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脑袋,发现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草草的写道:
吴同我去上班了,桌子上有钥匙和钱,你自己去吃点东西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吧。记住这里是:龙华镇元芬小区七项四栋。这里不比家里,注意安全。
我揉了揉眼睛摇头笑了笑,心想:小叔也太小看我了。
洗漱完毕我拿了桌子上的钥匙和钱关上门就悠悠的出去了。这里比我刚到的地方僻静了很多,也不是僻静,是一种安静吧!缺少了繁华的街道和滚滚的车流,少了几分充满激情的喧嚣,多了点生活气息。我甚至看到很多很多妇女做在门口闲聊,小孩子在小巷子里捉迷藏。我决定以家为中心到四周走走,起码熟悉一下这里的街道和吃喝拉撒的地方。我早放不清南北了,于是出了巷子随便向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走来也没有见到什么很特别的东西,无非是些商店和餐馆,只是比我在民权县城见到的大一些豪华一些罢了。看到餐馆我才感觉应该吃点东西了,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刚睡醒到没有觉得,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在一个叫“一品香”的小餐馆面前停了下来,“一品香”我喜欢这个名字,比那些什么“xx大酒店”“xx城”有品位多了。餐馆不大,主要做面食,进去后老板热情的过来问吃点什么,我已经饿的两眼放光了,也没有看食谱就对老板说:“随便给我来两碗面,只要快就行!”
老板愣了一下,递给我食谱说:“小店有刀削面,拉面,烩面,炒面――”我不等他说完,急切的问了一句:“哪种面快点?”老板不解的看了看我说:“都差不多,只是风味不一样,有兰州的,新疆的――”“得!两大碗拉面,快点就行!”我赶快打断他连珠炮似的介绍说。旁边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很尴尬地扯了扯衣服,双手放在膝头,很端正的坐在凳子上装做看电视。本以为这样会少一点异样的目光,没料到却引来一阵窃笑,甚至还有人小声嘀咕了句“乡巴佬”。笑笑也就罢了,听到那句“乡巴佬”后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气。我离开凳子我低着头走到说话的人面前,握了握拳头慢慢把头抬起来,俯身撑着桌子咬起下面的嘴唇睁大眼睛瞪着他的眼睛说:“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那人大约三十岁上下,一头黄色的披肩发,穿着一件牛仔装。他愣了一下,向后靠了靠说:“老子再说一遍瓜娃子怎么着!”
我弯起食指对着他勾了勾说了声:“出来”接着着向外走去。
那个牛仔拉开凳子站了起来,正要向外走却被旁边的女人拉住了。那女人跟他嘀咕了几句一个人出来走到我面前说:“小兄弟,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喝多了,都是一场误会,算了吧。”
刚好我要的面也端上来了。我斜着眼睛瞅了瞅那牛仔,摇了摇头便坐回去吃面了。我可是真饿了!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三下五除二就把两大碗面给搞定了。我扯了点纸巾擦了擦嘴巴,招呼老板过来结帐。
“您好,一共十块钱。”
“玛利个彼得这么贵,十块钱我在家可以吃四碗了”!我小声嘀咕一句还是微笑着把帐结了。“慢走,欢迎下次光临!”老板在身后很热情的说。
虽然花了十块钱吃了两碗面觉得有点贵,但是肚子毕竟填饱了,心情也好了很多。接着我又向别的地方各走了一两里路,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见闻值得说道,倒是有些累了。我在一所小学门口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路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看到学校规划图上面的电教室才猛然想起走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一间网吧!这让我感到很好奇,再这么着我也不相信深圳这样的城市连个网吧都没有!提起网吧我忽然想到应该告诉萧雨我已经在深圳了吧!萧雨,我终于不用顾虑挡在我们中间那该死的山山水水了。我痴痴地想道。
我接着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已经看到很多工厂了。到处是隆隆的机器声和进进出出的车辆,只是我还是没有找到一间网吧,这让我很沮丧。
我感到有些累了,便顺着原来的路折了回去。走到那所小学旁边时我偶然注意到很多年轻人在一条巷子里进进出出,有的还神采奕奕地议论着“装备”“周末任务”之类的东西。听到这些熟悉的东西,我可以寻思这巷子里也许有网吧了。当我走进一扇虚掩的门前,看到一张张疲惫的脸和熟悉的熟悉的键盘声我差点高兴的跳起来。“玛利个彼得藏这么严实”我暗骂了一声走了进去。
网吧不太大,大约有三四十台机的样子,密密麻麻的摆放在一个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机器稍显陈旧,空气也不好,房子里弥漫着一股香烟和臭脚丫子的味道。上网的人倒还不少,都是一些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偶尔我还发现个穿校服的小男孩。这让我不禁想起我上学时偷偷翘课出去上网的日子,我笑着摇了摇头在那个小男孩旁边坐了下来。
照例先打开qq看了看,除了几个玩游戏认识的朋友外整个界面一串黑白电视。萧雨也不在,有些失望。打开对话框,想了想便在上面写道:
萧雨,今天我来上网你又不在。过年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你父母说你不在家。这些日子你也没有跟我联系过,我很担心你。你现在在广东哪里啊?生活的还好吗?还有没有哪个该死的杂种强迫你喝酒什么的呢?你总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不懂的拒绝别人的恶意要求。你太善良了,我真怕一个人在外面会受欺负受委屈,每次想到这些我都很难受。你知道吗,我已经来深圳了。我来到深圳了,这里离河源也很近的,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再也不用怕你受欺负的时候我无能为力了,只要有需要我随时可以把哪些杂种的屁股踢成八块,我好高兴我已经在深圳了。你知道深圳吗?我刚来也说不出对它的印象怎么样,不过我很高兴它在广东。你来深圳好吗?这样我就安心了,也可以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如果你不想来深圳你告诉你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吗?吴同真的好想见到你!我真想看看你是不是瘦了,你眼睛里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忧郁和脆弱。萧雨,吴同不会再让你孤独,让你受委屈了,我来陪你了。
当我就要点发送的时候我又犹豫了,我不知道现在告诉她我来深圳的消息是不是明智的决定。我真怕她看到这个消息后会伤心,会失望,一瞬间我感到很脆弱,我感到很无助。我坐在凳子上一遍又一遍的看对话框里的文字,心里越来越害怕了。
“哥哥,能跟我换台机吗?我这台机的耳机坏了。”旁边的小男孩扯了扯我的衣服,略显稚气地说。
我看了看表,才四点多些。就点了点头跟他换了下机器。我最终决定现在还是不告诉萧雨我来深圳的消息,等工作稳定了再说。无论如何,我已经不怕她再有什么困难不能及时帮助她了。这样想一想我也就安心了很多。于是我打开新闻,看看这个该死的世界上今天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我一直都有看新闻的习惯,只要有条件我每天都会通过电视或者互连网看当天值得关注的东西。事实上,除了每天的某个总统去某个国家访问,某个歌星在某个地方举行狗屁演唱会,某条狗居然长了五条腿,某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偷情被丈夫发现于是和某某某某合伙杀了丈夫后又被某个公安局侦破后在某个法庭受审时露出某某表情然后又遭到广大人民群众的一致谴责或者同情外,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值得我关注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总忍不住去浏览它们。我鄙视那些连新闻都不看的人,我却想不出我有什么资格鄙视他们,我为什么去鄙视他们。我甚至不知道我在那些狗屁新闻里到底在寻找些什么,这该死的新闻!
在我百无聊赖的看新闻的时候旁边的小男孩引起了我的兴致。特别是他不知道和哪个小姑娘或者老大妈那段很有意思的话,我听不到对方的话只是听他一个在说,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很乐意向你讲讲:
“你好啊,我就是大话里那个和你结婚的男魔‘墙外等红杏’”
“才不是呢!我今年都二十岁了!”
(我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一下,估计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向你保证我不是孩子,我现在都上班了呢!”
“没有,我刚和女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好所以没有上班。”
(说完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烟很老到地抽了起来)
“不要提她了,烦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在我屁股后面说要吃冰激凌,我的零花钱都买装备了哪里有钱给她吃冰激凌!”
“哄她个屁啊!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不停吃冰激凌,受不了她。”
“分都分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学校里一抓一大把。”
“没有,我上班的地方跟一所高中离的很近,我经常进去玩,那些小女生跟猪一样随便买点东西哄一下就跟你出去了!”
“骗你干什么!你以为那些小女生还纯洁的跟公主似的啊,老土了吧你!”
“我就喜欢你这样跟不上时代的,多清纯啊!叫声老公听一下!”
“明天有任务,老婆记得准时上线做任务,我再叫几个同事一起组队玩。”
“这么早回去干什么,我从昨天晚上一直上到现在都不累!”
“不要提那些,对了我给你那个神兽多少级了?”
……
还有很多,但是我实在不想说了。因为我都自卑了,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落伍了。小男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看了看表,六点二十五分,就结帐下机了。
街上忽然多了很多人,大多都是些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女,三五成群的一边走一边闲聊着,有的手里还提着些青菜水果之类的东西。我估摸着小叔也快下班了,就匆匆向家里走去。
我在家一直等到八点钟小叔还没有回来,我坐在电视机前不停的换着节目,却发现似乎电视台在放映节目上达成了默契一样。要么是“青春偶像剧”,要么是“蹩脚武侠剧”,这让我很沮丧。我一直很厌恶那些一个有钱帅哥爱上了一个穷家靓妹或者一群富家子弟在一所房子或者一家公司里从第一集可以谈恋爱中间要么得癌症要么出车祸或者再乘游艇钓一下鲨鱼直到最后一集力挽狂澜男欢女爱皆大欢喜再或者一群老头老太太或者头发烫的龙卷风都乱不了发型的古代侠客自第一集开打从皇宫打到龙宫从人间打到天上最后一集两败俱伤立碑守墓风高月黑挑战你的眼球和胃的大片猛片圈钱片。我厌恶那些东西,我觉得现在这混帐世道变成这个样子它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换了一个又一个台,最后不得不锁定在《动物世界》上一边看你吃我我吃你一边打瞌睡。
等到九点半的时候小叔还没有回来,而我已经饿了。于是我又去“一品香”吃了两碗面,我胃口好的很,以至于在我吃饭的时候不停的有人惊奇地看我。我才不在意他们呢,连饭都吃不饱一切都是扯淡!我一直胃口都特别好。
我被吵醒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钟了,小叔一脸很疲惫的样子,凉都没有冲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我给他盖好了被子,站在窗前出神地望了一会窗外零散的万家灯火,然后翻出萧雨的照片叹了口气喃喃的说了声:“都晚安吧!”也睡觉了。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小叔已经上班了。我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房间,又把堆在床尾的衣服拿去洗了。说真的,我从小就有自己洗衣服和打扫卫生的习惯,我不能忍受那种又脏又乱的地方。这并不是说我爱慕虚荣,自然的简陋和他妈的人为脏乱差是两码事。虽然我不算勤快,可我一直厌恶那些懒鬼,起码连个人卫生都处理不好的懒鬼,我受不了他们。如果非让我跟那些十天半月不洗一次衣服前天的前天吃剩下的饭盒还在他妈的满是蟑螂的桌子上招苍蝇的的人住上一个月,我要么会疯掉自己去跳海死了要么会把他们脱光了衣服踹进大海里喂鱼的,我向你保证。
外面天气不错,吃过饭我找了张凳子坐在门口晒了会太阳。在这拥挤的楼群中间晒太阳有种怪怪的感觉,这和你在自家滴着水的屋檐下躺在草堆里一边吹清爽的风一边望着积雪满满融化麦田一点点在你眼前露出生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是什么,我只能这样给你描述一下: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你看到太阳好象被夹在了你正上方的缝里的电灯泡一样。你看到它亮亮的,你却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它把你的皮肤晒的有些热,你却没有丝毫很轻松很舒适像被融化的感觉。你感受不到这些,就像你在被窝里感受不到成长一样。当你闭上眼睛,你会有一种压抑感。你会觉得自己被放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火炉里,周围全部都是热烘烘的,你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和是烦躁,你一点力气都没有,你甚至懒的对爬在脚上的蟑螂骂声“玛利个彼得”。
小叔不在,我不敢走的太远,然而一个人又实在找不到别的事情好做。大约三点多钟的时候,我又去昨天找到的网吧上网。
我不知道这次来上网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我看到了萧雨给我的留言:
谢谢你的关心,吴同。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现在找工作挺不容易的,特别是男孩子。真的,我不骗你,我现在都找不到什么工作做。没有文凭在这个社会上是很难立足的,你要相信我啊。我现在都后悔当初放弃了读书的机会,认识我的人都问我怎么那么小就不读书啊?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不好好读书真的会被人瞧不起的。也许你不知道吧,我这段时间还跟家里人挣扎要去读书呢!我现在很想去读点什么,真的每天都是这么想的。可是不能如愿啊,没有人愿意赞助我了。是我没有把握好读书的机会,我错了。我们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吴同,听我的话别放弃读书啊!如果时间能够倒转的话,我死也不会放弃读书的。我现在一想到我当初是那么傻我就好想哭,我又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不然一定会挨骂的。我现在挣的钱还不够自己花,前段时间每个月还要向家里人要钱,心里真不是滋味!我还在想如果我上半年挣的钱能够积下来做学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去读技校了。吴同,千万别贸然出来啊,你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