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洗澡过来后,我对她说:“你先睡吧。”
她不说话,和衣靠在墙角,我奇怪地看着她:“你睡床上啊。”
“你呢?”
“我也睡床上啊。”两个女孩子睡一起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不行。危险。”
“呃?危险?”
她又是一阵沉默:“睡在我身边危险。”
“那你睡床上吧。殿下说过旁边的那间房也给我,我再多要一张床来就好了。”我还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睡呢。
她又是沉默,后来吐出两个字:“好。”然后就和衣躺在床上。
我开始绣奔腾的马,心中想得是听话的朵朵,桀骜不驯的裂空,裙裾飞扬的自由……我只想着那一刻的美好,将心中的美好表现在锦帛上。
头有点昏沉沉的,我想我是困了,于是趴在案上睡起来,梦中还在绣着自由奔腾的骏马……
头好重,身子好软,无一丝的气力,我睁眼,发现自己云里雾里的不知身处何处。再仔细看看,原来是在自己床上啊。我不是伏在案上睡着了吗?为什么会在床上?门外传来说话声:“殿下,您以太子之尊如何能进宫女住处?何况她不过是个宫女,而且只是三等宫女,若病重难治,理应送往永巷宫。”是初月的声音。
智谦虽愤怒却仍不大声的声音:“三等宫女?你又是什么身份?一样是宫女。若不是你反对,她一来就会穿上二等宫女的服饰。石头,持本王令牌去尚服局取一等宫女的服饰过来。”
石头平静地回答:“殿下三思,殿下若真为荣姑娘着想就不能越级提升,宫中向来只有帝后身边有一等宫女。”
“那就取二等宫女的服饰过来。”
初月有点不冷静了:“殿下,奴婢也是宫女,但奴婢既然受命掌管承圣宫的礼仪,必会抛下自身利益尽应尽之责,不负太后所任。”
智谦冷笑:“你用太后来压本王是不是?好,太后回来你尽管如实禀报。本王倒想知道太后会如何处罚本王的任性。”
听得智谦越说越不像话,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下床奔出来:“殿下,请殿下收回刚才的话。请殿下不要将荣儿置于为难的境地。”
初月尚在惊讶中,我已经跪在她面前:“嬷嬷,主子都会有任性的时候,做奴婢的没有与主子计较的道理,唯有尽哀劝之责。何况此事因奴婢而起,错在奴婢,奴婢甘愿领罪。”我的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顾不上是不是疼痛。圣襄太后,智谦应该知道太后的厉害的,虽然太后一直支持他但恐怕也不会容忍对她的威严的挑战吧?他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傻话?他一向听太后的话的,是因为被压抑太久了吗?但是他现在根本不具备与任何高于他的人对抗的能力啊。傻子!
初月不理我,退后一步冷淡地说:“殿下若无事,奴婢告退。”然后径直离去。
隽永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站着,智谦扶起我:“你醒了就好。高烧了十七个时辰,你的身子怎么就那么弱呢?哎,荣儿,隽永,快扶她到床上去。”我的意识已经无法控制身体,毕竟这身体还在高烧中啊。
就是染了点风寒发高烧而已嘛,用得着送到永巷宫那样的地方等死吗?永巷宫是什么地方啊?是宫人犯罪后关押的地方,是奴才们生病了送去自生自灭的地方,死就死了,死不了以后也只能做些下等的粗使活。同时它也是妃子们获罪后呆的地方,大明后宫是残酷的,后妃们一旦失去位置,待遇远不如得宠的奴才甚至比不上一般的宫女。
我能感到有人在我颈上戴了一串东西,触体冰凉,然后就是一阵彻底的昏睡。再醒来时只过了一个时辰,佑珍坐在床边,我第一件事就是摸颈上的东西,是一样血红的东西,圆形,似玉又非玉,上面刻着类似凤凰的图案。在宫中,这应该是只有妃嫔才能佩带的东西啊。我不想招摇,就准备取下来,佑珍急道:“荣姑娘,不可以。长生鸟戴上去是不可以轻易取下来的,而且只有戴上它的人才可以取下来,否则就是不吉利的。”
我住了手不敢再取,不吉利是宫中最忌讳的。“珍姐,是谁帮我戴上去的?”
“殿下。”佑珍平静地说,“但是佑珍劝姑娘莫在殿下面前提取下来之话,殿下的脾气,姑娘现在也是知道一二的。”
我耳边响起的是智谦那天说的话:“荣儿,记住,我的心情可是会取决于你的态度呢。”我苦笑了一下:“珍姐放心,我知道了。”
智谦给我了两天的休息日,所以我就在房中做绣活,旁边的房间本就与我的房间相通,现在也已经收拾好。智谦派人送来一张单人床,我就把大床给了隽永。我的床头放的是蓝色的比甲,智谦终究还是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