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暂时搁浅创作计划,调整自身状态。自从认识陆梦瑶,我的世界观日新月异,严重影响到我创作。比如说,小说开头时我的心理状态是这样,中段时心理状态又变成那样,结局时又变成另一番模样。通读整篇文章会使人产生相同的感受:丫人格分裂。
我创作的大部分时间处在改稿阶段。好不容易把炯然不同的三种风格整合到一起,我又会产生疑问:这是我的观念吗?来到别墅度假村之后,这种负面状态愈发严重。前一天夜里写下的手稿,第二天我再看的时候会感到很惊讶:昨天的我居然是这样的。这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我小时候理想的变化。
幼儿园时我的理想是当幼儿园阿姨。幼儿园阿姨拥有吃不完的水果,玩不完的玩具,竟然需要这么多小朋友帮她们吃,帮她们玩。另外,当时的我对男女没有概念,不知道阿姨是女的。小学时我的理想是当科学家。具体怎么想的现已淡忘。
之后我的理想越来越颓废。中学时我的理想是当土地主家的傻少爷,终日只有两件事可做;收租、娶媳妇。谁交租我就夸谁,谁不交我就让狗腿子抽谁。生活,就这么简单。
现在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大无畏的文盲。啥都不知道,人家讽刺我我也听不懂,还当夸我一样傻呵呵地冲人乐。知识带给人力量,知识带给人财富,知识带给人痛苦。至今为止我没有完全享受到知识带给我的前两样东西,但至少我不应该忍受痛苦。王朔说过:我是流氓我怕谁?我却更愿意说:我是文盲我怕谁?当流氓见到文盲,流氓说,呵,好一个杀气腾腾的傻逼。
傻逼归傻逼,没人敢招惹杀气腾腾的傻逼。
理想与臭豆腐相似。前者是时间越久越成熟,后者是时间越久越他妈臭。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恭喜您,可以吃了。至于味道,当然是越臭的越香。可惜最后一块臭豆腐已经来不及吃了。
由于猛子和夏雪要拍婚纱照,我们提前半天回城。当天早晨我去厕所撒尿,发现猛子立在马桶前弯腰驼背,双手自然下垂,两眼直盯马桶里的水漩涡,表情呈痴呆状。马桶里水面逐渐趋于平静之时,猛子喊道:“冲下去了。”我问:“什么冲下去了?”猛子说:“苹果。”然后他拿出一包未开封的卷纸,一本正经地问我:“你说卷纸冲的下去吗?”
我双手提着刚解开皮带的裤子,向大厅冲去,边跑边喊:“夏雪,你们家爷们疯啦,赶紧出来管管。”不久,夏雪微弱的回应声传来:“别理他,都折腾一早晨了。”
我和陆梦瑶陪同猛子夫妇来到婚纱摄影楼。影楼门前挂满俊男靓女的合照。俊男靓女们虽长相不同,但表情相似,脸上均泛着白光,笑容甜蜜灿烂。不知其中多少对夫妇的婚姻关系尚在。无论离婚前相外的两人如何张牙舞爪,相里的笑容依旧甜蜜灿烂,当然这甜蜜灿烂的笑容免不了被砸毁或者是被永久尘封的下场。从这一点上讲,我和陈小希非常有先见之明,否则现在家里多出一碍眼的大框子,不好处理。
猛子和夏雪身着亮丽的礼服婚纱,在耀眼的灯光下任摄影师摆布。猛子的笑容里不带一丝做作,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缺陷眼儿似的傻笑。摄影师尴尬,道:“新郎的笑容能否再收敛一些?”猛子合拢嘴,换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咔嚓。”两人的青春定格在这一刻。
禁不住夏雪的怂恿,陆梦瑶央求我道:“咱们也照几张吧。”我斩钉截铁地答道:“不照。”陆梦瑶深知我的脾性(我这样说就表示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便撅起嘴来生气。
我最后一次进照相馆照相还要追溯到两年前去照大学毕业证书上的一寸免冠照,照片中的我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阴郁,阴郁中略带茫然,茫然中透露着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