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大洋桥,到了酒厂门口蓉儿忽然感到肚子痛,她就捂住肚子蹲在地上。杜小兰忙着挤上前去开票交钱,等她回来找蓉儿,门已经关了。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往厂里挤,杜小兰和蓉儿不由分说就被挤进厂里,钉牢在池边。
杜小兰从双轮车上拎起麻袋和勺子,勺子如一只铁锅,颈上安了一根长的木把,站在池边将勺子伸进池子里,一勺一勺的把稀糟掏进麻袋,蓉儿在池边撑着麻袋,麻袋越来越重,蓉儿的胳膊一会儿就酸起来,再加上肚子疼,蓉儿又蹲在地上。杜小兰正好舀了一勺稀糟准备往麻袋里倒,她的大铁勺在半空抖动,寻找麻袋的嘴巴。这时她看见蓉儿蹲在地上,杜小兰的脑门一下子着起火来,“蓉儿,快撑麻袋,要想摆谱不受累,投生个好人家!”
蓉儿感到肚子和腰扭在了一起,有两条毒蛇在吐信子打架,她的额上渗出了一层虚汗。她听见杜小兰的喊声后于是艰难地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撑起麻袋口,当杜小兰将那勺稀糟倒进麻袋的时候,蓉儿忽然发现妈妈此刻就像一只忙碌的乌鸦,在污浊的池畔跳着不可思议的舞蹈。
两麻袋稀糟终于掏满了,杜小兰已是一身汗水。太阳也升起老高了,杜小兰将麻袋口扎紧,又喊蓉儿跟她一起搬到车上,然后赶路。
车推到大洋桥上,杜小兰跟一个迎面过来的女人讲话,女人年龄不大,梳齐耳短发,一件毛蓝色的制服上衣,银灰色的裤子,盘带儿黑布鞋,一双白袜子,浑身上下纤尘不染,看上去很干净很舒服,就像刚出水的芙蓉花。
杜小兰跟女人亲热地说话,蓉儿从杜小兰的表情分析,这个女人跟妈妈很熟。
杜小兰让蓉儿喊赵姨,蓉儿喊了一声,脸红起来。她觉得凭妈妈和自己这身脏臭是不配跟这么干净的女人说话的。
赵姨看着蓉儿说:“都快成大姑娘了,差不多赶上你妈妈高了。”
蓉儿把头低下去,不敢再看赵姨。
赵姨走后,蓉儿问妈妈,“她是谁呀?穿得真干净啊!”
杜小兰推起车说:“她是县城名医赵八方的小女儿,30大几了还没成家。赵八方刚解放时就死了,死时花圈排了15里地。这几年说她爸有历史问题,害得赵家三个女儿都没有婚嫁,如今高不成低不就。没有家庭拖累,就往干净打扮呗。”
杜小兰对任何女人的打扮都不屑一顾,她的美感被现实生活切割成了零碎,生孩子,喂猪,洗衣服,做家务。
蓉儿鄙夷地回头看了妈妈一眼,就飞快地拉车跑起来。
到了家,蓉儿先上厕所,蓉儿觉得屎已经顺着肛门流出来了,她蹲在厕所里,用报纸擦着*,蓉儿看到了一片红色的东西,是血,是蓉儿体内的血。蓉儿“啊呀”一声拎起裤子就往屋里跑,蓉儿心慌地告诉妈妈她拉血了。
杜小兰一惊,继而笑起来,她走进屋低声对黄启蒙说:“蓉儿来月经了。”然后她拿出一块洁白的卫生棉递给蓉儿,要蓉儿垫在裤头上。
夜晚,蓉儿躺在炕上,一束月光泄在她的枕前。想到自己少女时代的开端竟伴着污浊的稀糟,她委屈得想哭。
第二十三章两性面孔(1)
我和赵姨的缘分是从大洋桥上开始的,后来妈妈晚上寂寞得无聊就带我到赵姨家玩,那是一截很长的路,从县城的东边一直走到西边。
赵姨住在一个大院子里,这座院子比我们那个院子还大,妈妈告诉我这是赵姨的父亲赵八方留下的家产,解放后被政府没收了。
我跟在妈妈的身后,看院里一间又一间的房子,房子很高,脊背高高隆起,像一只卧着的恐龙。玻璃窗里透出昏黄的灯光,使房前的路有了一点行走的光线,走到院子的尽头,迎面一间低矮的平房,赵姨住在里面。
赵姨正躺在炕上,确切地说是趴在炕上。一位个子不高、梳分头的男人给她捶后背。
我和妈妈进屋后,赵姨坐了起来,男人随即也跳下炕。赵姨冲着那男人说:“猎春,倒点开水。”
那个叫猎春的男人就用搪瓷缸给我和妈妈各倒了半杯水,水冒着热气。我接过缸子的时候,特意看了这个叫猎春的男人一眼,心里挺不舒服地想:怎么叫个女人的名字啊?!
妈妈坐在炕沿上,跟赵姨扯了一些闲话,天南地北的,东家西家的,妈妈说得兴奋快活,我好像从来也没见过她这么愉快的表情,她终日操劳苦累奔波地生活,唯有这个清闲时刻属于自己。
我坐在一边,静静地听她们闲聊。赵姨有个姐姐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姐夫在驻非洲某国家大使馆工作。
我妈妈问:“非洲人很野吧?”
赵姨说:“听我姐姐讲,那里的女人很厉害。她要是看上你了,就不停地追你。我姐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