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奇术万变未可知 2_剑海游龙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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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奇术万变未可知 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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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忆泉直至见到群敌尽没,这才松了口气。回思夜日间这连番恶斗,实有诸多凶险,虽平安了结,但气力耗损着实太大,生恐对方再来寻衅,抱负欧若婉急行而去。走了七八里路,方始到得一处小市镇上,这次不敢再住店,径到一户人家借宿。

那主人家中只有小夫妻两个,见借宿的是对少年情侣,便欣然答应。海忆泉把欧若婉扶到床上,打来一盆清水帮她擦拭,又守坐了许久才见她转醒。欧若婉隐约知道自己昨晚遇险,但此刻见海忆泉坐在身边相陪,却又显然已处平安,喃喃问道:“忆泉哥哥,咱们这是在哪儿啊?”海忆泉心想这一番凶险你既未亲历,我还是不多说与你听为妙。于是简略将潮鲨门客店布局一节讲了,却按下自己与数十人交锋及遭遇焦朴之事不提,只说对头有七八个人,已尽数给自己打发了。欧若婉昏昏沉沉,于海忆泉的话倒也信了八九分。

转天二人早早便醒,海忆泉拿些银两给主人家酬谢,同欧若婉告辞而去。其时已近八月二十的大会之期,海忆泉雇了马车与欧若婉加紧赶路,出闽入赣,不日过了永丰,已甚近东阳地界。二人沿途几乎瞧不见一个蒙古人的踪影,听路上行人说起近日义军战事连捷,欧若婉笑道:“这位杨大将军倒也了得,玉山左近虽不太平,总算是脱了蒙古人的管制。”

玉山在东阳以东七十里,两人赶到之时却已是八月二十三,过了“天下剑会”之期。海忆泉本盼与会,不免大感沮丧。欧若婉见门关处有两个江湖豪客打扮的人守关盘查,道:“玉山这一场大会要争‘天下第一剑’大非易事,料来不会草草就结。这两人定是司马公子安置来接待往来江湖人物的。”海忆泉一想有理,道:“小若,你说得很是,咱们进去。”

二人来到门关处,海忆泉向其中一人拱手说道:“这位大哥,不知这城中的‘天下剑会’可办完了么?”那人道:“小兄弟来得还不算迟,今日已是大会第三日,但上台比武的人还多着呢。”旁边另一人问道:“不知小兄弟是哪位高贤门下”海忆泉听说比试未完,甚是欢喜,道:“如此正好,小弟‘南海双剑’门下海忆泉,正是前来比剑的。”二人从没闻得过“南海双剑”的名头,又瞧他年纪轻轻,行姿轻浮,听他说“正是来比剑的”,只在肚里好笑。其中一人道:“嗬,小兄弟口气真不小,那么请先进城吧。”本来前来与会之人若无引领,便需凭司马阳发出的“请剑贴”才可得入玉山城,但这二人存瞧笑话之意,全不把海忆泉当回事,也不提请贴之事,直接放行。另一个人又叮嘱道:“玉山城里的客栈这几日早已人满为患,你快往城北的‘请剑阁’去吧,再迟那里怕也没得住了。”

海忆泉同欧若婉进得城来,逢人打听之下,原来这日的比武也已暂罢,仍未有定论。二人径到那“请剑阁”投栈,方知此处乃是司马阳为迎江湖来客临时特建的一处馆驿。两人向知客仆役说明投宿之意,那仆役歉然道:“此处也已无空房了,两位还请再去别处问问吧。”海忆泉大感为难,正自踌躇,忽听身后有人朗声道:“小娃娃果然来了,很好。”海忆泉闻声大喜,回头看时,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老者,须发飘飘,正是华山掌门金思铜。海忆泉此出江湖,虽矢志扬名,但说到相稔的大人物,便只有金思铜。此时与他相见甚感欢喜,道:“前辈你可还好吗?”金思铜捻捻胡须,笑道:“我本道你不愿来,幸喜剑会未了,可还不算晚。老头子我要不当真会会你这娃娃就将天下第一的名头摘了去,岂非生平大憾?”海忆泉受宠若惊,道:“前辈如此抬爱,我哪里敢当。”说话间阁后又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枯瘦老者来,尖声尖气地道:“小兄弟,可还认得我吗?”海忆泉又是一喜,快步迎上前去,道:“土伯伯,我这些年来时时惦念着你。”这人正是土坷儒。

金思铜领着海、欧二人径到自己屋中叙话。华山派此来赴天下剑会,五行侠无一缺席,海忆泉与木山中、水三娘、火相烈三侠也各有一面之缘,彼此相见俱各欢喜。水三娘笑道:“小莲这次没能同来,不然见了你定然欢喜。”欧若婉曾听海忆泉讲过苗莲依之事,倒也没放在心上,笑着去瞧海忆泉。海忆泉却微觉窘迫,问道:“水前辈是小莲的师父吗?”水三娘道:“当年小莲来到华山后,我很是喜欢她,便将她收在了我的门下。这孩子自来乖巧,我时常多谢土师哥代我收了个贴心的好徒儿呢。”

各人又说了半晌话,四侠要忙着去拜会江湖上的旧识好友,均不多相陪。金思铜身为华山掌门,早于前两日间同各派掌门领袖会过,此时反倒最为清闲,便同海、欧二人把酒谈话,讲述几日来会中盛况。海忆泉初识他时只是仰慕其人豪侠风范,此时见金思铜不计较辈份名望,待自己和厚亲切,也便推心置腹而言。

海忆泉问起目下会况,金思铜道:“第一日虽名曰比剑,但战事紧迫,实乃杨镇龙主持的誓师之盟。各方来赴义师的人物齐聚,于高台上杀马祭天,共饮盟酒,随即就兵分两路,引军出征。自第二日方起始由司马阳主持比武,到得今日已比了大小数十场。”海忆泉道:“前辈精神甚好,想来仍是未败了。”金思铜道:“比剑先有约定,各门派只遣一人代行出战,若是败了便要弃剑认输,不复再战。目下还不曾有失的只余四人,老头子我今日胜了两湖名宿柳一湘,还有昆仑山冲天一鹤。”海忆泉笑道:“如此说来,前辈离那‘天下第一剑’可也不远了。”金思铜道:“你既来到,明日自然另有妙斗。何况那司马阳也甚了得,今日又将少林派的空伏大师也击败了。”海忆泉一惊,道:“少林派的列席人物想来武功必定高强,这位司马公子当真有如此高妙的剑术?”金思铜道:“日来比剑力图公平,若一人连胜两场便可得下场休息。许多觊觎这“天下第一”之名的高手都着意后程发力,到这两日才渐渐像个盛世剑会的模样。先前上台的人大多都已给比了下去,但这司马阳至首场比擂上台以来连连告捷,不但至今未有一失,更是下场最多。他剑术神妙,更兼功力深厚,确是个少年奇才。”

欧若婉听了大半天,此时方才问道:“金前辈,白书堂派了谁来,是我爹爹吗?”金思铜道:“白书堂这趟来了两位香主,一位是铁骨书仙刘丙通,这人剑术平平,并未上台。另一位与会比剑的是奉孔堂香主申信义,倒没听说你爹的消息。”欧若婉甚为失望,道:“原来刘叔叔和申叔叔代白书堂来了。”一时沉默不语,心中在猜想父亲为何没能前来:“爹爹剑术高明,又甚好事,这等盛会本该来为白书堂争光。莫非只因我的缘故身体欠安,不能前来?”这么一想,焦急之情便尽皆从脸上显露了出来。

海忆泉为移她心意,便又问些大兴义军之事。金思铜道:“此来与会的武林中人,响应起义亲身从军的不提,单是这连比武带瞧好的闲客,没得一千却也有八百。这群人啊,瞧着玉山城中太平便罢,日里品评观斗,那也畅快得紧,理会外面大军打仗的事作什么?”欧若婉道:“大伙儿混迹在战事局中,难道半点儿也不担心左近闹起军情来吗?”金思铜道:“大军出征在外,料蒙古鞑子也顾不得兵发此地。再说玉山这里尚有驻军镇守,左近打不起来人人落得个踏实赴会,这一带的仗要当真打了起来,汉人之中有哪个不盼多杀他五百一千的蒙古鞑子?我瞧大伙儿也是巴不得闹腾起来呢。这‘天下剑会’争的是武林第一等的名位,没点能耐的孬把式敢来现眼么?但凡来人,随军打仗未必合群,自保脱身总是绰绰有余的。女娃子,你那白书堂的书呆子叔伯们敢来,你和你这相好的男娃娃敢来,你们一个个可担不担心?”欧若婉脸上微红,心下却也傲然:“这倒说得是。我身陷危难,我这郎君便能立即救我脱险,纵在千军万马之中,他自也能护我周全。”三人直又谈说了大半个时辰才各得安寝。

转天清晨请剑阁内便人声鼎沸,各路武人早早起身打点,鱼贯而出,径往比剑擂台。海忆泉洗漱妥当,欧若婉帮他订制了蓝衫练装,又着绸带束腰,为他好生打扮了一番。他本来面目英俊,再加这番衣饰之下便更显得气势不凡。金思铜知海忆泉此来也志在争名,又见他如此修饰装扮,心中更不敢小觑:“司马阳虽少年得志,但要说少一辈中已无人能及却还未必。这姓海的娃娃身手气度瞧来怕也不遑多让。”

一行人出了请剑阁,金思铜率领五行侠和此来弟子直奔擂台,海、欧二人也在后随行。众人穿街过巷,向城北行了一顿饭的工夫,只见前面现出宽阔场地来,四周已有数千人众环围。金思铜向海忆泉招招手,海忆泉快步走到近前,听他嘱咐道:“待比武一起,你随时都可上台挑战,记得礼数周到就是。”海忆泉点头应了。

金思铜领着众华山弟子在场西专席列坐,海、欧二人则在不远处站定,遁迹人群之中。天下剑会争的是习武之人终生梦寐以求的武林第一之名,其况隆盛可称百余年间之最。但凡此间聚集之士,不论剑术名家还是武学宗师,无不意欲染指,虎视眈眈。这日的比武虽尚未开场,声浪却早已震闻百里。海忆泉身边有江湖人物上来同他攀谈,他略微客气得只言片语,更不多说。游目四顾,见场周众豪客形貌各异,其中有的面目狰狞,却也有不少慈眉善目,互相讲论。他生性素喜热闹,虽在双剑岛上旷居多年,性子却丝毫没改,此刻得见盛会之势,心下不免也飘飘然起来:“今日若能一战为师门扬名,令这许多人都拜服,却也不枉费这些年日夜砥砺剑术的辛苦了。”

又过片刻,场内喧哗声渐息。只见一个少年公子和一个中年僧人并肩携手走向场中。那少年公子相貌儒雅,身着锦衣华服,腰配宝剑碧玉,直似个富家纨绔,若非腰间悬的乃是长剑,实难瞧出是个习武之人。那个中年僧人方脸小眼,貌不惊人,但气色红润,步伐更是坚实非常。二人在会场中央站定,那僧人双掌合什,并不说话。只听那少年公子朗声道:“剑会之届,已至四日。各位同道好友仍不吝与会观评,在下深感厚意。”说罢向场周团团作揖,又向那僧人恭身一礼,说道:“在下昨日侥幸胜了空伏大师半式,为保盛会之势,全比斗之精,今日谨请大师权代主持。”海忆泉心道:“这人自是司马阳了,空伏大师是少林高僧,竟同他并步上来,派头可真不小。”

空伏方当盛年,内外功皆精,乃少林派此来第一高手,但于司马阳提及自己之败并无丝毫芥蒂,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公子神技无双,老纳昨日一战输的心服。公子今日当再演高招,主持之事,贫僧勉可代为。”司马阳当下又是一礼,先行退下了擂台。空伏独立场中,朗声道:“想我神州不幸,多年饱尝战乱之苦,武林中名利争斗更是日夕不减,贫僧暇尔念及,常自悲痛。今朝天下英雄齐集在此,剑术名位一争而决,本为幸甚。贫僧感念此次剑会深怀仁德,谨劝请各同道上来比剑之时点到为止,莫伤和气。”各人知他佛性慈悲,于他此言也不以为怪,但均不免要想:“刀剑可没长眼睛,想不伤和气最好不打,回家抱娃娃。”海忆泉心下暗暗好笑:“今日已是第四日比试,这个大和尚此时才来劝人莫伤和气还有何用?”他却不知前三日大会皆由司马阳主持,司马阳为人热衷胜败,只重荣辱,虽然也不愿比武之中互伤和气,又或结仇生怨,但并没什么劝诫言语。他一意图划于此会中扬名,又于自身剑术颇为自信,内心里正是盼各人倾力施为,方更能全他之名。

空伏道:“剑会诸般规矩仍皆循蹈如昨,任凭各路英雄索战。只是未知四位赢家居士哪一位力战未克,愿肯先塑台立阵”话音未落,司马阳已执剑复上台来。他走到空伏近前,向四周团团抱拳道:“小子名位最下,自然先出来抛砖引玉。”场下群雄无不相顾骇然,跟着便有数声喝彩。海忆泉听得身边之人议论道:“自比剑之日起,司马阳日日第一个上场,这等气度胆识真是了得。”另有一人道:“想是他身在玉山军中,借兵威才如此托大。但今日高手陆续登擂挑斗,他如此性急,可未必还能再保不失。”说罢嘿嘿冷笑了数声。先前说话那人又道:”孟兄身手了得,莫非今日终于也动了心思“那姓孟的摇头道:”我老孟还不至把这张老脸丢在天下英雄面前,看场热闹也就是了。”场下喧哗议论声中,又听空伏道:“公子果然谦让。不知场下哪位好汉愿上来挑战?”他内力深厚,适时一言,会场四周的闲杂声音便都给压了下去。

海忆泉心想:“我此时便上去,不知他武功家数,未必能胜身而退。反正我不是什么成名英雄,尽可暂观比斗,倒也不必急着上阵。”他此刻方到,前三日司马阳与人过招都没瞧见,自然存了先观后动之心。但场中各人皆已于前几日中接连目睹过其身手,此刻不上的多是自知难敌,凡有心相争者均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未得片刻,西北面人丛中一人朗声道:“关明肃领教公子高招!”这人说时身子已起,待“招”字音落,已立定身形,与司马阳迎面相对。场下各处接连发出数声唏嘘,海忆泉身边那姓孟的道:“‘庐山明剑’今日才露面,也当真沉得住气。”海忆泉忍不住问道:“孟前辈,这‘庐山明剑’是什么来头?”那姓孟的本就没将身边这少年当一回事,听他问得好笑,道:“江西一带素有传闻,‘庐山有一障,横行复霸道’,说的便是此人。这姓关的性情古怪,正邪难辨,隐居在庐山中修习剑术,但时常无缘无故劫杀游旅路人,江湖人物到了庐山一带也颇有一些只因小事得罪了他便招杀身之祸。听闻此人剑术既高,行事亦且狠辣无比。”海忆泉心想:“我大师父号称‘催命绝杀’,过往行径也是十分的不通情理,但和这人相比似还有不如。却不知这人剑术如何的高明法”正想着,只听那姓孟的又道:“这‘庐山障’的武功便难说的很了,倘若胜了司马阳也不足为怪。只是他抢先一步,旁人多半不会再上台自讨没趣了。”旁边另有人道:“虽然空伏大师讲得和善,这姓关的可不会听从。他若依性而为,少不了伤人性命,没得几人再肯上台倒也不坏。”

司马阳也知“庐山障”名头,只是此次大会没曾邀他前来,料想他是闻讯而至,一心争名,心下盘算:“这人绝非侠类,但我若出言过激,又不免令他迁怒旁人,尽快打发了他也就是了。”当下有礼而言道:“关先生赏光而来,司马阳恭拜,请赐招吧。”说着长剑一摆,甚是干脆。空伏道:“公子快人快语,贫僧佩服。”随即移步一旁,将擂台腹地让与二人。

关明肃手使短剑,也不多言,迎头便刺。他这一刺中已含十七路变化,看似平平起式,实包极深剑意。司马阳眼光到处皆是敌进之路,清啸一声,长剑轻挑。关明肃见招拆招,转腕横削,使一招“分击回环”,仍是狠辣杀招。场下多有闻“庐山障”之名者,但不少人此时方得见其人真功,大都心下折服:“这人剑锋霸道,又甚得制人精义,果然是厉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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