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天运降生之后,苏让是喜笑颜开,逢人必夸自己的儿子是应运而生,有神仙相助,长大之后必定成才等等。弄的左邻右舍都知道苏家有了一位不平凡的公子。苏让虽在乡邻面前夸耀儿子,但有件事一直令苏让不悦。原来天运的心口之处长了一块拇指大的“胎记”。苏让对此颇有微词,甚至想花高价寻找名医将胎记除去。陆娇却不同意:“重赏之下必有莽夫,你怎知那招来的大夫是名医还是庸医?我儿才出生不久,万一被庸医胡乱诊治出了事,你怎么对得起过世的父母。再者,天下哪有十全十美之人,这胎记虽然难看,却长在心口之处,等到我儿大了,自会被衣服遮住,你何必为这等小事不高兴。老神仙曾说我儿是应运而生,这胎记说不定正是我儿不凡的标记呢。”苏让听妻子这番话觉得也有些道理,琢磨小小的胎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不去管它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已是熹平七年八月(公元177年8月),小天运已从当年的襁褓之婴长成为十岁小童了。而早已放弃功名等待时机的张角在小天运七岁那年就已经开始教她识字。三年间,天生聪慧、资质甚佳的小天运早已将张角教他的诸子百家之书倒背如流,更能举一反三,每每提出独到见解之处,总令张角汗颜。张角曾叹道:“天运之才,胜我十倍,他日必成大器。”而这块璞玉的历练之日也渐渐到来了。
这一日,苏让从马场回来,半路上听到有人较他名字,苏让回头一瞧,连忙下马跪拜。原来教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华老仙。南华老仙道:“苏掌柜不必多礼。数年不见,苏掌柜身子可好?”苏让道:“老神仙保佑,这几年我身子骨还硬朗。我们夫妻二人可是天天盼着老神仙回来。”南华老仙笑道:“时机已到,天运也已长大,是时候传他本领了。”苏让闻言大喜,力邀南华老仙一同回府。南华老仙道:“不可!”苏让问其原因,南华老仙道:“天运身世本是天机,奈何你无故泄露,已让心怀叵测之人知晓。我若到你府上,必定被其缠住。此三人心术不正,若是得我道术,他日必乱天下。”苏让惊道:“老神仙莫非是指张氏三兄弟?”南华老仙道:“正是。”苏让不解,问道:“张角兄弟为人朴实。况且我与三人有恩,他三人怎会有异心?”南华老仙道:“那张角本是不第秀才,功名利禄之心甚重,多年不中早已使他心怀怨恨。他从你口中知道我与天运有师徒之缘,早已伏在天运身边,待我到来便借你与天运之面求我道术。角弟张梁乃是面热心冷之人,且攻于心计,也不是易与之辈。张宝空有武勇却智谋不足,必备其兄弟利用。我若传此三人道术,难保他日不成祸事。”苏让道:“若真像老神仙所说,我该如何是好?”南华老仙道:“不妨。巨鹿县外五里有座山,山势险峻,平日无人,只有药农上山采药。明日你可借出外游玩之名带天运上山与我相见,到时我收他为徒,传他道术。切记天运上山之事不可外传。”苏让答应,当下回家与妻子议定天运上山学艺之事。第二天清晨,张角照例来到苏家教天运读书,却被陆娇告知父子二人外出游玩。张角只得回去,自去读书。
苏让父子清晨出门,苏让便带苏天运直奔南华老仙交代之地而去。等到上了山,苏天运发现山路险峻,根本不是游玩之地。苏天运大惑不解,问苏让道:“父亲说带我出外游玩,怎么来这等险峻的地方?况且这里山高林密杂草丛生,极易迷路。咱们还是回去吧。”苏让笑道:“我带你上山并非游玩,而是带你寻找名师,孩儿休要言苦。”苏天运道:“孩儿已有老师,是张角叔叔。”苏让道:“张角只教你读书识字,我今日带你找的是能传你真本领的名师。”苏天运笑道:“父亲平日不喜读书,哪里认得什么名师?再者,若真有名师,早已开堂讲学,岂会在此险峻之地?”苏让正待解释,听得有人言道:“谁说险峻之地难有名师,开堂讲学便是大才?”苏让闻言喜道:“运儿快快拜师,老神仙道了。”苏天运听父亲如此言语,更为不解:“张角叔叔教我的经典之论中,没见有长生不老之术,哪里会有神仙?”苏让怒道:“让你拜就拜,嗦什么!”苏天运道:“父亲不说出道理来,孩儿宁死不拜。”父子正争执时,南华老仙已到二人面前。苏让对南华老仙道:“老神仙,小儿不懂礼数,还请老神仙莫怪。”南华老仙笑道:“天运刚直不阿,凡是比丘明白,正是他难得之处,贫道又怎会责怪?”苏天运奇道:“老爷爷,你怎么知道我叫天运?我父亲说你是神仙,又有什么凭证?”南华老仙道:“贫道乃是修道之人,蒙恩师不弃传我道术。老神仙的名号是你父亲叫的,我也并非神仙。贫道不仅知道你叫苏天运,还知道你表字承天,心口处有胎记。贫道所言可对?”苏天运大奇,心道:“我的表字及心口有胎记都是母亲亲口告诉我的,从来没对外人说起,这老爷爷如何知道?难不成是父亲偷偷告诉他了?”苏让见儿子低头不语,解释道:“傻孩子,不用想了。老神仙自然知道你的名字表字。当年你娘生你之时遇到天灾要不是老神仙相救,你和你娘就性命难保了。天运这个名字就是老神仙给你取的。”苏天运这才恍然大悟,言道:“多谢老爷爷救我娘亲。”说着给南华老仙叩了三个头。
南华老仙见状扶起苏天运,转头对苏让道:“此子资质甚佳,深知孝悌之道,贫道得此佳徒,倍感欣慰;天下得此奇才,是万民之福。”接着南华老仙对苏天运道:“孩子,皇帝昏庸宠信奸佞,致使天下将乱,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学安邦定国之道,以救天下万民?”“天运愿意。”说着行了拜师之礼。南华老仙道:“你虽拜我为师却没入我道门,为师也不以道门戒律约束于你。但要告诫你一点,学我道术当以安邦定国,拯救黎民为重,若起异心,则必遭天谴。”苏天运道:“多谢师傅教诲,徒儿谨记。”苏让见儿子拜师已成,言道:“老神仙,既然我儿已拜你为师,我也不便在此久留。”南华老仙道:“苏掌柜尽可放心,有贫道在,天运必然安全。贫道每日教完,自会将天运送回府上。”苏让道:“有劳老神仙费心了。”南华老仙道:“下山之路颇为艰险,贫道就送苏掌柜一程。请闭上双眼,等到耳边风声停了再行睁眼,否则会有生命之忧。”苏让闭了眼,只听耳边风声大作,片刻之后风声消逝,睁眼一瞧,已到了马场之外。苏让自去打理生意。苏天运见南华老仙用奇法将父亲送走,兴趣大起,硬要学仙术。南华老仙取出《太平要术》中的“人卷”,开始传授于他。
如此过得数日,张角每次去苏家教书,都被苏让以各种理由推托。张角心下奇怪,也不好多问。这日来到苏家又被告知苏天运去了亲戚家,张角只得悻悻而回。到了家中张角闷闷不乐。家中张宝张梁兄弟二人见张角闷闷不乐,过来问其原因。张梁问道:“大哥一连几日不去苏家教书,是何原因?”张角叹道:“并非我不去,而是被苏家推脱。”张梁道:“这又是何道理?”张角道:“我一连几日前去苏家,苏让不是以天运患病,就是外出游玩为由将我劝回家中,不教我与苏天运见面。”张梁道:“苏家公子毕竟是个十岁小童,体质与你我相比自是不如,小孩玩心重,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角道:“我原本也是如此想的,但是见苏让好像有心避开我,却令我心下生疑。”张梁道:“莫非有什么变故?”张角叹道:“我就是不知其中原委,所以心下烦躁。”张梁思忖片刻道:“我有一想法,或许能解大哥烦躁。”张角喜道:“快快将来。”张梁道:“大哥还记不记得几年前苏让与我兄弟三人在泰来酒楼喝酒时所说之言?”张角道:“你是说……”张梁大笑道:“不错,神仙到矣!”张角道:“弟何以知道神仙已到?”张梁道:“此必是神仙已到苏家,苏让不愿我兄弟三人见到神仙,所以用理由搪塞大哥。”张宝道:“苏大哥曾对咱兄弟三人许诺,等到神仙来时引荐我兄弟三人,我想他不会欺瞒咱们。”张角道:“二弟所言甚是,明日我去拜会苏让,问及此事。”张梁道:“我料大哥此去,苏让必然不会实言相告。”过得一日,张角又去苏家,问起此事,苏让果然隐晦不言。张角回到家中,言道:“果然如三弟之言,苏让避而不谈。”张宝急道:“大哥怎么办,咱们见不到神仙,就学不到仙术了。”张梁问道:“大哥可在苏家见到苏天运?”张角道:“不曾见到。”张梁道:“我料想神仙不在苏家,苏天运极有可能外出学艺。只需跟住苏天运,则必然能道神仙隐居之处。到时我三人拜师学艺,大事可成。”张角张宝拍掌称妙。三人商定,只等明天跟踪苏天运。
清晨,苏天运又和往常一样赶去山上学艺。苏天运曾问南华老仙为何不用仙术将他接到山上。南华老仙告诫道:“要学道术必先身体强壮,你每日爬山,即是对身体的锻炼。为师再传你强身之法,则可事半功倍。”于是苏天运每日上山下山,身体多有划伤,却也不以为意。上山之路陡峭难行,苏天运已渐渐习惯,却苦坏了跟着他的张氏兄弟。张角张宝不会武艺,自是行的很慢,只得让张宝跟住苏天运,沿路留下记号,两人再寻记号前行。不多时,苏天运到了南华老仙暂居的洞府,还未进洞,只听得师傅南华老仙喝道:“三位原来是客,何必鬼鬼祟祟,出来相见吧。”张角兄弟从林中走出,张角歉道:“我兄弟来此山采药,见到我学生苏天运也上了山,我兄弟三人担心他的安全,所以跟来,望老先生见谅。”南华老仙见此三人跟踪苏天运上山本已不喜,又听的此番胡言,不觉已怒:“老道山野散人,暮年得到天运为徒,已是欣慰。除了徒儿之外,不想见到生客,三位请回吧。”张角道:“我兄弟三人诚心拜师,如有不当之处还请老先生见谅。”张梁道:“如果老先生不答应,我兄弟三人便长跪不起!”说着三人跪在了洞外。南华老仙道:“随你们便吧。”接着将苏天运叫进洞内继续传他道术。张角三兄弟跪了三天三夜,几乎虚脱。南华老仙暗思:“此三人果真有如此毅力,莫非苏让之言不虚?如果三人真有为民之心,未尝不是天运的得力助手。我且收之为徒,试其心术,再作定论。”想罢,南华老仙道:“你三人进洞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