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儒学者论_亚圣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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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三儒学者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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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周之时,商人地位并不低。姜太公曰:“人君有六守三宝。”其中六守是指仁、义、忠、信、勇、谋。三宝是指大农、大工、大商。又说:“农一其乡则谷足;工一其乡则器足,商一其乡则货足。三宝各安其处,民乃不虑。”

儒家不喜商人,孔子提倡轻利重义:“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又视各类工艺技能为“小道”,亦即雕虫小技,自有“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的社会责任是追求“大道”,故“君子不器”。

这种看法为自汉武之后,为历代皇帝采纳。宋时商贸繁荣,是历代封建王朝之中唯一一个商税比例高于农税的时代。神宗之时,王安石着眼此点,为解决宋之“冗官、冗兵、冗费”痼疾,以国家调控的手段,压榨商人之利来补充国用,有后人认为此正是变法失败的原因之一。

在黄明晰眼里,王安石之错并非在于能力,而是认知上继承历代了儒家观点。要从根本做纠正,必须从思想上面做文章。

至于“三儒学者”之说受到质疑攻击,早在他意料之中。

从宋代儒家学说上讲,黄明晰的“内圣学”可谓集前人大成之作,若单独列出,恐怕立时便是“儒学大家”之名,可是附上“外王学”后,一切都给“三儒学者”之说抢了风头。

黄明晰的学说要义早就由老夫子抄送给门下的秀士,这天的一大早,王洋甄子凼等各人准备妥当,渡海而来,脸上均是胸有成竹的笑容。

秀士甄子崇对其族兄甄子凼笑道:“三郎,这次可得扬眉吐气一番了!”

甄子凼笑道:“你别高兴,我们据古籍常理辩论,实是毫无出彩的地方,即使赢了,又有什么用?何况,那番子可不是常人,难说没有自圆其说的论据。”

“我可瞧不得他一个蛮夷总压在我们头上!”甄子崇赌气道。

“胡闹,你且看看他的书,理论之明达不在老师之下,纵有小错,也是瑕不掩瑜,他日必成大器。你现今结怨于他,当是不智之举。一会辩论,且勿有辱人之语!”

甄子崇道:“难道我们还要讨他欢喜不成。”

甄子凼笑道:“你自己度量吧!”

王洋一伙也是同在渡船,一旁学子也听得有理,对他转说甄子凼之语,他摇头道:“他若有理,我等便认了。他若无理,我等自当据理细辩,步步争之。何须管他身份地位,平的没了气节!”

一行人等皆觉大局已定,雄斗斗气昂昂地靠近桃花坞,码头边缘靠了不少渔船,渔民正从船里将鱼和新鲜疏果之类往上搬,这些都是登州海边的渔民赶过来早市,他们以前都是赶往登州城的。现在桃花坞人口日多,消费渐大,而且离陆地也不远,海边渔民一帆可至,路上用得时间比去登州城还近一点,再且桃花坞没像城里那样设关卡收费用,如此一来,大家都是往这边赶了。

秀士们可没想这么多,见了这种情景,但觉桃花坞的繁荣都快超过登州城了。联想一年之前,遍地荒凉,岛上民众不过千人,皆是面黄肌瘦,饥一餐饱一餐,今日不知明日事,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之兴盛?

众秀士皆是看着桃花坞从无到有一直成长至今的目击证人,更是心情复杂,感慨万分。王洋只觉每到一次桃花坞,便又有变化,日新月异,不由叹道:“管仲之才亦不外如是!”

一时鼓起的士气皆是沮丧殆尽。

甄子凼却适时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商贾之辈可以兴一地,难道可以兴一国不成?”

众秀士闻言,也觉有理,强打精神上了码头。

码头两侧的小山岗是桃花坞最近修的高达七米的两个碉堡。七米在这时代已是很高的高度,登州城和青州城的城墙都是六七米之间。

当然在桃花坞里并不起眼。郁日初升,自东而起,重重阴影沉沉罩下,众秀士均一时有点难以呼吸,那是坞里建起的九座高达十七米以上的巨大风车的投影。

即使早已见惯不怪,但雄伟壮观等等各种词语仍然自然地在秀士们心中浮现。

秀士们轻车熟路,循工业大路往东而行,一路之上,尽可看到锯木工场、船厂、榨油厂、面粉厂、家具厂、造纸厂等等座落在两旁,风车林立,景观雄壮。

风车是根据黄明晰曾见过的荷兰风车制作,结构非常简单。高约十七米,呈下宽上窄的圆柱形,墙体是木头混合土坯堆彻而成,房顶不是固定在墙体上,而是支撑在滑轮上一个可转动的“盖子”。房顶一侧伸出一根木轴,上有四扇风车叶片,每扇叶片约长十二米。房顶另一侧伸出一个粗大木制支架,垂到接近地面处,人可以通过移动这个支架而转动整个房顶,相应移动风车扇叶的朝向,以便最大限度地利用风力。

风车叶片旋转时,通过齿轮传动带动楼底的木轮旋转,以此输出动力。

王洋当时见了此物,曾讥笑它无用,又说黄明晰劳民伤财,素来牙尖嘴利的黄明晰那时但只笑眯眯的,毫无反驳意思,让他还以为自己小胜一场。谁知不到一年,由风车做驱动的工厂出产之物,如油、面粉、家俱等等,物美价廉,行销整个登州。想起当时刻薄的话语,他也不由有点羞愧。

甄子凼微笑着打气:“奇巧之物,只会使民心机巧嬗变,不值得提倡!”

“是极,是极!”众人点头,干脆正视听,不再管两侧奇器淫技,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程府进发。

桃花坞在于大谢岛北山西侧,而程府则在桃花坞边缘,倚着北山,朝向大海。

今年的论道大会已经进入尾声。虽然明年才是大考之年,但是实际上在今年秋天就将开始州试。不过,王洋、甄子凼两人早便有举人的身份,到了冬天他们便要赶到京城报到,在明年春天进行省试,省试合格便可称为“进士”,那已经是鱼跃龙门,官便是做定了。最后的是殿试,评定进士之等级。

因此,此时众秀士有的准备秋天的州试,有的准备明年的省试,都在进行最后的冲刺。值此紧张时刻,老夫子却正拿着黄明晰的格物学啃得昏天暗地,高兴之余还让人抄了格物学部分手稿给这些正斗志昂扬的秀士举人们当头给泼了一桶冷水。

《黄子实学》的确是让人惊奇之作,他们能够理解老夫子的行为,但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容忍又是另外一回事。

授业恩师独宠一个蛮荒之地返还的番子,这怎了得?所有人都知道,若自己不能入老夫子的眼里,那么就难以利用洛学一派在朝野的庞大影响力,如此一来,仕途将大受影响。

今回无论是否有功名在身,秀士们打定主意一致对外,必定将那番子嚣张气焰给压下去。

进了程家院门,迎面出来了一个老婆子,是程老夫子家的下人,山间野民不懂礼数也不为奇,可是她偏偏裂着大嘴,露出黄黄的牙齿,说:“哟,又来给岛主蹂躏啊!”

这种怪言怪语除了受那番子的教唆外,无人会说的。

院子里摆了桌椅、高台,黄明晰早早坐定了,这时耸耸肩,无辜地道:“是她偶然听到的,可不是我教她!”

秀士们一脸黑线。

两方客气入座,期间自有一番剑拔弩张唇枪舌剑且不提,当老夫子迈着方步洒然落座之时,论道大会正式开始了。

大伙精神振奋,将目光投向王洋。王洋众望所归,也当仁不让地站立起来,洋洋洒洒千字,从三皇五帝一直辩到神宗和本朝天子各个时代,严正指出黄明晰的荒谬之论,最后结语说:“大伙都去行商了,谁来种地?”

“我错了!”黄明晰一震衣冠,首先就是这么一句。别说十六秀士,便连老夫子也一阵发呆。

只听黄明晰续道:“天下儒士都心怀大志向,好吧,大家一起都去做官,没做官的也读书等着做官,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

当今读书人,而立之年,为了考科举做官,不养父母子女,三四十岁还要老父老母娘子辛辛苦苦地干活求生。做官的碌碌无为,人们纳税,给他米吃,给他肉吃,他不感激不思报,反而自谓父母官,吃别人的肉,喝别人的血,自己却不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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