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弈细细思索半晌,不由心下冷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以为我年幼体弱,天真无知?嘿嘿……切莫怪我冷漠无情。”方子弈见刘迁眼中隐隐贪婪之色,却不点破,只是故作热情道:“能识太子是小子幸运,能成为太子朋友更是小子福分。今日再次相见,确实缘分不浅,小子何德何能,惭愧啊!”
刘迁早已不将方子弈视作孩童,见方子弈成熟之态,亦不为奇,说道:“方小弟乃奇人也,你要这么说便是折杀在下了。父王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从事讲学著书工作,不过像你这般孱弱之龄,便已修为学识超然之士却是绝无仅有。”
方子弈心下暗笑,这刘迁言外之意竟是有意招揽自己。方子弈面带微笑,说道:“难得老夫子离去,我也再无顾忌啦!太子你可知长安城内有趣好玩之地,还请你介绍介绍,小子今日要好生游玩一番。”
刘迁正有意接近方子,闻言不由笑道:“无需介绍,方小弟你跟我走便是。”
方子弈故作受宠若惊,笑道:“那便烦劳太子了。”说罢,二人离开了客栈。
当是时,长安城内人声鼎沸,往来车马行人不绝。走卒小贩,市井民众,纷纷走上街头,买卖游乐者有之,嬉笑打闹者有之,喧哗谈笑者有之,一派安定繁盛的景象。大街小巷周遭商铺、客栈、居所等建筑鳞次栉比,仿若丈量;街巷路面覆以青石,颇为平坦;市集之内,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便连行走寸毫,亦也困难非常。
方子弈行走其间,心中蓦然一派祥和,似乎非常享受这平凡生活。恍恍惚惚,心下久来的困顿竟是慢慢消散,所谓身肩重任,便先将其放置一边吧!
刘迁见方子弈神态愉悦,亦不出言打扰,只是不时打量方子弈腰间玉佩,显是贼心不死。
二人忽听人群之中传来一阵喧闹,原是一青年行窃被抓。未几,围观众人又见两三凶神恶煞官差赶来,喝骂连连,便是一阵拳打脚踢,那青年苦苦哀求却是无用,不消片刻,便已鼻青脸肿。
方子弈道:“那青年衣着破烂,显是穷苦之人,不过因此偷窃却是不该。”方子弈扭头看向刘迁,似笑非笑,颇有深意道:“韩非曾说,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平民百姓偷得半点柴米油盐,便被拳打脚踢甚至施以刑罚;反观王公贵族,不知有多少暗中作孽甚至谋反谋国,却依旧声色犬马,逍遥快活。不知太子,又是如何理解韩非子之言?”
刘迁闻言心下蓦地大惊,无言以对,却是再也不敢偷看方子弈腰间玉佩。
二人走走停停,便在长安城中闲逛。方子弈步入一珠宝店,刘迁紧随其后,倒似跟班。掌柜见顾客上门,满心欢喜,不料抬头看去,却见来人乃是一稚嫩小鬼,且身着粗布麻衣,心下登时凉了三分,旋即又低头查阅账簿起来,却也不加招呼。
方子弈直奔玉器柜前,细细观赏片刻,却不由大失所望,摇头道:“便是此等质地低劣之玉,也敢堂而皇之拿出卖弄,岂不笑煞他人!”
刘迁闻言笑道:“确实如此,比之小弟你那价值连城宝玉,这店中百十金玉亦是难及万一。”
此时玉器店中稍显冷清,是以掌柜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但听他怒气冲冲道:“我王某于长安城中经营玉器生意多年,童叟无欺,好评如潮,所售玉器质地、雕琢、打磨,无不是上乘之作。二位如此恣意污蔑,却不知居心何在!若是存心捣乱,请恕本店概不欢迎。”
方子弈笑道:“小子口无遮拦惯了,还请店家饶恕则个,我与这位公子不过说说罢了,并无恶意。”掌柜闻言,怒容稍敛。
刘迁道:“掌柜的,你店中这些玉器确实难入我眼,还不拿出镇店之宝让我二人一观?”
王掌柜悄然打量刘迁半晌,顿时眉开眼笑道:“公子所言极是,我这便去取。还请二位稍等片刻,”
刘迁低声骂道:“狗眼看人低。”方子弈却是不以为意,依旧四下欣赏。
刘迁问道:“小弟你已拥有绝世宝玉,再买岂不是多此一举?”
方子弈笑道:“我的同门师姐卓清雪乃一喜玉之人,难得我出门一趟,她便吩咐我代其购买。可惜我所有钱财皆被老牛鼻子收去,好玉千金难得,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刘迁道:“钱非问题。美人如玉,想必小弟师姐定然美若天仙,品性高洁。”
方子弈嘿然不语。是时,王掌柜手捧一香盒,小心翼翼走来,唯恐损坏丝毫,方子弈、刘迁只见一手镯模样饰物放置其中,华美丝帛却是缠了一层又一层。
王掌柜解开丝帛,二人眼前一亮,但见那玉镯色绿如蓝,温润而泽,显是上等极佳之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