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的人这几日都是坐立不安,他们翘首而盼,却轻易不敢踏入墨轩,生怕惊扰了她,补不成画卷。谁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而这又是无可奈何的选择,担忧,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直到第六日,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他们不敢直接进墨轩,却找到了御画坊的柳管事,焦急的问道,“柳管事,你倒是去看一看,不是不信任墨姑娘,只是此事兹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错,万一墨姑娘有什么为难之处,许能搭把手不是?”
一番话如同往温热的油锅里溅入一滴水,霎时间沸腾起来。只要有人领头,所有的牢骚与不安就全都倾泻出来,整个大厅顿时喧哗无比。
柳管事也很为难,这个墨姑娘是他亲手提拔出来,并破例专门让她安住在别院,大家的担忧他并不是不懂,事实上,他自己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可是,这个时候去打扰她,好吗?
众人可没有考虑那么多,他们担心的是自己的项上人头,担心的是自己的前程富贵,越是到了紧要关头,人性的自私与弱点便会毫无遮掩的暴露无疑,将所有的丑恶都展现在眼前。甚至有人开始抱怨,不应该把自己的命运轻易交到一个小女子手上,也有人建议,如果上面怪责下来,就把责任都推卸到墨香的身上。
柳管事有些头痛起来,他拿出管事的姿态,双手悬空一按大声道,“够了!都安静下来!”
鼎沸的人声逐渐转低,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站在厅中央的柳管事。
“各位师傅,且听柳某一言。咱们都是装裱这行里混了些年头的,当日那画卷在场诸位可都是看过的,有谁敢担下此重任?”顿了顿,扫视一圈,见众人纷纷沉默,这才接着往下说,“委托墨姑娘勉为其难,也是大家都同意了的,切莫说今日尚不知结果,便是墨姑娘没有成功,这也是我们的劫数,何必将责任推诿他人,做这等让人耻笑之事!”
众人沉默了片刻,一人站出来道,“柳管事说得在理,我等还是耐心等待明日分晓,若是逃不过此劫,也是我等命定之事!”
唏嘘感慨着,所有人都怀着各样的心思散去。柳管事叹息着摇摇头,却提步迈向墨轩。
他站在墨轩的门口,并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的望着小院内唯一的那间房。眉头微皱,多年的经验隐隐让他觉得今日之事并不寻常,但是又不敢探究那谜底到底是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内却没有掌灯,清幽的月光斜洒在窗棂上,倒映出清瘦的身影。她没有睡,显然也并没有在修补画卷。是已经修整完毕,还是进行中,又或者是根本无从下笔?柳管事也并不清楚,但是毫无缘由的,他宁肯去相信她,相信这样一个年纪尚浅的姑娘。
默立良久,他幽幽的长叹一声转身离去,无论成败如何,明天便自有分晓。
屋内,一双葱白小手轻轻将桌上的画卷卷了起来,放入檀木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