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好她站到天亮,他也不会叫她。既然如此,她何不干脆坐下来睡觉,反正她站在外面,他也看不见她在打瞌睡,她才不会真傻到呆站一整夜呢!
煖铮二话不说就坐在门边,将头靠在手臂里,大梦周公去。今天一整天已经够她受的了。
就在她睡着没多久,屋里头传来了声音,「来人啊!」
赫介望着没有动静的门,又唤了一声,「屋外有没有人?」
眼见还是没有动静,他心头纳闷。门外不可能会没有人才对啊?他打开门走出去,很快便看见一个坐在门边打瞌睡的婢女。
他扬高眉头。这样的情景倒是有始以来第一次。杨大总管以严厉出名,居然有下人敢公然偷懒,还大大方方的直接坐在主子门口睡起来,从发出的平稳呼吸看来她已熟睡。
他蹲下身子,动手推了推她,「喂!快起来!」
煖铮睡得正甜,「别吵啦!」
「喂!快点起来!」
煖铮火气上升,手握起拳头,想看看哪个人不想活了,居然敢吵她睡觉。
「你找死啊……」
赫介扬眉,这也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对他说话。「找死?」
当看见眼前人是谁时,煖铮一下子清醒过来,她迅速站起来,「不……是……是我找死……」
原来是她。「去沏一壶茶过来。」说完他便走进屋里。
煖铮靠在墙上松了一口气,「呼!吓死人了!」
她赶紧往茶水间走去。烦死人了,三更半夜要喝茶就自己去沏啊!又不是没手没脚,这种小事还要一个婢女每天守在门外,等他大少爷差遣!所以说她最讨厌这种公子哥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跟废物有什么两样?
她记得可人说过寝室後头就是茶水间。一推开茶水间门,她嘴巴眼睛张得老大。
哇!茶水间怎么会这么大啊?除了前头宽敞的烧茶、煮水区外,後头则是摆了四、五个高柜子,柜子全画分一格一格的,像是中药店那种药柜子,她仔细看着每个格子上头的文字。
「乌龙、金萱、香片、洛神花、菊花、橘皮……乖乖!名堂还真多耶!」
每个柜子分门别类,除分生茶、熟茶外,还有花草类、水果类、药草茶,看得煖铮头昏眼花。
「受不了!搞这么多种茶,又只说要沏壶茶,鬼才知道要哪种茶!」
哎呀!管他的,有泡就好。煖铮先把水壶上的水烧开,接着抓了一把乌龙茶扔进茶壶里,将热水倒进茶壶里。
「茶不是这样泡的,而且你拿的茶壶跟茶叶也配错了,乌龙茶要用陶壶泡才会好喝,用瓷壶泡不出乌龙茶的香味来。」
夜深人静,赫介无预警的突然出声,令煖铮吓了一跳,手上的茶壶也掉下了地,烫水溅到她的手。
「啊——好烫——」她赶紧把被烫得发红的手浸在冷水里。
赫介看着散落一地的茶叶,「你怎么能用手抓茶叶?这么粗鲁,茶叶会被抓坏的,得用专用的勺子舀。还有,第一泡的茶得倒掉,不能喝,你怎么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懂呢?」
煖铮张大了嘴巴,「基……本常识?」他要跟她讨论基本常识是吗?他难道不知道人比茶叶重要吗?她被烫伤了,他应该先关心她的手吧?这才是所谓的基本常识才对。
赫介蹲在地上看着破碎的茶壶,接着叹了一口气,「这可是龙井窑的瓷器,特别为我东罗刹所制作,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茶壶,看来我跟它的缘分到今天为止。」
煖铮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有没有搞错?难道她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手泡着冷水,他都没看见吗?居然可以连半句关心的话都没说,反而只在乎他的什么狗屁茶壶,难道人比不上一只破茶壶?
此时赫介才缓缓站起来,他看了她一眼,「你是那个新来的婢女吧?好像叫什么煖铮的,我没记错吧?」
煖铮点点头,「没错……」
「算了!就看在你初来不懂,这一次我就不跟你计较,茶壶的钱你就赔一半好了,要是全赔的话,你也赔不起,每个月再从你的薪俸里扣。我已经没心情喝茶了,等一下你就倒壶热水到我房里即可。」说完,他神色自若的走出茶水间。
煖铮杏眼圆睁,无法想像世上居然会有这种可恶的人,她捂着自己额头大口喘气。
哼!这种话他居然说得出口,这样叫做不跟她计较?明明出声吓人的是他,才害她打破茶壶、烫伤了手,现在居然恶人先告状要她赔茶壶钱,还一副大发慈悲要她叩头谢恩的混帐模样,还说她赔不起……她赔不起……呼!就算她赔得起,她也不赔!王八蛋……混帐加三级……
煖铮简直就快气炸了,她一连喝了好几口水,还无法消气。
人家说生意人都是为富不仁、自私自利,真是说得一点都没错,难怪他手下的人一个比一个还要可恶。
要不是为了查案,这种鬼地方用八人大轿抬她她也不来……真是气死人了!
煖铮!你一定要镇定、冷静,会师待你恩重如山,千万不能因为这种小人就打退堂鼓,都来了一定要坚持下去!深吸了几口气後,她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气死了岂不便宜了人家。
端着一壶热水,她抬头挺胸地走出茶水间,走到房门口,煖铮努力挤出笑容,接着敲了敲门,「少爷!热水来了!」
「进来!」
哼!连声音听起来都这么不顺耳……不行!她要忍耐,要忍耐!一定要忍耐才行。
煖铮端着热水来到赫介桌前,望着桌上他笔下那幅栩栩如生的兰花,不觉睁大了眼睛。她虽然没有监赏名画的本事,但也看得出来这样的画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画得出来的,至少她就画不出来。
赫介头也不抬的对她说道:「搁在哪里吧!」
「是!」
煖铮放下热水後,站在原地看着他用无比认真的表情挥毫,她心头颇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