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三个,我、老许和利璧佳,坐在一间咖啡馆里商量一个广告。
这世上一切策划在开始的时候都是胡说,这部分一般由利璧佳负责;老许则在一旁附和,反正他根本没什么主张;我的责任是在最后大喝一声,让他们清醒过来,把失去控制的主意拦腰一砍,老许再收拾收拾,一个策划就出来了。
那天是一个卡车的广告,刚刚进行到利璧佳胡说八道的阶段,她正在颠覆中国古代神话,才说到两辆卡车帮着盘古开天辟地,我就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个女孩子,身后飘着一把五颜六色的气球,穿一条背带牛仔裤。我看了一会儿,远远地,看不太清楚,便转过脸来,继续听利璧佳的鬼话。
她说到愚公感动了天帝,派了两辆卡车来帮他移山的时候,那女孩子还在,我相信那是一幅不错的画面,但也不是不能错过的,如果要拍,随时可以找个模特,穿一条牛仔裤,拿一把气球站在路边。至于那女孩子是谁,在等谁,在看什么,为什么要背一把气球,和我有什么关系?也许是她,也许不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我听到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她就是她。可是你知道,这样的声音大半是靠不住的,所以我不去理睬它。可它居然在那里说个不停,它说,结果你就这样错过了她,你一直在找她,然而就在你眼前,你又错过了她,去看一眼有什么关系呢,去看看是不是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她又怎样呢?我有点辛酸地想,找到了她又如何呢?尽管这样,我还是拗不过那声音,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对老许和利璧佳说:“我出去一下。”
我去找那个女孩子,而她果然不是她。
“认错人了?”老许问我。
“不,我只是想看看她是怎么把气球背在身上的――原来是系在背带上。”
利璧佳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两辆卡车把月亮里的桂花树撞倒,结束了吴刚同志漫长的苦役。
我跟她开玩笑:“注意环保。”
她不理我:“广告词就是‘某某卡车,连兔子都喜欢的车’。”
一派胡言,我只觉得兴致索然。
虽然如此,那天我还是一直和利璧佳在一起,我请她看电影,请她吃饭,再请她喝咖啡,一直消磨到咖啡馆打烊,其实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或者说和某人在一起。
我不记得时间是怎么消磨过去的,只记得最后,利璧佳靠在咖啡馆的门上,问我:“再往哪儿去呢?”
“泡吧?”
“不。”
“唱歌?”
“不不。”
“通宵电影?”
“不不不。”
“去你那里看碟?”
“不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