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金环吴心！因为阎王殿！”司马青龙攥紧了拳头。
阎王殿。
今日江湖人人闻之色变的阎王殿！
金环吴心只是阎王殿的天字三号，但已然是罪无可恕！
可真正能诛杀阎王殿十殿阎王的，能有几人？
萧凡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道：“为什么是你？”
“因为总要有人去做！”司马青龙站起来道。
“你怎知必死无疑？”萧凡依然坐着。
“因为我已怕死。“司马青龙攥紧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眼神也黯淡了。
他不忍心离开人世，他怕死。
因为他已有牵挂！
自己的老婆，还有数岁的孩子。还有整个青龙帮！
司马青龙不想失去。司马青龙知道“爱”，也有着自己割舍不掉的爱！
所以，司马青龙怕死！
“你本不该去！”萧凡缓缓道。
“为何？”司马青龙看着萧凡。
“因为你确实是去送死！”萧凡也抬头看着司马青龙。
司马青龙瞪大双眼，同萧凡对视着。
萧凡没有逃避。
很快，司马青龙颓然地坐下。
他因为愤怒颤抖起来。他这回愤怒的是自己的懦弱！
当年那个青衫少年的英勇，已经荡然无存。
即使青龙旗上的青龙欲扑苍天，也是有心无力！
可悲么？
可叹么？
萧凡起身，走到司马青龙身旁。
萧凡用自己尚且柔弱的双手握住了司马青龙粗糙的大手。
司马青龙抬头望着萧凡。
萧凡的眼睛里，有着不属于他年纪的平稳、安定，甚至让司马青龙觉得眼前是一个经历过事事沧桑，已然羽化登仙的老者。
但是，那双眼睛里，还有着一股烈火在燃烧！
那是希望之火，它存在的地方，不会有寒冷，不会有孤单，有的只是温暖，如沐春风的温暖。
司马青龙不再颤抖。
他甚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夜晚。
青衫少年，细龙宝刀。
蒙蒙月下，与天比高！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在有力地跳动着！
司马青龙猛然站起，长啸一声，吐去一片阴霾。
他面对着萧凡，坚定地道：“我去，我生。我去，他亡！”
萧凡轻轻松开握住司马青龙的手。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不必去。”
司马青龙大声问道：“又是为何！”
萧凡缓缓的从嘴中说出：“因为，我去，所以，你不必！”
司马青龙望着他，道：“二人之力，岂非更加强大？原本我邀你之意，也是如此。”
萧凡依然缓缓地摇头，道：“我去，我一个人，足矣。”
司马青龙看着萧凡的双眼，那里面是坚定，是自信！
良久。
司马青龙开口道：“你不怕死？”
萧凡道：“我本就不怕。”
既然连死都不怕，那又有什么能够挡住他？
司马青龙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继续再劝。
他只是道：“好，你去！你一个人！”
（五）
翠真楼又飘满了酒香。
司马青龙和萧凡没有说话。
真正的朋友本就无需多言，只要安静地知道对方的存在。
大坛的酒，大口的喝！
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费心想他年？
他们只是喝酒！
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酒坛，还有别人的酒坛！
明天的事，本来就不需要今天来烦恼。
庸人何必自扰？
杞人为何忧天！
萧凡又喝干了一大坛。
他没有醉。
若说他醉，那他这一生本身就是一场醉梦。
在断谷，他见到最多的只有家丁，侍女，还有谷中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
甚至，他不能经常见到自己的父母。
十几年来，他读书。
他读好多好多的书，他喜欢的，莫非老庄，诗词。还有佛经，
十几年来，他养花。
他养了好多好多花，他喜欢的莫非莲。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
十几年来，他还练剑。
他就是在落日的余晖下，看着远方湖泊中缓缓而来的一片孤帆，悟出了那一招“孤帆一片日边来”。
一剑挥出，缓缓地，慢慢地。
但是那速度，又有几个可以比上？
因为那是融入自然的孤帆，所以那速度，本身就是自然。
有几个人，可以同自然抗衡？
有几个人，可以接住那一剑“孤帆一片日边来”？
但“孤帆一片日边来”又岂是只因为看到那一片孤帆而悟来的？
有些人，坐在地上，只等着有朝一日顿悟来临。
可他们可知道，在那之前，究竟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坐享其成的事，在这世上，是没有的。
至少，萧凡不相信它的存在。
在这之前，萧凡每日练剑，丝毫不殆。
每日，他光练拔剑，就在400次以上。
他之所以能够悟出这一剑，和他多年培养出来的心性也是分不开的。
他很静。
静的同自然融为一体。
他睡在草丛中，会有不知名的鸟儿停在他的肩头。
所以，他本身就是一场醉梦。
这梦里，是美景良辰，是用心编织起的希望。
他希望，江湖也变得美好。
有打斗，但不是残杀。
有恩怨，但不能一代一代的背负仇恨。
或许有人说，这是痴。
或许有人说，这是狂。
但萧凡不会争辩。
他只会拿起自己的剑，构筑自己心中的江湖。
现在他就抚摸着自己的剑，像是抚摸自己的深爱的情人。
那剑上，铭着“孤帆一片日边来”七个字。
孤帆一片日边来。
好美的句子。令人沉醉。
但萧凡不能沉醉，他有事要做。
一段传奇，等着他去创造。一段梦境，等着他编织成为现实。
萧凡没有醉。
他起身，道：“我去了。”
司马青龙放下酒坛，重重拍了拍萧凡坚实的肩膀，道：“你去！”
白衣剑客身如雪，江湖路上永不却。
司马青龙看着那一身白衣远去的身影，眼中竟已沁出泪花。
那是喜悦。
因为他知道，一切终将过去。
因为他相信，萧凡一定会成功！
一滴浊泪落在地上，瞬间化为须有，它已经融进大地，那里是它的归途。
人的归途呢？
究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