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抉择_永远不只是一瞬间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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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抉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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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

“陈老师,你好好休息,别动,医生说您骨裂,要休养,您别动,我已经打电话给……”

“你够了,快放开我,我要去……”

丝蕊站在急诊室的门外,听着丈夫好听的男中音持续的低吼和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劝阻,她几乎可以想象急诊室里的景象,可是,她的心里竟然惊不起一丝的波澜。就像她刚才接到那女孩的电话,说她的丈夫受伤了,在xx饭店的楼梯间摔伤,正在从xx饭店送到xx医院的路上,医生说可能要动手术,需要家人签字。

于是,她便来了,一个成熟的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再加上一家饭店,他们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丝蕊几乎不用想象便有了答案。可是,他们又怎么会闹到了医院,书伟又为什么会受伤,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从一家医院赶向另一家医院,从一个伤痛掉入另一个痛楚的漩涡,她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母亲的伤,丈夫的背叛,她似乎都已经没有感觉了,她觉得自己的心死了!

她没有犹豫地推开门,急诊室里,书伟挣扎着要从病床上起来,手上打着夹板,而一个年轻的女孩则死死地拉着他,不让他起身。他们听见门响,都转头看她,这也是丝蕊第一次看到那女孩的长相,很干净的一个女孩子,绑着长长的马尾,眼睛大大的,一看上去就感到一股春青的活力扑面而来,她和她不同,她太过安静,内向,甚至死气沉沉。

书伟看到她,脸上掩不住焦急地追问:“丝蕊,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到医院,还是……”说着就要站起来。

“你不能起来!快躺下,你的头……”女孩子死死地按住他。

书伟挣扎着,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地对她吼道:“放开,放开我!”

丝蕊看着眼前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忽然觉得非常可笑,她不想也不愿再看下去,她想找医生了解一下书伟的情况,可是这间小急诊室里连个护士都没有,于是她什么也没说就又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在走廊上抓到一个医生,那年轻的值班医生态度和善地问她,是哪位病人的什么人,丝蕊指了指她刚走出来的那间急诊室,然后说:“我是陈书伟的妻子”。那年轻医生听了她的话,一愣,脸色有些奇怪地多看了她好几眼。丝蕊心里明白他的疑惑,只是对他笑了笑,没有多加解释,连当事人都会迷惑的事情,何必对外人浪费口舌,多加解释。

医生简略地向她介绍了一下书伟的情况,左手手部骨裂,有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后,医生提醒她,住院手续还没有办,押金也没交。医生语带保留,但丝蕊明白,这是催她去交钱,她询问了下办手续的地点,便去了。

当她办好一切,交完押金,再返回急诊室时,推开门,就看到书伟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带着痛楚,那个女孩则一脸无措地想去扶他,又像是不敢似的呆站着,丝蕊在心里叹了口气,快走了两步到书伟的身边,伸手想把他扶起来。

她刚一伸手,书伟便紧紧地抓住,脸上有掩不住的担心,“丝蕊,丝蕊你没事吧你怎么去医院了呢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她应该让平静的心湖再起波澜吗她要吗丝蕊这样问自己,看着这个男人急切的目光,她知道,他是真心的担心她,可是……

“我扶你起来吧!我没事!”丝蕊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手臂,把他扶到床上,“你怎么伤成这样”丝蕊看他靠在床上,有些虚弱地扶着头。

“我是……”

“还不是因为你!”女孩的声音插进来,丝蕊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女孩的脸上有忿忿的恨意,“要不是你打电话说你在医院,陈老师也不会着急地从楼上摔下来,我早就知道你没事,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折磨陈老师,你真是太坏了……”

“你给我闭嘴!”书伟蓦地大吼,愤怒的表情让那女孩马上闭了嘴,脸上有些畏缩的惊恐。

“够了!”丝蕊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直视那个女孩,表情严肃,“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想和我的丈夫单独谈谈!”

“可是……”那女孩显然是被眼前的局面吓到了,可是又像是有些不甘心似的挣扎。

“出去,出去,出去…”书伟勉强地坐在病床上,头部的昏眩让他不由自主地靠在床头,身体虚弱,可是手却强硬地指向房门,嘴里不停地低声咆哮。

女孩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脸上挂着那种既想要又害怕的表情。

门“咔嚓”一声被关上,屋里就剩下丝蕊和书伟两个人。

书伟靠在床头,头低低的,包起的手垂在身侧,就像是在和什么人生气似的闹脾气。

丝蕊没有像从前那样去劝慰他或是去讨他开心,她自顾自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了句:“你也觉得我是没事给你打电话说在医院,吓唬你吗”

“当然……”书伟猛地抬起头,直觉地去否认,他是了解丝蕊的,丝蕊绝不会无故地说这种话,也极少会完全放下身段低头向人求助,可是,当他抬头看到丝蕊那双清亮宁静的眼睛时,那个“不”字让他心虚地含进了嘴里,卡在喉咙里,迟迟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他真是太坏了,他怎么能那么做呢他又怎么能那样去想丝蕊——他的妻子,他最亲密最了解的人!他一定是疯了,他怎么能去恨丝蕊呢是的,是恨,他曾经那么痛恨丝蕊,恨她的咄咄逼人,恨她追魂似的查岗电话,恨她总是漠然无情地撕开他心中极力想掩盖的真相,否则他怎么会做了那样的蠢事。

他和丝蕊吵翻之后,出了家门,心中带着恨意,像是在故意报复似的自甘堕落,毫不压抑心中欲念的,打电话给了那女孩,可当他看到那女孩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丝蕊,想起了他的妻子,他的家。他后悔了,他退怯,他想逃开,但那时丝蕊的一个像往常那样以“你在哪干什么”开头的电话,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竟然默许地跟女孩去了饭店。要不是他洗完澡出来,看到那女孩神情紧张的,把他的手机偷偷地放回他衣服的口袋,在他一再的追问下,她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丝蕊来电话,在xx医院,求他去一趟。这几句话狠狠地敲醒了他,唤回了他的理智,他在那女孩愕然的目光中,飞快地穿好衣服,冲了出去,他那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丝蕊,丝蕊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会不会出了什么事,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那女孩在楼梯口追上了他,哭着求他不要走,哭着说都是丝蕊的骗局,目的是让他回去,她求他不要理他的妻子和她在一起,他那时根本顾不上是不是什么骗局了,他一心要见到丝蕊,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到他的妻子身边。

就这样,她拉扯阻挡,他急着挣脱,最终他一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睁开眼,他已经到了这里,他应该感谢丝蕊不放弃的电话,还要感谢这一摔,否则,他现在恐怕已经和那女孩在饭店做出了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他怎么能这样呢!书伟在心中唾弃自己,他怎么能呢他这样伤害着丝蕊,也伤害了那女孩,他难道是疯了吗

“妈妈出车祸,在医院抢救,爸爸想让你去看看妈妈,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的。”丝蕊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小声地说,平直的叙述口吻,就像是在说一件旁人,再普通不过的琐事。

“什么”书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头注视着丝蕊,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却失败了。

丝蕊一径的沉默,让书伟的心揪得紧紧的。

他吃力地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伸向她,想要安慰她:“丝蕊,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你、你还有……还有我!”

丝蕊慢慢地抬起头,没有拉他伸出的手,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书伟,我想好了,我们还是离婚吧!”

丝蕊眼中那浓重的悲伤与绝望,重重地敲击在书伟的心版,仿佛像是撼动了他的灵魂,让他羞愧得无言以对。

“我一直以为你会永远爱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可以陪你一起,慢慢地走完这长长的一生,可是现在,我累了,走不动,追不上,也拉不住了,对不起,这个永远太短了,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一起走了!”

之后的一个礼拜,书伟住院观察,丝蕊则在两家医院间奔波,白天在医院看护深度昏迷的母亲,晚上父亲来替班,她则去书伟那边陪夜。

这一天,是书伟出院的日子,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才在傍晚的时候,看到丝蕊匆忙赶来的身影。这一段时间,两边的奔忙,让丝蕊明显地憔悴了下来,人也瘦了一大圈,看得他心疼不已,他提出要早出院,跟她一起照顾母亲,可以帮她分担一些,但却被她以“你又不是医生,去也帮不上忙,而且还是个站久就会头昏的病人,只会帮倒忙”为由挡了回来。以致于,他就只能每天在病房里坐着盼着她的出现,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地消瘦而束手无措。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爸爸有事担搁了一会儿,接班晚了!”丝蕊一来便忙不迭地给他收拾东西,“手续已经办完了,我把这些东西装起来,就可以走了!”

那天丝蕊提出要离婚,他没有表态,事情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而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丝蕊也没有再提过这个话题,仿佛那天的一切只是个不经意的玩笑,或仅仅只是他的一场不切实际的幻觉。

丝蕊像从前那样尽心地照顾他,可是,对他却越来越像是个陌生人,而不是认识了二十年,相处了三年的丈夫,就像刚刚,只顾着对他生疏地道歉,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但对于书伟来说,他还是庆幸的,不管怎么样,他的妻子还在他的身边,有着法律赋予的夫妻这层关系,他仍有机会让一切复原。如果把这发生的一切比喻成因风浪而脱离航道的帆船,那么他这个自信的船长仍有十足的把握,让一切回归正途。

书伟走上前,轻轻地拉住不停忙碌的丝蕊。尽管她低着头不看他,他还是用着一贯的温柔目光,怜爱地注视着她,“我们回家之前,先去看看妈妈好吗”

丝蕊一径地低头,看着书伟拉住她的手,那样子像是在默默地挣扎着什么,不知是在思考要不要挣脱开他拉住她的手,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看母亲。

最终丝蕊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而书伟,则有些释然地笑了。

“妈妈一定会醒的!”书伟对着一回到家就没有停歇、收拾他住院时物品的丝蕊说。

他们刚刚看过母亲回来,书伟被妈妈的样子吓到了,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如今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面目全非,头肿得是正常人的两倍,脸上的擦伤和肿胀,使五官的界线都消失了。如果不是丝蕊指给他看,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那个从小便对他疼爱有加的长辈吗浑身插满管子,不会动,甚至没有呼吸,除了各种仪器工作的声音,那里静得就像没有生命的迹象。

父亲仍然是那么喜爱他,对于他意外受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赶紧回家休息。显然,丝蕊没有把他们的事告诉父母,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为他曾有过的怀疑、指责而羞愧。

他看着丝蕊忙碌的身影,消瘦,憔悴,还有压抑,那种把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把全部情感都降低到零点的压抑。

他曾经说过要永远保护她,要她永远快乐、幸福……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丝蕊,我很抱歉,真的,对不起!”

丝蕊听到他的道歉,收拾杂物的手一僵,东西便掉了下去,“啪”的一声,她一怔,似乎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捡起东西,然后默默地走出客厅。

过了一会,丝蕊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些东西,她把手里的两个小本子和一张纸放在书伟面前的茶几上。

小本子上热闹的大红刺痛了书伟的眼,他面前的是他们一式两份的结婚证书和一张a4的打印纸,开头丝蕊以秀气的隶书写着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书伟满脸愕然的,用一种迷惑的目光注视着丝蕊平静的表情。

“你看看,如果没什么意见就签字吧!”

“你说什么”书伟像是被人猛地推醒似的,大声说着,“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丝蕊仍是一径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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