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一日之前,桃花商队正出了黄县往登州城而去。
“不对头!”王世隆年纪不大,是家中的长子,不过因为母亲早逝,备受后母排斥。他家大财丰,同父异母的弟弟对继承权虎视眈眈,很小便被迫流落市井,对江湖之事他是老油条了。当桃花商队出了黄县,他的目光开始尖锐起来,耳朵也竖得高高。
县与县之间即使是几百年后也同样是三不管地带,犯罪的天堂。何况从黄县进入蓬莱,就是火山地界,山峦层叠,山林密布,那是登州城至莱州路段中最凶险的一段。至少有三股千人以上的山贼在这里讨吃。其中最大最凶的范温一股就有三千人之巨。
桃花商队有三百护卫,加上乱糟糟过来搭伙的小行商,有近八百人,算是极端难啃的骨头,而且很容易请动驻守登州的禁军,江湖名声很不好惹。
但是,谁知道有没有饿急了的头领作出令人后悔的冲动?
马雄问:“哪不对?”才出道几个月的他很多方面仍是个愣头青。
王世隆阴沉着脸,道:“刚刚过去的一茬人已经是第三次从我们身边经过!”
平二也是点头,他自十五岁便随其父扬帆大海,用三十年锻练的眼力不是假的,道:“他们在黄县就已经盯上我们了。”他脸有忧色,敢于盯上大商队的来头必定不小。若是在海上,便是十倍的人他也不怕,只是在陆地,两条腿跑得哪里去?
这个地方前不靠村后不着店。而且商行里多是驴车,剩下的是人力推车,行动缓慢,想退也退不得。
别看马雄实在人,其实遣放出外前,已经作了不少准备,后来又专门拜访他的前任张青,着实获得不少的经验。他立刻道:“前方路边又一个小山坡,我们先在那里休息一会,再讨论个去处。”
王世隆也同意了。这个消息必须安稳下来才能公开,桃花商行的人有经验,不会乱了手脚,但后面吊着的十几个小行商一旦乱起,绝对会对商行造成难以预料的冲击。
马雄吆喝道:“儿郎们,给大伙唱支歌解闷!”
三百护卫轰然叫好。桃花商行的人精神大振,也纷纷附和。后面的小商队听得前边吵闹,正奇怪着,但听一阵豪壮歌声传出,声振四野。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世界数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三百男儿扬嗓齐吼,豪情激扬,杀意四起,吓得路边野鸟群飞。
“这曲,这曲”平二初次听得此歌,震憾得无以伦比,想做个评价,又觉自己词语缺乏,最后拍手道:“真男儿之歌也!”
王世隆得意地道:“这是齐鲁的一位流落海外的士子,叫仇圣的所作。我那兄弟将此大作带回,重金请人谱了曲,作为保安队的队歌。现时桃花坞上至八旬老人,下至三岁孩童,无人不以唱之为荣。”
平二赞道:“我齐鲁男儿,豪杰辈出,当作得此诗。说实话,老夫还是第一次听歌听得不能自已,痛快,痛快!若不是不方便,当大喝十碗八碗酒,来个不醉无归。”
林中有一行人尾随,亦正怔怔听着,一动不动,直到歌声渐歇,那为首的大汉才长舒一声,笑道:“这歌好,很好,正道出我的心声。你们都记下来,回去唱给我听。”
“头领,头领,您看,他们要停下来了。”
大汉抢上前看。只见商队突然脱离路中,驶向一小山包,不由心道:难道给他们发现了。