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谈叹道:“想不到当今世上竟有如此天才人物!”
董仲舒见怪不怪,说道:“这臭小子确实天赋奇才,聪颖非凡。诸子百家中,最为著名的儒、墨、名、法、道、阴阳等家之作品言论,甚至于屈原宋玉,枚乘贾谊之诗赋,孙武司马穰苴,张良韩信之兵法武略,均有所涉猎。”
司马迁心下更为佩服,司马谈瞠目结舌道:“便是从娘胎中学起,也不可能如此博学,董先生未免有些言过其实。”
董仲舒见司马谈满脸不信,也不着恼,只是瞥了眼兀自洋洋得意的方子弈,大有深意道:“非凡之人,必有其非凡之处。司马兄又何必不信!”
方子弈听闻素来刻板迂腐的董老夫子夸赞自己,不由眉开眼笑,却听董仲舒忽而一转道:“只不过,臭小子读《论语》、《孟子》、《道德经》、《庄子》等作品,只能算囫囵吞枣;读《九章》、《神女赋》、《七发》、《鹏鸟赋》等诗赋,想必不解其意;至于《孙子兵法》、《吴子》、《六韬》、《三略》等兵法,更是纸上谈兵,毫无用处。”
方子弈心下暗道:“不遭人妒是庸才,董夫子口出此言,定是嫉妒于我。哼……我可是能一字不落倒背如流!”似是料到方子弈心中所想,董仲舒又道:“纵然臭小子能背能诵,亦是只见其面,不解其深意,不明其真情。”
方子弈若有所悟,竟未出口反驳。
司马迁道:“即便如此,方子弈也已经很了不起,学生比之他,不论学识还是见识,差距恍如天渊,先生不必过分强求。”
方子弈见司马迁姿容恳切,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忸怩道:“嘿嘿,你也不差。”
董仲舒见状大感奇特之余,亦颇为高兴,不由抚须叹道:“还是个孩子啊!”
司马迁稚声稚气道:“方才董师介绍半年之行,学生得知方子弈随先生一道,游历天下,心中好生向往。待得长大成人,我也要像你们一般,四处游历,只为有朝一日,继承父亲太史令之职。”
董仲舒笑道:“司马兄有个好儿子,后继有人呐!”
司马谈心怀大慰,笑而不语。
方子弈这才得知,司马谈正是当朝太史令,掌天时,星历,秩俸六百石,铜印黑绶,乃是个颇为渺小,无关紧要的官。不过方子弈本非势力小人,虽对王公贵族田蚡、刘迁不假辞色,却是颇为亲近司马父子。
四人在客栈用膳过后,司马父子纷纷告辞,方子弈与司马迁颇为意气相投,约定有机会再见。
董仲舒换过一身儒袍,峨冠博带,广袖飘飘,配以淡然古朴面容,自有股儒雅风范。方子弈见此心下却是不屑:“装模作样,故弄玄虚。”
董仲舒道:“巳时(今九至十一时)已至,是时入朝参加殿试,方小子,切莫四处乱跑,滋生事端……”董仲舒正欲交代一番,却已被方子弈打断,只听得他懒洋洋说道:“好了,无需啰嗦,你去吧!慢走不留。”
董仲舒哑然无语,连叹数声“孺子不可教也”,亦也离开了客栈。
原来少年天子刘彻初即位,满腔热血,雄心勃勃,正待大展宏图,然大汉立国六十载,积弊日深,人才选拨制度单一落后,朝中人才匮乏。刘彻求贤若渴,遂登基六月,即要求群臣举荐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董仲舒正在其列。董仲舒此次长安之行,正是为了参加朝廷殿试。
董仲舒就此离去,方子弈再也无人管教,喜不自胜,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方子弈将董仲舒告诫尽皆抛诸脑后,正欲溜出客栈,却听一声音惊喜道:“方小弟,咱俩当真有缘,不过一晚,便已再次相见!”
方子弈循声望去,来人竟是刘迁。但见刘迁华衣锦绣,腰佩白玉,宽袖衣裾饰以五彩丝绦,虽风度翩翩,华美非常,却难掩红肿双目,灰漆面色。
原来昨夜刘迁回到淮南王府邸,脑海之中不断闪现“宝玉”、“蓬莱仙境”,竟是辗转反侧,久未成眠。贪婪之心作祟,刘迁虽知方子弈神通广大,却依旧暗中派人监视董仲舒、方子弈二人。刘迁得知董仲舒今晨有事离去,仅余方子弈在客栈,于是,便匆匆赶来,有了此次“巧遇”。
刘迁悄然朝方子弈腰间望去,心下登时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