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下午北京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如棉絮,雪松上落满了雪,冬青更绿了,道路两旁的树上蓬松着雪绒,大地一片银白。公共汽车上,白色的雪花纷纷从窗玻璃前滑过。这是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雪纷纷地下着,既增加了冬天的诗意,同时也给人们增添了几分凝重和惆怅,勾起人们对往事的回忆和联想,让本来简单的心情开始复杂起来。秀秀把妹妹接到她的住处,顺便从超市里买了包速冻水饺,趁着同事的电磁炉煮饺子吃,也算是过年了。玲玲来到姐姐这里很高兴,虽然不能与爸爸妈妈团圆,但与姐姐在北京过年,两个人总可以互相做伴。现在姐姐终于有一个可以立足的地方,工资有保障了,不像以前那样干三天就要被老板炒鱿鱼,让姐姐始终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恐慌着。她也经常有一种拖累姐姐的自卑感。玲玲看着秀秀煮饺子,突然想起爸爸的事,玲玲问:“姐,上次你说找爸爸,找到没有?”
秀秀说:“想爸爸了吧。算是找到了吧。”
“什么算是找到了,找到就说找到了,没找到就说没有嘛。”
秀秀把饺子给妹妹盛到碗里端过来说:“玲玲,我去过爸爸打工的地方,找到了他的住地,也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其他民工都回家了,爸爸仍然没有回家。”
玲玲生气地问:“爸爸为什么不回家?”
“因为没拿到工钱。”
“为什么?”
“听人说,他们好像听信了一个监工的话,入了股。说是工钱到年底再给,还分红。爸爸就信了,还动员其他人一起入了股,有四百多人呢。谁知工程出了问题,停工了。能兑现吗?所以他们进城找老板说理要钱去了。都进京好多天了,不知三十儿回去没?我已经告诉留守工地的那个人,爸回来一定给我们打电话。也不知道他给爸爸说了没?”
玲玲端着碗,看着饺子,嘟囔着说:“怎么会这样?爸也是的,干吗入股呢?”
秀秀说:“爸爸可能也是想多挣些钱吧。”秀秀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妹妹身边的一把椅子上看着仍不肯下咽的妹妹说:“玲玲快吃吧,凉了。说不定爸爸很快就会回电话的。”
话音刚落,秀秀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了,秀秀赶紧放下碗去接,一看是通州的号码就点头示意妹妹是爸爸来电话了,玲玲慌忙跑到姐姐的身边,听爸爸说话。秀秀问:“喂!”
电话挂了。秀秀很着急,随即又按原来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不接。秀秀看着手机发呆。此时,手机又响了,秀秀迫不及待地问:“喂!是爸爸吗?我和玲玲都在。爸,你不要放电话。”
刘山水在那边终于说话了:“是秀啊?”
秀秀说:“爸,我和玲玲都在北京过年。”
刘山水很惊讶:“你们没回家过年吗?咋不回去陪你妈呢?我,我……是没脸回去,不挣钱回去干啥。爸爸对不住你们。唉!这一年白干了。我不但害了咱们全家,也害了跟我一起出来的乡亲和大家伙儿。他们都骂我……唉!我咋这么倒霉呢?”
秀秀安慰爸爸:“爸,您别着急。这大过年的咱可要高兴啊!玲玲考这么好的学校,你不高兴吗?你不想她吗?”
“傻孩子,我能不想吗?可是,爸爸总不能空着手见你们吧!”
秀秀说:“爸,我毕业了。多少可以替您负担些了。”
刘山水说:“秀,你是个懂事的闺女。都是爸不好,没让你复习考个好大学,爸这辈子想起来都……”爸爸好像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