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难受了?就这么点事儿,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你这副德性,本大人很喜欢!”张汤不仅不怒,反而走向前来,对朱安世露出愿意亲近的表情。
朱安世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张汤伸出右手,将食指放到自己的鼻尖前面,既像点着朱安世,又像指着自己的额头,边晃动那个手指头,边说道:“你这副德性,本大人喜欢!实话告诉你吧,自从那天晚上,你声称要凌迟处死我时,我就喜欢上了你。自从我截碎老鼠那天开始,还没有人敢当面对我说这话。我等了二十多年,居然等到了你这样有种的小子。你不是一口一个‘老子’吗?只要你认我为老子,我就认你做干儿子,留下你的性命,还会让你做上高官!”
朱安世怒道:“呸!你与我有杀父灭师之仇,我岂能认贼作父?”
听了此话,张汤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就冲这一点,你还嫩得很!你说是我杀害你的父亲和你的师傅,你有证据么?”
“证据?什么证据?我是听说的!”
“听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你父亲籍少翁死时,我并不在场,是义纵逼他自尽的。而义纵早被你亲手杀死了,你的杀父之仇,已经报了!”
“可我的师傅,郭解郭大侠,是你杀害的!”
“哈哈哈哈!是我杀了郭大侠?你有没有搞错!朱安世,要是我有证据,不是我杀了你的师傅,而是别的人要杀他,你怎么办?”
朱安世脖子一挺:“只要你拿出证据,交待出下家,我就不再杀你!”
张汤又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说这现成话。今天是我不想杀死你!我看得起你,是因为你跟我一样心狠手辣;再者,也是因为我老母亲可怜你!”
“你——!”朱安世想再痛叱张汤,可一想到白天老太太给自己喂粥的情形,却真的张不开口了。
张汤是最善于抓住机会的,他声音不大,却深沉有力:“朱安世,我知道你是条汉子。你多次前来行刺,一心要杀死我,可我却不想杀你,一心想放了你。你想想,这公平吗?若不是惺惺相惜,我能饶过你吗?”
朱安世想了想,问张汤道:“我是死罪之人,你又是执法不阿出名的张汤,你怎能放了我呢?”
张汤伸手拿过案上的鞭子,边笑边说:“朱安世,这法,就是我手中的鞭子,我用木杆打你,便是硬的;可我要是用这皮条缠着你,它就是软的。”说着,他举起鞭上的皮条,在朱安世的脸颊上蹭了蹭,接着说:“朱安世,我不想让你死。只要你发誓,说你不再杀我,不再对我行刺,我便放了你,我要再造你,重用你!”
一股本能的求生欲望掠过朱安世的脑海。可他却没有马上接受张汤的条件,而是追问道:“我爹是义纵逼死的,这个我早知道。可我师傅是你和义纵、主父偃三个共同逼死的,难道你想抵赖吗?”
张汤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应声说道:“朱安世,我张汤敢做敢当,从不隐瞒。如果我拿出证据,说明你师傅郭解不是我逼死的。你说怎么办?”
“那我就放过你,去杀真正的仇人!”
“你的那个仇人比我还要厉害,难道你就不怕?”
“哈哈哈哈!天王老子我也不怕!只要是我师傅的仇人,我朱安世就是死了,也要报仇!”
“好!有种!我马上就告诉你,谁是真正的仇人。可你要向我保证,决不再和我为敌!”
朱安世想了想,说道:“好,你说吧。”
张汤怔了一下,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同时转了话题,“还有一条,要是我能给你指出一条路来,让你不再受苦,不再四处躲避,不再终日逃亡,而是能像常人一样,有自己喜欢的女人,成家立业,甚至能当官,能飞黄腾达,还能报你师傅的杀身之仇,你愿意听我的话么?”
朱安世的眼睛瞪了好大,有那种好事?自从他化名朱安世,潜逃在外以来,他从来就没想到会有那一天!这诱惑太动人了,对一个在死亡面前已经坚持了八天,在一片漆黑中摸索许久的人来说,这是一线曙光,是一条生路,他还有更好的选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