左剑故意卖个破绽,引得身左两人同时进招,右剑上喂了一股绵力,接挡下攻来数件兵刃,剑身借力弯曲,腕上抖得一抖,又在右剑上贯注了极大的刚力,迅速刺向左边两人。那二人收招已迟,海忆泉这一招虽使得花哨,实下杀手,二人皆于腹下中剑,仰面栽倒。那使拳的汉子是这班人的为首头脑,眼见二人非死即伤,势难再战,高呼:“这小子好狠,妈的,咱们和他拼了!”

海忆泉听他说话口音平正,不似潮鲨门中人南腔北调,心下大奇:“这人功夫不弱,不似潮鲨门中人,却又同他们一路,莫非另有旁人来跟我为难不成”这一分神,已被余下四人紧紧困住,忙收敛心神,左手一剑斜刺,右剑下劈,是一招“平沙落雁”。对方中一人见他两手分使不同厉害招数,甚是精妙,不自觉退开了些许,便只这些许之差,在海忆泉眼中已是极大的破绽,右剑借下劈之势剑尖抵地,双足用力,身子腾空跃起,凭高鸟瞰,双剑同挂而下。这一招不是“海天风云剑”中的剑招,却是他那日清早舞剑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海忆泉身上剑下,落势何等凌厉,那人仰面瞧时,双剑已同时插入己身。海忆泉左手剑用力稍弱,刺死这人后立即拔出,当右手拔剑时左手长剑已紧忙护住周身。那使拳的汉子见他怪招叠现,于自身门户又守得极紧,实知眼前少年武功惊世骇俗,先前杀意浓,至同伴失手而怒火冲,这时候却已隐隐而生惧怕念,眼见另两个同伙也是招招气馁,额上冷汗直冒。海忆泉却并未于敌人神色有所留意,眼见马车去的渐远,更加着急,手上剑招已使了全力,战此三彪客仍是片刻难下,再以破绽相诱,对方三人竟都视如不见,只使生平最纯熟的招式各自守紧门户。

海忆泉怒喝道:“孬包!你们要杀我的不是。是的便来,不是的怎地又不退开了。”那三人心中本也甚羞惭,但此生死关头,性命为重,既不应声也不变招,只做不闻。又斗数招,海忆泉双剑同攻,右手剑横削,左手剑刺在了其中一人腰下。那使拳的汉子见势不妙,不由自主退了半步,海忆泉回剑双劈,去势极其凌厉,又将他身旁另一人了帐。那使拳汉子心中惊恐万状,见已成孤身,大叫得一声,拔步就走,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刘大哥,王爷到了。”这姓刘的汉子如聆福音,高呼:“快快救我!”海忆泉心想:“这人口中的王爷难道便是那大都三王之首的焦朴?若真是此人,那可是个劲敌。”当下撤剑,静待大敌。那姓刘的汉子死里逃生,发足就跑,之前发声赶来报讯那人反被他三两步甩在了身后。那前来报讯的人一时不明其理,回头张望,海忆泉辩其身形步伐,知这人也是平平,已乘隙欺近这人身去,剑去如风。那人再回头看时海忆泉长剑已透过其躯,尚不及惊呼,已然身亡。

海忆泉拔回剑,追随那姓刘的汉子奔跑得一程,路尽山现,远远望去,山脚下列着一处甚大的阵仗,马车停在阵边,正由几个潮鲨门的弟子看护。那姓刘的汉子此时已逃入阵中,向为首一个华服汉子行礼说话。那华服大汉满脸煞气,与衣饰颇不相称,双手负后,倒甚是威严。海忆泉步子放慢,走到阵前,只见对方一众人或乘马上,或立地下,一字排开,少说也有三十余数,自己孤自前来着实凶多吉少。虽然凤泉二人都称赞他剑术已罕有匹敌,但海忆泉这些日来于江湖中连番遇斗,已渐渐识得寡不敌众之理。虽心有惧怕,然而大车之中待他相救的却是犹胜自己性命之人,一转念间惧意大消。

待到得十步之近,海忆泉立定身形,高声道:“在下海忆泉,请教众位的万儿。”对面那华服大汉细细打量了他片刻,道:“我乃当朝平林王焦朴,你这少年是何门派的?”海忆泉听凤孤翔提过焦朴,焦朴可不知凤孤翔的弟子是谁。他听闻潮鲨门和三海帮近日于海上起了争执,竟被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搅闹了局面,说什么也不肯信。此番南来原有旁务,但得悉此事,便一路领人来会这个少年。

海忆泉道:“我师父乃是南海的凤孤翔和泉远见。”焦朴不知泉远见名头,但于凤孤翔之名闻而色变,冷冷地道:“原来姓凤的是你师父,好得很,再好也没有了。”海忆泉不晓他说“好得很”的用意,又道:“你叫他们放了我妹子,若有何梁子未解,统统找我海忆泉便是。”焦朴道:“凭你几句话就想号令本王放人,真是笑话。”说时双掌一错,已向海忆泉抢近数步。

海忆泉当日在松溪酒楼上曾吃过金思铜突然发难的亏,深知高手讲打迅捷无比,事前往往无半点征兆,如稍有不慎,搭上手就要处于下风,这时刚见焦朴欺近,长剑已抢着攻了上去。焦朴见他当先上手,正中下怀,免了以长欺少之嫌,忙吐掌相迎。他虽知凤孤翔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但怎么也不信他教出来的一个少年弟子能如何了得,只道潮鲨门多半是一时疏忽才至给海忆泉戏弄。自己这番与之拼斗,如先行出手,终是自堕身份,是以近步虚张声势,有意诱使海忆泉先行出招。他可不知眼前这少年剑法实已青出于蓝,更在乃师之上。

二人初交上手,焦朴使的是一套“回风落叶掌”,乃是家传功夫。海忆泉双剑缓急交并,所使的都是“海天风云剑法”第一路中的剑招,但双剑相济,又有急进急退、急进缓退、缓进缓退、缓进急退等诸般变化,甚为精妙。焦朴当年狼牙棒棒法折在凤孤翔之手,自行反思,只觉狼牙棒取势沉重,变化实不及诸般轻巧兵刃,这些年来自身武功家数越发重于轻灵,轻乎刚猛,遂转而契阔于拳脚功夫。然而这时与海忆泉的剑法相较,变化之端却仍显甚是逊色。

二人交换了十余招,海忆泉已知焦朴功力深厚,但自己以长攻短,就势而论,尚胜一筹,双剑剑法放开,攻势渐厉。焦朴一套掌法堪堪用完,又使五行拳应对。五行拳以阴阳五行为根基,拳规路谨,素以猛攻为旨。焦朴与李宾椽相识多年,日常讲论武功,李宾椽为投其所好,便把自家五行拳中的精义倾囊相授。李家五行拳与寻常五行拳宗旨无异,但李驹拳师资质过人,在自家拳法中加入甚多改良创新,是以五行拳虽是粗浅武功,但李家的五行拳在江湖上名头颇响。焦朴于李宾椽处得益匪浅,此刻招中以上层内力相辅,拳风虎虎,气势也甚为惊人。

海忆泉自学艺起只涉剑法,未通旁门,自不知拳理掌义。以剑对诸般兵刃,剑乃百兵之首,那么他剑术既高,当然无往不胜。但这时剑招应对拳法有所不售,脑中灵光忽现:“他使拳,手便如同兵刃一般。我以剑对敌,该当先去敌兵刃而后攻敌要害。敌人如若使刀剑枪棒,这道理原本极易想通。现今给他拳招所缠,倒差点犯了糊涂。”当下招式放缓,目光所顾,已尽是焦朴双拳至腕臂各处。焦朴连攻数招无果,横使一招“拨水柔”,乃是拳招中柔巧的过渡招数,但敌人若趁机进招,自有厉害后招应对。海忆泉眼见此招缓慢,右手剑直劈下去,焦朴丝毫不乱,臂上运劲,使一招“近步摘松”,崩拳斜上。海忆泉左剑应手而变“云来成霞”,剑路恰好截其来招。焦朴功力深厚,自能收发自如,眼见拳去吃亏,急忙收力后退了一步。海忆泉却不知他这一退已是呈败,如若自己及时抢出续攻,以二人武功高下而论,焦朴势难再挽颓势。

焦朴见他犹豫未决,暗呼侥幸,知先手莫失,又穿掌攻上,这一次使的又是另外一套掌法。海忆泉内功修为远不如焦朴,昨晚又是连夜长途奔走,加之先已同多人过招,隐隐已有衰弱迹象。眼见对方来势汹汹,心知非速决不可,这一来再不留手,双剑快舞如电,一刺焦朴右腕,一挂焦朴左臂臂弯。焦朴攻上这一掌虽是先发,但臂短剑长,尚未及递到海忆泉身近,海忆泉两剑已后发先至而来。他见两剑都指往自己要处,不待回招,急忙猱身避过,已甚狼狈。心中纵还有种种不服,也已知武功实弱于此少年。

焦朴虽居大都三王之首,外门功夫卓绝,但多年来耽于女色,功夫进境较之当年与凤孤翔交手时颇缓。高手比拼,越到后来越较真功,平日功夫未到,举手投足间必有微疵,都甚为致命。这时他有念及此,再顾不得身份,高声呼喝道:“大伙儿一块儿上,将这小子乱刀砍了。”

众海寇持仇待报,一直摩拳霍霍,只等他令下,这时闻声已然蜂拥而上。焦朴命众人拥上夹击海忆泉,自己退下阵来调息,有心以众人之力拖耗海忆泉气力,而后自己再上,彼消此涨,当可将海忆泉挫败。他未投朝庭之前,乃是两湖一带占山为王的悍匪,仗势作恶无数,后来碰上了棘手的对头斗之不过,便投靠了朝庭,借蒙古屠汉之力铲除了对头。忽必烈要赐他蒙号蒙姓他却不肯,自号“平林”乃有“平定绿林”之意,实非符实,多是倚多而“平”。此时独斗海忆泉不下,便又施展起惯用伎俩来。

海忆泉单挑群敌,确也不易应对,这些人比之当日海上所遇潮鲨门人功夫为高,都是特为此次一雪前耻挑选而来,单论哪个都不在昨晚夜店所逢,今日舟中所遇之人之下。好在他剑法缜密,所慑之广,应对一人与应对十几人皆无太大分别。潮鲨门外家功夫并不十分高明,只内功家数十分怪异,是以虽然合围,但并未大大占优,众寇皆因忌惮海忆泉剑法诡变而远身游斗。

两方各有顾虑,僵持得片刻,海忆泉险中求胜,猛然一剑弃守专攻,刺死了身前一个使拐子的汉子,紧接着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接连倒毙。海忆泉毫不迟疑,清声呼啸,将两手长剑舞成两道白虹,诛敌更无片刻停驻。焦朴旁观者清,心想寻常高手也势难于此强敌合围下讨得半分便宜,更别说占得上风连连毙敌。他心下虽惊于此子神能,却更怕错失此刻良机,乘此乱中举掌劈向战团中的海忆泉。海忆泉正全神贯注迎战,无论周身哪个方位有敌攻到都应变神速,余光瞥见一人挥掌拍到,想也不想,抬手云剑,往来掌掌心送去。焦朴取意攻其不备,怎料对方剑招应对如此之快,急忙收力,但他手上运足了劲,要生生收回极难,只弯过小臂,海忆泉的剑已到了,再要闪躲已是不及,大臂上中剑,直透而过。焦朴惨叫一声,强忍剧痛跃开,海忆泉也已撤回剑去。这一剑刺入拔出甚快,伤口又深,已成重伤。焦朴深恐海忆泉乘胜猛追,跳出战团,奔到一匹马前,跃上马背,驱策就逃。

海忆泉初刺这一剑时并未没看清发掌的是何人,待辨明时已惊怒交集,而对方受伤之后竟全不顾身份,即刻落慌而逃,也是大出意料。自己适才这一刺意由心生,出手之际浑没多想,然而此刻回思,此招去位、力道竟都非包于所学剑法之中。他昔年随凤泉二人学剑之时,听两人讲论剑道,凤孤翔曾言道,习剑者用剑时日愈多,所悟愈多,不拘泥于招法便能更有进益,“海天风云剑”正是二人因自身领悟所创。海忆泉此一招间隐隐和了这层道理,剑术造诣可说又深了一层,不禁沉思起来,只是手上双剑拼搏片刻未停,脑中却没想着在使什么剑招。

众寇与海忆泉相斗本就处下风,又见首脑弃众逃遁,心中既怀不满,亦有惧意,见机快者已渐渐退出战团,抢马夺路。海忆泉心分为二,双手剑的剑意正盛,比之一心一意之时威力反而更为了得,脑中虽未存杀敌之念,手底招数却尽是杀招。与他相斗之人都非脓包角色,有几人久斗下原本已多少识辨出了些门路,但给他使无心剑这一乱搅,又复无从应对,自乱了阵脚。忽然当中一人高呼:“咱们的人越来越少,这小子的剑法当真邪门,松人!”

海忆泉闻声惊醒,心头暗叫:“好险,我于此比斗之时竟不全神贯注,本已犯了大忌,侥幸未曾有失,真是命大。”他虽有分心二用之能,其实于心有旁骛之际却不能悉知己为,眼见围攻之敌渐少,也只是道多有效焦朴之辈。他依来声瞧去,见呼喊的正是适才为自己所伤那姓刘的汉子。海忆泉剑招不息,口中只叫:“你们快快把我妹子还来,我也不再同你们为难就是。”实则此一番,他又接连杀伤了潮鲨门和焦朴手下数名好手,与两方人都已结下似海深仇,“不再同你们为难”之言听在众人耳中颇不受用。但此刻人人都惧怕他武功,贪生怕死的便都服软下来。那姓刘的汉子颤声问道:“小子,你…你说话可算话吗?”海忆泉两剑分击左右,将近前几个敌人逼开,回剑于鞘,道:“我要你们瞎缠什么,快还我妹子来。”众人见他当真住手,也都收了兵刃各自退开。

那姓刘的命人将欧若婉抱出大车,送到海忆泉近前,原来欧若婉昨晚中了迷药至今仍然未醒。海忆泉怒气难消,喝道:“你们还不取解药出来。”那姓刘的汉子道:“‘茶中诞酥’的药性只得一日,过些时候自然就醒。”海忆泉将欧若婉接抱过来,冷笑道:“你们这许多人斗我一人不过,却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欺负我这不会武功的妹子。今日不再同你们为难,但与你潮鲨门的事可还没算完,这笔帐咱们暂且记下,来日定要清算得一干二净。”

众人听他又放下狠话,有几人尚自不服,心想:“你小小年纪,又是孤身一人。难道还真有通天的本领吗?”当中一个高瘦的汉子跃上前来,手挥宽刀砍奔海忆泉胸前,欺他手抱欧若婉,口中高呼:“老子乃是‘西北刀’藤鹏,不是潮鲨门的人,你也不必客气。”说时手起刀落,离海忆泉身前已不过三寸之距。

岂料海忆泉右手拔剑如电,出招虽后,却是先至,剑已指在藤鹏肋下。这“西北刀”藤鹏的刀法了得,早在海忆泉生身之前便已名动江湖。焦朴此次邀他同来,只为壮大声势,另有图谋,本非为斗海忆泉。但藤鹏见焦朴以首领身份居然首当其冲逃退,心怀极大不满,又想若自己能斗败此子,倒未始不是件美事,是以急刀抢攻,攻其措手不及。但他刀法虽快,终究不及海忆泉所学了得,这一刀去时包藏六路应变后招,全系进手杀招,却无一路回还守备的刀法,意图暴露过于明显。海忆泉的后招先至,正是绝妙的攻其不可不救,若说他的剑术已高明得能令这位成名多年的刀客于一招间便败,自是不至。但一招之下,海忆泉身形未动,滕鹏却是急急收刀跃退,已然输了。藤鹏眼见自己抢进这招无功而返,已知实所不敌。何况若非海忆泉左手抱人,右剑迫退自己之后左剑必定跟上进逼,当下说道:“老藤现下是服了,但我此去自会痛下苦功,还要卷土重来,来日再领教。”海忆泉与他素无瓜葛,本尽可拱手回礼,但一时恼恨潮鲨门掳劫欧若婉,虽明知不该树敌太多,仍是一言不发,冷漠视之。藤鹏见他竟惘若未闻,自己下不得台,老脸胀得通红,甚是尴尬,道:“告辞。”转身大步而去。潮鲨门众人心下虽含愤恨,但此时自是于这少年的武功更为折服,也纷纷撤散,竟无一再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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