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有点疼，而且因为一直没有睡觉有点困，我略略地动了动，智谦突然睁开眼睛，我小声而颤抖地说：“对不起，弄醒了殿下。”
“你，就这么怕我？”
“是。”
“可是我不许你这么怕我。”
“是。”强人所难啊，怎么可能不害怕？可是我能怎么回答？
他有些落寞地偏过头看我，我只得先停了手上的动作：“别跪着了，你不会坐着吗？”
“是。”我赶紧盘腿坐着，我发现我现在只会说一个“是”字了。
“眼睛肿的真难看，你哭过？”晕死，他能不能让我先帮他把头发洗好啊？难道这池子里的水不会变凉啊？
“奴婢没有哭。”
“你，骗我？”他有点生气，但仍然没有自称“本王”，他是怕吓着我吧？
“奴婢不敢。”
他的拳头捶在池沿上，竟然能将池沿捶凹下去，我吓得动也不敢动，他不停地捶着池沿，好象在发泄心中太多的无奈。终于感情占胜了恐惧，我抱住了他的手臂：“不要这样，殿下，求您不要这样。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惹您生气。您罚奴婢吧，请您不要折磨自己。”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潜入水中，我又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他更生气了？
他潜入池中后就没有了动静，池上只有那些花瓣轻轻地动。我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出来，我害怕起来，颤声叫：“殿下，殿下。”我看了看四周，周围没有一个人。他吩咐过别人不能打扰就算听到什么动静也不会有人进来的。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紧紧攫住我的心，我顾不了自己穿着裹死人的衣服跳入水中，我的身高不够高，水竟然能将我完全没顶，好在我会一点狗扒式，可以勉强应付，拨开花瓣，我看到智谦一动不动地躺在池底，我慌忙地将他拖到地面。他还是不动，而且全身冰凉。
我吓坏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不要，他不要出事，我宁愿我受再多的苦也不要他有事。顾不上他一丝不挂，我抱着他，边哭边轻声喊：“子君，不要吓我。是我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怕你，真的不怕你。我只怕你会出事。子君。”
怀中的人却突然睁开眼，很是闲适地伸了懒腰，铙有兴趣地看着一脸尴尬不知所措的我：“其实你哭起来也很好看呢。”
我突然松开手，退到一旁：“殿下，还是先把头发洗好吧。”脸很红吧，他什么都没有穿。
“哦。”他重新进入水中，这水的温度一直没有变低，真是奇怪。
简单地将他的头发揉干盘起：“殿下，可以了。”
他“嗯”了一声说：“那就是说可以洗澡了？”
“不要。”我叫了一声口气又软下来，“是，殿下，荣儿伺候您沐浴。”
“荣儿，不要这样好不好？天下人皆可怕我，唯有你，我不愿你怕我。”
“荣儿，我再暴戾再凶残也不会这样对你。”
“殿下，荣儿的怕不是别人的怕，荣儿怕的是殿下将荣儿送给他人，怕的是不能再留在殿下身边。”我这应该算是表白了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不会将你送人的，你不是物品，从来都不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永远，我都不会将你送人。”他很郑重地说，好象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一样：“所以，荣儿，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这样生疏的对我好不好？你在飞翔面前可以那样放松，为什么在我面前不可以呢？”
他竟然真的知道我和飞翔面对面坐而倾谈的事！牧飞翔在很多人眼中应该也是可怕的吧？洞察一切而外表烂漫的人。可是我就是不怕他，是因为直觉他不会对我怎么样还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深呢？我说不清楚，只知道在他面前我是可以放松的，而在智谦面前我做不到。
“不知道。”我思索了片刻还是如实回答。也许是因为在乎吧，关心则乱嘛。
他的心情似乎还是不错的，我大了胆子提出我一直想提的要求：“殿下，可不可以每天……给荣儿一个时辰的时间？荣儿想完成夫人的吩咐。”我不知道现在该称夫人还是太后呢。姑且叫夫人吧。
“有何不可呢？酉时正及整个戌时的一个半时辰都给你。另外把奉礼阁你旁边的房间作为你的花房吧。”
“谢谢。”我说的是谢谢而不是“谢殿下恩典”。
智谦粲然一笑：“我喜欢你这样子。荣儿，记住，我的心情可是会取决于你的态度呢。行啦，你快下去更衣休息吧，天气冷了小心着凉，让小铁进来。”
我如蒙大赦般地赶紧离开，双腿还在发软，走路都轻飘飘的，隽永候在门外，见我出来跟在我身后回到住处。我去开水房打了水自顾自地洗澡更衣，隽永也毫不在意地一个人呆在房内。智谦竟然说他的心情会取决于我的态度？要是我在他面前过于谨慎，他不会在我面前杀人吧？想了就觉得恐怖啊。可是要我不谨慎，我的身体可听从不了我的意识指挥。
更衣后，我坐在锦帛旁继续勾勒，因为揣摩的差不多了，勾勒起来很快，底已经打好了，剩下的就是绣工了。隽永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像个化石，我故意忽略她，因为我一想到她就会想起那些死在她剑下的少女，虽然知道她不杀死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死，但我还是害怕。
佑珍在准备智谦的晚餐，而我的晚餐每天都会有人送来，冯师傅的亲手菜。冯师傅会做山珍海味却偏偏要学我的那些看起来很不美观的家常菜，我能理解，哪个不想能侍候好主子呢？在这个社会，只有能得到主子重视才能生存的更好。无奈而悲哀的选择啊。
冯师傅并不知道多了个隽永送来的仍然是一份，我没有什么胃口正好让隽永吃。隽永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地一忽儿吃了个精光。她根本不辨味也不管是什么菜，可能是训练中养成的习惯吧，如果慢了她可能就吃不到东西。她，也是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