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祥冷不丁瞧见人群中高挑出众的苏钦玉,愣了愣,口中念道:“这么打扮,还真是变了个人……”他赶紧放下酒杯,穿过人群唤她:“大玉、大玉啊!”
苏钦玉转头看见父亲,松了口气,紧张应付着四处投来的目光,挽上苏瑞祥的胳膊。苏瑞祥得意洋洋向旁人介绍苏钦玉,众人惊觉苏家还有位出众的大小姐。
阮连泽径直走到苏钦玉面前,眼神就如一束强光打在她低垂的脑袋。“苏老板,令千金真是瞩目。”他的话简单明了,语气不冷不热。
苏瑞祥心头窃喜,小心翼翼回道:“有幸应邀来参加少帅的庆功宴,钦玉又仰慕少帅已久,便一同带了来。”
“钦玉?”阮连泽眼睛微眯,看着皮肤白皙略施脂粉的苏钦玉。
苏钦玉惊讶于苏瑞祥说出这样一番话,更不敢直视阮连泽,目光躲藏,耳根有些发红了。
“苏小姐?”阮连泽的臂弯已经送了出来,“可以吗?”
苏钦玉面色为难看了父亲一眼,只得上前轻轻挽住阮连泽。
阮连泽斜睨着她低头的侧影,鬓角一缕发垂至肩上,与她绯红的脸颊若即若离。他嘴角晕开了一个奇异的笑容,令远处的阮宏庆都吃了一惊。阮宏庆左右看看,觉得这两名女子论家世论样貌倒也配得上自己的儿子。于是悄声问旁边的阮夫人:“你觉得儿子的眼光怎样?”
换了身锦缎旗袍的阮夫人笑得很灿烂:“不错!气质要得,我方才去打听了,据说是在长沙念学的,有学识有教养,也不喜抛头露面。”
“连昊那个呢?”
阮夫人的笑容即刻冷下来,鄙夷道:“苏锦玉你又不是不知道,自视甚高、爱出风头,你看看她今天是做什么来了?不懂事的丫头……”
“也没那么差,不就是和你穿了一样的衣服么?”
阮夫人耷拉着眼皮不语了,心里像有一根毛刺,不痛不痒但就是不舒服。
苏锦玉时不时朝阮连泽瞟去,肠子都悔青了。她就是太鲁莽,不但没中头彩,反倒惹得阮夫人不快。好在阮连昊还是个四少爷,将来保不准也能做个官儿。她心安了些,面上仍然谈笑风生,与人举杯畅饮。
阮宏庆忽然出现在面前,苏锦玉措手不及,这个铁面司令在外人看来总是有些可怕的。阮宏庆语气倒是温和,慢慢说:“苏小姐是连昊的朋友,也就是我们阮家的朋友。”
“晚辈不甚荣幸。”苏锦玉故作镇定,笑着对答,“其实我与阮少爷昨日才相识,一见如故便应了邀请。”
“哦?”阮宏庆淡淡一笑,“一见如故实属难得,说明你们有缘分。连昊昨天是骑车出去的吧?竟然遇上如此佳人?”
阮连昊脸上仍然挂着笑,侧目对苏锦玉说:“真的是缘分,我听见她弹的曲子恰好是我非常喜爱的曲子,便冒冒失失闯了进去。”
苏锦玉一愣,背脊顿时冰凉。
阮宏庆满意点头:“苏小姐原来是才华横溢。”
阮连昊望着台上的乐队,突发奇想,激动地拉着苏锦玉的手说:“不如我们合奏一曲为大哥庆贺!”
苏锦玉一时紧张,结结巴巴说:“什么?什么……曲子?”
“昨天你弹的那首,我这就去取琴来。”阮连昊兴趣一上来,神采飞扬,立即撇下她跑上楼了。阮宏庆含笑凝视着他意气风发的背影,这才是真实的阮连昊。
苏锦玉目瞪口呆,虽然会一些简单的曲子,但她根本不知道昨天姐姐弹的是什么!不一会,阮连昊拿了小提琴下楼了。而阮连泽听说他们要合奏曲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情急之中,苏钦玉悄然将鞋跟卡在地毯接缝处,捏着酒杯的手簌簌发抖,猛地朝旁边的桌案扑过去,假意摔倒。
酒杯碎裂,手掌也划伤了一点点,她双手扶着餐桌摇摇欲坠。
离得近的阮连泽箭步上前搀了她一把,苏钦玉更是紧张,托起苏锦玉的手细细一看,几处口子。“流血了!少帅,可否借房间一用?”
人群哗然,阮连昊搁下琴疾步走来,关切询问。苏钦玉抬头,僵住了,是他?在火车站紧紧拥着她的男子,他遗落在她包里的扣子似乎带着古龙水的味道,和现在的味道一样。就是这张阳光明媚的脸令她彻夜难眠,但他此刻的怜悯动容是为别人。她垂下头,听见他焦急说:“走,我扶你上楼去处理。”
苏锦玉愁眉自责道:“我真是扫兴了,连走路都走不稳。”
阮连昊一只胳膊揽住她,小心翼翼将她护在怀里,笑道:“要怪只能怪我家地毯铺得不好,惊了小姐大驾!”
苏锦玉低头笑了。
苏钦玉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心脏收得很紧,胸闷。她已经没有必要跟上去了,于是轻声说:“锦玉,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这声音低柔娴静,令人心神荡漾,阮连昊不禁转头,半开玩笑半说:“大小姐也上来罢,我们孤男寡女总要避嫌的。”
苏钦玉往前走了两步,顿了顿,回头看阮连泽的意思,见他点了头且神色无恙,方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